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野四纵/摄
大围山的杜鹃
文/石川 朗诵/何浪
暮春之暮、初夏之初的时光，正是大围山七星岭万亩杜鹃绽放的大好季节。漫山遍野的杜鹃千丛万丛数不清，节到即醒，应时而动，你追我赶，一起蓬发，红红的，火火的，艳艳的，灿灿的，开得是稀里哗啦，出落得风姿绰绰。其宏大之场面，其壮观之气势，其鲜艳之色彩，其美丽之容姿，将大围山的山顶、山脊装扮得犹如披上红盖头的新娘，款款而立，分外妖娆，格外动人，吸引着远近的游人们趋之若鹜。
此前，因为工作关系，我去过几次大围山，但都不是花开的时候，并且是匆匆而去，匆匆而离。被我记下的，是山的高大和巍峨，潺潺的山泉溪水，满山的翠绿荡漾和原始次森林，各式各样的鸟语欢歌，还有陡窄蜿蜒而让人刺激与兴奋的盘山公路，多多的吸了还想吸的负氧离子。这些印象，当然是美好印象，可与中国南方绝大部分的高山并无二致。尽管如此，对于住在喧嚣闹市的人来说，就是一种难得的珍贵、一种大自然的回归、一种美的洗礼、一种高级的享受。至于大围山的杜鹃花海，依然只是我梦里的景象，一直还没有找到亲临的机会。
今年的五一假期，几家相约，拖伢带崽，自驾开往了浏阳的大围山。于我而言，正好弥补过去次次没有遇见大围山红杜鹃而心存的遗憾。
这天从长沙出城的车很多，去大围山的人也很多，从山脚到山顶，车一辆接着一辆蜗牛般地向上爬行。长沙到大围山，路程虽不足100公里，却花了将近4个小时才抵达我们此行的下榻地：位于山顶玉泉湖畔的银天玉泉山庄。好在天公很作美，是久雨后的晴朗，微风拂面，不冷不热，我们的心中并没有埋怨和不快，而是悠然在一片美好的期待中。
自驾游的最大好处，就是依心而动，想走就走，累了就歇。我们并没有一到大围山就急于奔赴花海，而是先在山庄做了半天和一夜的休整，直到第二天早饭后，才从容而又精神饱满地集合在一起，统一乘坐公园摆渡车向目的地挺进。大概就是十来分钟的车程，我们还没回过神来，就梦幻般地被带到了一片层层叠叠、红中吐绿的神奇世界。
一下车，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落脚的地方，是海拔近1600米高山中的谷地，谷地里是来来往往的摆渡车，将一群一群的游人从四面八方送来，又将赏花完毕后的人们一个一个地送走，忙而有序，拥而不挤。谷地是游人集散的地方，也是渐入佳境的看景处，有几条游步道呈辐射状通向周边的山坡。站在这里，举目一望，给人的感觉何止是深陷于花海，而是已经掉进了花海的漩涡，四周全是汹涌澎湃的层层叠叠的花波和花浪，正排山倒海式地向我们扑来。
不同的道路将人们引往不同的花顶，道道都是一级一级往上延伸的赏花道，犹如整个花海世界的主动脉，又犹如通往高处、通向天穹的神梯，将整个七星岭不同山头的花海有机地串联在一起。那都是我从未见过的一路火红一路美的神仙道啊，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全是花的簇拥，全是美的托举，我们都想去寻访和丈量，以便将每一个山坡的红杜鹃赏个遍，与整个花海来个反反复复而又尽情的拥抱与亲吻。只可惜，这个晚上必须赶回长沙，我们只能领略其中的一条。
我们当然选择了右前方通往最高处的天梯攀登。刚开始，就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美丽遇见。一棵接一棵、一簇接一簇、一丛接一丛、一排接一排、一片接一片的红杜鹃，密密麻麻，在微风中洋溢着笑靥，摇曳着美姿，迎接着我们的到来，又目送着我们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向我们撒一路的媚眼、放一路的光电。有血有肉有情的人啦，见到这种火红而热烈的场景，又怎不热血沸腾、激情四射？我们的心自然地也开着花儿，惬意地被这满眼的红杜鹃簇拥着向前向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欢歌一路赞叹。
这里的杜鹃，是典型的高山杜鹃，生长在土坡上、岩崖边，不慕荣华，不图富贵，经风霜雨雪、遭雷轰电掣，饱经沧桑，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个头普遍不高，高者也就略高于人头，矮者大概就是一米左右，壮者的主干能手掌全握，瘦者的主干还不足拇指粗细，但普遍枝丫繁多，状如羊角或是梅花鹿角，绿叶小而稀少，枝枝丫丫上开满了花朵。那些花儿，含苞待放者，犹如可爱的小红灯笼在迎风招展；深情绽放者，犹如红色的小喇叭在向我们传递着情话，花瓣连连，花蕊羞羞，花心深红，煞是好看。不时的还有蝴蝶在花丛中上下翻飞，翩翩起舞，还有蜜蜂在花瓣上徜徉，嗡嗡嘤嘤。畅游在花海里，我们忽而被淹没，抬头只见花朵和蓝天，忽而被托起，满眼全是红妆浓裹。在此情此景里，我们那陶然的样子、兴奋的劲儿，美妙得实在难以形容，心里像灌了满满的蜜。
我们终于攀上了花山头，还登上了花山头上的观景台。山高人为峰、一览众山小的豪情，脚下满坡红、红红收眼底的满足，一起涌上了我们的心头。我们欢呼，我们跳跃，我们忘记了年龄、忘记了辈分、忘记了性别、忘记了所有。没想到同伴中一个小孩，居然还带来了蜘蛛侠造型的风筝在山头放飞了起来。蓝蓝的天上风筝飘，高高的山上人欢笑，又是一个难见的场面，又是一道绝佳的美景，把整个气氛添加得更加浓烈、更加欢快，也将此行推向了足足的高潮。
而今，从大围山回来已半个多月了，兴许那杜鹃花海已经换成了成片成片的绿色，但那七星岭上的似锦似霞的红海洋、火世界，以及岭上放风筝的风趣场景，还有那赏花的神仙道，却常在脑海中回荡，让我生发出诸多甜美的回味。来年，更多的来年，我还想去赴那美丽的约会。
（本文原载于《湖南日报》2022年6月10日湘江副刊。音频由韶山市融媒体中心提供）
石川，作品散见《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湘评论》《湘江文艺》等报刊，著有随笔集《人生如字——谐音字趣谈》（人民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