在2020年2月3日以前,我和父亲差不多有20年没有认真的谈过一次话了,即便在2年前我结婚当晚,宾客散去,四下无人,我们也只是对坐着沉默了很久。
很多人说“家人是最互相理解的”,但其实,正如拍出《如父如子》的日本著名导演是枝裕和说的:“正因为是家人才无法理解”,反而更符合现实。
我和父亲的关系也印证了这一点。我们20年的“冷战”,源于在我2个重要的人生阶段,2次关键的决定,2次难以言说的误解…….
01我出身于云南的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曾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不过他只是个汽车兵,并没有到前线参战。90年代初他转业到地方,到了州里一个机关单位做普通干部,由于父亲和母亲各有一家子人需要照顾,母亲考虑再三后和我留在老家县里,父亲工作比较忙回家的时候并不多。
我自幼学习成绩不错,1998年初中毕业,中考在全县排名前五,很快就收到了州一中和县一中的入学通知书,就在我为上哪所高中而烦恼时,父亲给我一个“惊喜”,他说已经帮我填写志愿,是昆明的一所中专,因为他从人事局的领导那里打听到,2001年会是州里国家包分配的最后一年,去读3年制的中专刚好能赶上。
沿海、发达地区的朋友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大中专生毕业后国家包干分配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但是在2000年前后,西南三省的部分落后地区因为大中专生毕业生少,仍然执行着这项政策,成绩好的、家庭条件差的师兄师姐们大多都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去读中专就为了吃这碗国家饭。
对于“名牌大学梦”非常执着的我,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父亲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读大学有什么用,毕业回来有个铁饭碗比什么都强。”
面对我的极力抗争,父亲坚持己见,并威胁我如果坚持去念高中,后面的学费和生活家里一分都不会出,让我自己去挣。我们班主任知道情况后劝说我去上高中,但父亲强硬表示这事由不得我,他还说服了母亲来劝说,孤立无援的我,最后含着泪一个人去了昆明上学。
此后的一年,我不给父亲打电话,即便在家,我都拒绝和他眼神接触,我们就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02转眼3年过去,正如父亲所料,我确实赶上了大中专生包分配的末班车,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一个乡镇政府工作。工作很苦、很累,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我对父亲的怨恨没有那么强烈了。
本以为父子关系走向缓和的时候,生活又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更激烈的一次冲突来了。
2003年,我通过公务员遴选考试,从300比1的岗位激烈竞争中成功考到州里的一个机关单位,完成了同事很眼热的“两级跳”。这一年我还收获了爱情,和一个姑娘相爱了。
但我们的恋情并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因为父亲觉得女方没工作,而且性格和我太像,“注定走不远”,并向介绍了一个战友的闺女,说那个更适合我。我向父亲怒吼:“这辈子你都管着我,上次我从了你,这次绝不会了。”
父亲手颤抖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颓然坐下。
为了显示决心,冲昏头脑的我迅速和女孩领了证,刻意不办婚礼,不请亲戚好友,仿佛和整个世界唱反调。我至今记得领证那晚,我打电话给我妈说我结婚了,我妈在电话那头哭出声响,而父亲在旁边小声对她说:“哭什么,劝也没用。”
经过几个月的蜜月期后,日常生活的琐事、经济压力等现实问题全部冲向我们这对闪婚夫妻,我们租了一个很大的房子作为“爱巢”,而我的工资在支付租金和生活费之后所剩无几,妻子三天两头换工作,收入也不高。
难以免俗的,我们因为钱、因为性格问题、因为要不要孩子发生了一次次争吵,最后妻子执意和朋友去昆明做生意,这段不被祝福的婚姻只持续了9个月就宣告结束。
比起婚姻的失败,更让当时的我难以接受的是,父亲精准的预言了我的结局,父亲看透了我,而我始终无法摆脱他的束缚,我对他的抗争变得一地鸡毛,这让我羞愧难当。
由于分心个人事务太多,也让我的工作表现平庸,屡受领导批评。单位当时有一个下派挂职2年的任务,在全州最偏远的乡镇,而且*是扶贫工作,同事们都避之不及,我主动去申请接受,一心想着尽快逃离单位、逃离家庭,更重要的是逃离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