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张跺爷。
朱家到哈尔滨开了山东菜馆,传杰开货栈走马帮,但传杰毫无经验,朱开山请了道上有名的张垛爷带队走马帮,临走时,朱开山提醒传杰“三儿,张垛爷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你要多长几个心眼”。
张垛爷总是找好的客栈住,传杰不满,张垛爷就地打铺“熬鹰”住了三天,传杰身体扛不住得了风寒,张垛爷拿药给了传杰吃,传杰吃了苦生了病对张垛爷住好的吃好的再无怨言,后来,张垛爷与客栈掌柜私下交易,偷了两件货被传杰知晓,传杰强行找掌柜要了回来,回程途中传杰不小心跌进了套老虎的深坑且被毒钎子扎得鲜血直流,生命垂危之际是张垛爷用手中的感冒发烧的方子让马瞎子出手才救回传杰一命。
一路的矛盾和冲突,一路的救命之恩和关照,让传杰和张垛爷结下不解之缘,传杰拜张垛爷为干爹,从小失去双亲,一辈子孤苦无依的张垛爷有了依靠,更有了为他料理后事的人。
临死之前,张垛爷自己买了衣裳,并嘱托传杰第二天一大早多带几个人过来,第二天传杰进门时,发现张垛爷家的一扇门板没有了,进门后,他就看到张垛爷穿着黑色的寿衣,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赶了一辈子跺,最终将自己的生命赶到了终点。
临死前,他告诉传杰:
我不是个好人,不都叫我张咕咚吗?我是咕咚,不咕咚我这本儿就没啦。我偷过,骗过,耍过奸,使过坏,都是为了活命,也就是为了本儿!我不攒,也不留,有了钱花,没了再想法儿去挣,我不贪,够本就行。到如今,我也就是个本儿。
张垛爷凄苦而悲凉的一生,又是多少的人的一生,为了活命,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只活了一个“本”,而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一辈子不就为活个本。
还有一个就是镇三江。
镇三江是土匪,但又不是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土匪,以他为首的二龙山,劫富济贫且极具正义感。
他们抢劫高家大院,是因为高家每年为收租金,逼死好几个租土地的贫农;镇三江为了报朱家的两次救命之恩,不仅带领二龙山专门劫潘家成为朱家的“看门狗”,最后以命报恩;传武在战场与日本厮*时,被军队围剿而下落不明的鲜儿带着二龙山剩余的土匪们加入了对日的厮*战,最终老四及众多土匪壮烈战死。
而镇三江,没有死在抗日的战场,却最终死在了同样是土匪的天外天手上,有底线的土匪死于毫无原则只为钱财的土匪之手,着实可惜,也确实够真实。
三个人,三种身份,生意人、底层人、土匪,最终,生意人死于生意之败,底层人死于够本,土匪死于土匪之手,揭开了“闯关东”之下三种人的命运,也为“闯关东”这副巨大的画卷嵌入了三种最鲜活和最真实的图画。
一图一人生,谁的一生又不是一场“闯关东”。
镇三江的“闯”,闯出了名声,闯出了人性的美,更闯出了一段传奇,他草率而死的背后,于不经意间于遗憾之间,是他一生品性最美的升华。
朱开山与潘五爷最后的这一场赌局,双方都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传杰的小跟班小康子和镇三江、潘五爷独子潘绍德被天外天开枪打死,之后,赢了的朱开山撕毁了生死赌约,带着传文和传杰,让他俩拜了潘五爷为干爹,两人终化干戈为玉帛。
事后,朱开山对身边的文他娘说:
你看这天上的星星,一个挨一个,你亮你的,我亮我的,不争不抢,一千年这个样,一万年还是这个样,和和气气。这人世间是怎么了?没有的事儿,也得挑个事儿出来,你争我斗,到头来,头破血流,家破人亡,这到底是因为个什么?
有的人,因死才醒悟,有的人,因死得永恒。
天上的星星,虽和气,却无温度。
人世间,虽有斗,却更有情。
如此,才有了《闯关东》。
如此,才有了有情有义的镇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