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大厅放着一张大藤椅,大厅不大,显得有点局促。
这藤椅是十几年前专门在城里买给乡下岳父大人。那时的岳父母还在乡下市场卖烧鹅,自烧自卖。烧鹅是件又脏又累又苦的事,岳父岳母每天没日没夜地干,身体实在吃不消。妻子和一商量就买了这张藤椅,好让他们忙里偷闲,躺在这藤椅上睡一会。当时岳父挺高兴的,特意开着摩托车将这藤椅从城里载回乡下。
自从有了这张藤椅,岳父中午或者空闲时就躺在藤椅上休息一下,因为是摇椅,人半躺在藤椅上特别舒服也容易入睡。我们放假带孩子去岳父岳母家时,儿女和儿子总是争着躺在藤椅上嬉戏乱摇。这时岳父岳母在旁边看着,一脸的满足。
日子平淡中过了七八年,这张藤椅也一值陪着岳父,只到他因病不治离世。
岳父去世后,岳母一个人孤单寂寞,我们便让她从乡下来到城里住,这样离我们比较近,方便咱们照顾。
这张藤椅一直默默地放在乡下,尘埃满布,没人问津。
直到一次因事和岳母一起回了老家。无意间看到布满灰尘的藤椅,我觉得任它静静烂去,实在可惜了。我便让父亲找个时间将这藤椅带回咱们乡下的老房子,咱们乡下老房子里岳父岳母老家很近,父亲那时候也大多时间是在乡下老家住。
就这样子,这张慢慢变老的藤椅有了新主人,从岳父老家来到我的老家,主人变成了我的父亲。它又焕发它的生机,久未摇晃的歌声又轻轻地响起来。
老藤椅老了,总是吱吱作响。父亲也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知道身受疾病折磨的父亲总有一天会解脱而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老去的藤椅又一次失去它的主人。这次我没有让它蒙尘,因为我怕它会孤独、会伤心。
藤椅来到我城区的家。尽管家不大,我还是毫不犹豫硬挤了个地方安置了它。
或者这藤椅真的老了,又或者不堪渐渐长大的女儿和儿子的随意摇晃、随意折腾,它的腿好像要断了,松散的藤条断的断了,松的松了。那天中午老母亲躺着轻轻摇晃,快将入睡时,藤椅再也坚持不住,支撑的椅背突然“嘣”的一声倒了,吓了老母亲一身汗,幸好没摔倒在地。原来是横撑受力的那条大藤条的接口断开了,露出的钉子已经斑斑锈迹。那天我花了一下午,用铁线将这老藤椅重新固定修好。
这张藤椅躺过我的岳父,也躺过我的父亲。它的确充满陈旧,但不是肮脏;写满残败,但不是伤痛。
亲人远去留下这张藤椅,我想它和我一样的怀念,还带着一样的遗憾。
看着这布满岁月印痕,吱呀作响的老藤椅,亲人的容貌恍若在眼前,声音依稀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