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视居然还剩下400多人，有不少是五年以上的老员工。为啥留下来？幸福感是很多老乐视人留下来的理由，没有内卷和996，没拖欠过留下来的员工的工资，也没停过社保。”互联网博主Fenng的一条微博，让大众的目光再度聚焦于乐视。
乐视网、乐融致新对此回应称，网传消息基本属实，“如果有一天，我们合法地率先推行每周工作四天半、36小时工作制，大家也不要感到意外。”网友纷纷表示，自己也想拥有这样的“神仙工作”。
黄伟自2016年入职乐视，他见证了公司的辉煌，也经历其从神坛跌落。“请问你什么时候离职，我想顶替你的岗位”。乐视因“无内卷无996”上热搜后，他发布的短视频下方出现了一些这样的评论，他看着好笑，回复说，“需要招人的时候我可以先想着你。”
在黄伟看来，网友之所以羡慕乐视的“神仙工作”，是因为他们在乐视的城墙外，并不了解内部的具体情况。
“神仙工作”真面目
2016年，乐视正处于发展的鼎盛时期，彼时黄伟还在另外一家大公司工作。那时经常能看到乐视新产品发布和股市行情的一些信息，每天坐车路过乐视的办公大楼时，他心中无限神往。
机缘巧合，2016年7月，黄伟正式成为乐视的一名内容运营。在过去六年多时间里，他见证了公司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工作内容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初到公司，黄伟只需要承担内容运营的工作，但随着减员与业务调整，他还需要与合作客户敲定合同，财务方面的一些工作也需要他来走完流程。“现在一个人要对应多个工作，毕竟人员做了一些优化。”
在乐视工龄1年的苏澜证实，在乐视工作并不像网友想的那样轻松。她在乐视做企业公关，日常还需要负责品牌推广和新媒体运营，约好的采访时间也因苏澜的工作会议延后。
很多网友关心乐视的400多名员工是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空缺才会招人。苏澜说，“我们一个萝卜可能好几个坑，大家觉得我们没有老板在，随便干点啥就行了，但我们真的不闲，日常工作挺繁杂的。”
在“996”被称为“福报”的时代，工作强度与压力让许多打工人苦不堪言，哪怕只是按时上下班、按时发工资和按最高比例缴纳社保公积金，很多企业都难以做到。所以乐视的“神仙工作”，到底还是有让人羡慕的地方。
多位员工透露，乐视朝九晚六，有半个小时的弹性时间，尽管工作时间非常饱和，但公司并不提倡加班，每天晚上7点左右，办公室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保安巡逻过后，乐视成为周围写字楼中关灯最早的公司。
黄伟听在大厂的朋友说起，因为公司部门架构调整，担心被调岗和优化的人下班后不敢走，每天耗到晚上九十点。“不管是大厂还是中小微型企业，加班可能是一种常态，有的公司会给加班工资，但没有加班工资的也有很多。”
工作日忙碌，一到周末和节假日，除了领导群，乐视普通员工的群里鸦雀无声，时间全部属于个人。32岁的苏澜已经是一位二胎妈妈，除了偶尔业务上的需要，她每天到点就会下班，周末基本都陪在孩子身边。
黄伟之所以没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并一直坚守到现在，是因为他的能力在如今这个只有400多人的公司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乐视给他的福利待遇比上一家公司高，离家更近后，这里的工作也不会挤占太多生活空间。
年过40的他，以照顾好老人与孩子为自己当前最大的任务。以前，黄伟节假日会带着家人远途旅游，如今去不了远的地方，他也会带着孩子在周边骑车打球。这些平凡的日常，都提升了他生活的幸福感。
营利不止靠《甄嬛传》
10多年来，网友们不断拿着放大镜看《甄嬛传》，该剧几乎每年都能因各种理由火爆社交平台，也正是如此，乐视员工的“神仙日子”引发舆论关注后，网友才调侃“《甄嬛传》养活了乐视400多名员工”“乐视的400多名员工才是最怕《甄嬛传》演员出事的人”。
