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欧若拉”
我在南极经历了两次完整的极昼,和一次完整的极夜。大多数人对极昼极夜的认识应该仅仅停留在中学地理课本上,而如果你恰好曾在北欧待过,那么你也许会对此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我曾经在冬天去过芬兰北部的Lapland地区,当地居民把日落前后不久的那段时间称为“Blue Moment”,直译过来是“蓝色时刻”(当然,也可以特别文艺地将其译为“忧伤时刻” )。那时的天空和地景会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蓝色,而这其实是日照缩短,极夜来临前的典型特征。
极夜来临前中山站附近海冰上的Blue Moment
在中山站,极昼和极夜每次将分别持续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每年当中,有两个月的时间里太阳永远不会落下——这时更要命的是南极上空的臭氧空洞,当我们在野外工作时皮肤很容易被过度的紫外线灼伤;而在极夜的两个月里,太阳则永远不会升起,整座考察站都将浸泡在无边的寒冷和黑暗中。
在黑暗中沉睡了两个月后,中山站终于迎来了地平线上的第一缕曙光
比极昼极夜更神奇的,是极光。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冬季前往北欧或北美地区,不惜在寒冷和黑暗中熬上一整夜,只为寻觅心中那神奇的欧若拉。
要是运气不好没能赶上极光发生,或是遇上连续的雨雪天气,很有可能整个旅途下来都见不到极光。曾经一位Lapland当地的导游就向我吐槽,说自己曾经接待过一个“极光旅行团”,因为连续一周熬夜、受冻却没能见到极光,后来给人在雪地里整崩溃了,非得找他们退钱。
在南极观赏极光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一个原因是南极远离城市,从而不受照明光污染的影响,夜里抬头便是星光熠熠;另一个原因是远离工业文明,没有空气污染,加上气候干燥,视宁度非常好。对于天文和星野摄影爱好者来说,简直是神仙环境。
更拉仇恨的是,中山站所处的位置恰好位于极光活动最活跃的地区(“极光卵”)中,因此也成为了全球范围内观测和研究极光的绝佳场所之一。毫不夸张地说,很多人付出高昂代价、梦寐以求的极光,我隔着宿舍的窗户就能看到。
在中山站,只要是晴朗的夜晚,推开门就能看到极光
其实白天也有极光,只不过被强烈的日光淹没了所以看不见,这和咱们白天看不见星星是同样的原理。
另一方面,由于极光发生的高度(电离层)在云层高度(对流层)之上,因此即使处在中山站这种神仙幻境,也只有在晴朗的夜晚才能一睹它的芳容。
当各种颜色的极光在夜空中恣意舞动,强烈的时候甚至能掩盖月亮的光芒,好多次我都傻傻地愣在雪地里,热泪盈眶。
我们远离祖国和家人,驻守在这片极端恶劣的白色荒漠,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却能在这里饱览这颗星球上最神奇的景象,我始终相信这是大自然给予我们最大的馈赠和慰藉,是为我们刻意安排的。
我当时有一种特别强烈的使命感,想尽可能多地把南极光记录下来,因此也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在不与工作冲突的前提下,只要是在晴朗的夜里,我都会扛着相机出去拍极光,少则两三个小时,多则一整夜,而不管气温多低,风有多大。一台相机,一只三脚架,一支手电和一台对讲机,便是我的全部装备,在无数个夜里陪伴着我翻山越岭,只为找到合适的构图、让自己满意的地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