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兴化县衙比邻,有一个扬州园林风格的私家园林李园。相比扬州的众多盐商大贾,李园主人也算入流的一位。李园虽然不大,却非常有特色,尤其园子里最有特点的船厅,是个独一无二的设计。
李园的园主人叫李晓波,清朝晚期当地的富商。与今天富人买房炒房不一样,过去有钱人盖房造屋,大体还是为了自己或家人居住,无论官家还是商人都一样。譬如扬州的个园与何园,便分别代表了盐商与官僚两种体系。
建筑前的广玉兰
建一座私家花园,当然要有别出心裁设计和与众不同的构思,才能显出主人的不凡。清朝据说有一个著名的园林大家叫山子野,《红楼梦》大观园的很多设计,借用了他作品的风格。李园由于地理位置和环境,在设计上使用了很多“风水”概念。
李园靠近县衙,一墙之隔就是县里的监狱。犯人的镣铐叮当,对居民来说,是烦人的不祥之音。自家的地搬不走,县衙监狱也不可能搬走。我想,是不是先有李家后有县衙?否则不会在那里买一块地建房造屋吧。
现在还有这个行当,改风水。李老板果然找到了设计大家。设计者巧妙地将主体建筑设计成了一条船。叮当的镣铐声成了船儿的锚链声。起锚远航,一帆风顺!这便是李园最有名的船厅。船的桅杆在哪里?建房同时栽种了一棵广玉兰。广玉兰在那个年代是少有的花木名品,树干高直,是船桅杆的不二之选。
与广玉兰一起种下的,还有一棵紫藤。做生意讲究紫气东来。一旁还有桂花树生机勃勃。花木葳蕤,加高的围墙挡住了监狱的煞气。广玉兰和桂花树,寓意了金玉满堂的良好祝愿。李园这些不同寻常的设计,有意思吧。
船厅中间
一条走廊连接了李园的方亭、方厅和船厅。一般造园总有些圆润的因子,这里全部用了“方”的概念。或许这些故意为之的创造,都是风水学上的必须。
进园的方厅门额大理石上,是清代著名书法大家刘石庵手书的对联:“台榭如富贵时至则有 草木似名节久而后成”。商人要等候时机发家致富,切不可急功好利啊。进入船厅前抬头看看这幅对联,有提醒自己的味道。
船厅,整个园子的中心点。类似东西向停泊的船厅,实际是进深七间的大客厅,呈狭长型建筑风格。船厅虽然四周是高高的围墙,采光并没有问题。活动的门窗,全部用了玻璃。据说当年都是一寸玻璃一寸金的彩色进口玻璃。随着时间,很多玻璃坏了,换成现在普通的玻璃,但是在“船头”上方四块梅兰竹菊老物件玻璃,保留了建园时的风采。
船厅两边,放了不少太师椅,好像园主人刚刚送走客人。我们随意坐下,感受一下做客的味道。虽然是深秋初冬,船头的老玉兰老紫藤等,依旧满眼青绿。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告诉游人,秋天的尾巴还在。想象春天的姹紫嫣红和夏天的绿树浓荫,置身在这条画舫,享受清风徐来的优雅,真是太美了。闹市中心的安静,隐藏了远超小资的情调。那是今天的水泥钢筋,营造不出的氛围。
紫藤与小青砖路面
一座楠木雕花的荷门,极珍贵。以荷为主题,是表明园主人出淤泥而不染的品德,还是商人和气生财的理念,我不得而知。雕门两边,雕刻了吉利的传统图案,祈福祈寿,祈祷财富亨通!顶上,有一个“沧浪画舫”匾,看不清谁的题字。
中厅的另一头,有一个秀气小巧的戏台。虽然没有“出将”、“入相”字眼,生旦净丑上上下下的时候,一定热闹非凡吧。船厅东首是一间书房,同样用雕花门隔开。上面“谅斋”小型扇匾,为晚清篆刻四大家之一、著名书画家吴让之题写。吴熙载原名廷飏,字熙载,后改字让之。
走出船厅细看,屋顶为卷棚瓦顶,精致玲珑。踏道设计成一个个上船的踏板。所有一切围绕“船”字做文章,连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全。小青砖铺地,波浪的纹路,既是四水归堂,又是园主人家乘风破浪,不亦妙乎!
还有甲板登船
我看到过这样一种说法:李园,可以代表清后期扬州园林的精华,不知是一家之言还是共识。我这个外行,看热闹而已。相比其它地方的雕栏画舫,李园无疑更有特色。画舫,都设计建造在水面上。李园船厅,却是为了风水的缘故,建在厚实的地面。
李园始建于清朝咸丰年间,距今已有一百多年光阴。整座园子造型不圆不方,是个狭长的条,李园便有了“余园半亩”称号。“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刘禹锡的《陋室铭》用在这里并不准确,我引用它,只为了那么点意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