《甄嬛传》制片方花儿影视创始人敦勇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甄嬛传》与播出平台的版权合约从2011年开始、2017年到期，在2018年~2028年又与播出平台签订了十年合约，另外还有电视台及其他平台上的收益，平均每年能为花儿影视（《甄嬛传》出品公司之一）带来1000多万的收益。”
苏澜告诉九派新闻记者，“靠《甄嬛传》一部剧撑起一家公司、养活400来人太夸张。我们有统计，《甄嬛传》给乐视网带来的营利不到总收入的5%。”靠《甄嬛传》养老言过其实，但影视剧版权收入确实是乐视如今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乐视视频是中国最早的一批视频平台，也是国内版权会员制的开创者。早在十五年前，贾跃亭就开始布局内容生态，大量收购影视剧内容的互联网版权。除了《甄嬛传》，乐视视频还拥有《鸡毛飞上天》《红高粱》《太子妃升职记》《白鹿原》《芈月传》《平凡的世界》《遇见王沥川》等热门剧集的版权。
贾跃亭出走美国后的这几年，乐视常常爆出负面新闻，但它的发展并非完全停滞。据了解，乐视目前的营收来源为广告收入、终端收入、会员收入、影视剧发行收入、利息收入以及手续费和佣金收入等。简单来说，乐视现在的收入主要来自视频内容与智能硬件，主要对应乐视网与乐融致新两家公司。
2021年9月，乐视对外宣布其手机业务回归，顺势推出了新款手机S1。今年5月份，乐视又推出Y1Pro“入门旗舰”手机。仅两个多月时间，乐视Y2Pro于7月12日正式发布。除了推出手机，乐视还推出了智能门锁、智能手表、电动牙刷等一系列电子产品。趁着网友的关注度还在，乐视也借机宣传了一波公司新产品。
“我们做了很多，只是可能没有做到大家熟知。我们大屏端在做华影时光，这个产品相当于乐视视频的电视版，很快就可以在小米电视或者极米投影这样的大屏终端使用。”苏澜说。
负债累累的公司
乐视的“神仙工作”引发的另一个质疑，是为什么这个负债累累的公司还有钱给员工发工资，难道不应该先偿还债务吗？
对此，北京盈科事务所资深合伙人、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会员张剑锋律师接受九派新闻采访时表示，如果是负债的是母公司，旗下子公司与其债务没有关系，员工工资也不受母公司债务影响。如果是负债公司的员工，公司在没有申请*、正常经营的情况下，员工工资也应放在第一位。
张剑锋进一步解释道，“员工工资属于企业的经营成本，把这些刨除后，剩余的财产净利润才用来偿还债务。如果净利润不能还债，债权人可以申请*，在没有债权人申请*的情况下，员工的工资和税务等都应该优先支付。申请*的情况中，还是要优先支付职工工资，如果公司确实没钱，职工工资则只能按比例支付。”
早在2018年，乐视网旗下子公司乐融致新就宣布了“单飞”，即乐融致新不再是乐视网的子公司，财务上与乐视网独立，此后与母公司乐视网的债务没有太大关联。即使乐融致新仍旧是乐视网的子公司，同样不需要为母公司的债务负责。
在债务方面，乐视网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年底，公司合并报表范围内应付账款29.80亿元，主要为应付供应商及服务商欠款。公司合并报表范围内其他流动负债近36.96亿元，其他非流动负债30.49亿元。按照这种情形，除了支付员工工资及其他正常经营的必须支出，乐视网确实没有资金来偿还巨额债务。
在大众眼中，乐视系公司的员工与乐视早已成为命运共同体。一些朋友听说苏澜在乐视工作，会不自觉问起乐视是不是*了、老板怎么样了、钱还完了吗。她私心里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质疑，“入职乐视之后你要做一个心理准备，听到的关于公司的消息，全都是负面的。”
比苏澜年长许多的黄伟已不太在意大家的评论，只当那些连乐视员工一起质疑的人不了解情况。但公司因为“神仙工作”这样的正面消息上了新闻，他内心难掩激动，“我们公司可能有一些好的东西，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现在外部的人也知道了，是件好事。”
（文中黄伟、苏澜为化名）
九派新闻记者 曾宪雯 实习记者 杨雪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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