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小姐不但貌美,而且还是个才女。自小被鲁编修当作儿子来养,五六岁请先生开蒙,读四书五经。十二岁开始学八股文。这小姐资质聪慧,记忆卓群,到了现在腹中已然熟记有名家宗师所作的八股文达三千多篇,自己所作的文章也是章法老道,花团锦簇。但对诗词歌赋,正眼儿也不瞧一下。鲁编修经常感慨:假若是个儿子,几十个进士,状元都中来了。
八股文
此番招赘了蘧公孙,真当是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小姐料想蘧公孙过不了多久,定然能进士及第。进门十来日,满书架的文章,公孙毫不在意,小姐却还以为人家已经烂熟于胸。过了几日,公孙却拿诗词歌赋与小姐同看,小姐勉强观瞧。第二日,小姐写下一个八股文题目“身修而家齐 ”叫丫鬟采蘋递给公孙。公孙坦言不在行,而且大言不惭:本人是好诗词的雅士,不屑理会八股这样的俗事。
这一句彻底毁了满心期盼相公举业有成的鲁小姐的美梦。自此,小姐每每愁容满面,泪眼婆娑。一雅一俗闹得很不愉快。鲁编修也出题考公孙,他勉强成文,文章都是诗词上的话,显得不伦不类。鲁编修也是郁闷异常。
娄三娄四公子忙完公孙联姻,接着又是过年,忙得忘记了杨执中。正月十二邹吉甫来拜年,不觉又勾起了两位公子怜才之心,相约正月十八去嘉兴三访杨执中。十八那天,邹自忖杨家穷困,自备鸡一只,肉三斤,酒一瓶及蔬菜若干先去知会杨执中。
杨执中自从狱中出来,家中一无所有,又不劳作,每天只能吃一餐粥,真个是穷困潦倒。除夕那天,镇上开当铺的汪家出二十四两银子想买杨执中的炉,由于出价太少,买卖未成。除夕夜,可怜杨执中和他老妻,没有柴米,只能点了一枝蜡烛,摩挲着那炉过了年。邹又自掏银子买米。老婆子下厨房烧饭去了。邹说明来意,杨执中恍然大悟,只骂老婆子误了大事。坐了一会,杨执中二儿子杨老六在镇上赌博输了钱,烂醉回来,看见锅里肉鸡喷香,不由分说要去捞了吃,被杨执中一通咒骂。那杨老六借着酒劲回嘴,被杨执中用火钳打将出门。
两公子和蘧公孙傍晚时分才到,入得客房,三人细细观瞧:两边六张竹椅,中间一张书桌,墙上挂着楷书《朱子治家格言》,两边一副对子,三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上面还贴着一张捷报,杨执中道明原委,三年前杨无意补得廪生,无奈乡试十六七次不能中举,老了中得一个儒学正堂(相当于中学校长),可自己不愿行庭参礼,辞官不受。晚饭摆在书房之中,此处处处透着雅,面前一方天井,几树梅花。书房中满墙书画,中间一副对联:嗅窗前寒梅数点,且任我俯仰以嬉;攀月中仙桂一枝,久让人婆娑起舞。两公子飘飘然如入仙境,不由醉了。饭后,四人煮茶畅谈直至打更,此时,一院的月色笼罩,梅花一枝枝犹如画中一般,两公子恋恋不舍,流连忘返。杨执中约定三四日后去娄府造访。
公孙回返,家里出了大事,鲁编修因为女婿不肯上进,气上心头,和夫人商量娶房小妾,早养个儿子来读书考取功名。夫人护着女婿,回劝几句,更惹得鲁编修恼怒。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跌个半身麻木,口眼歪斜。陈和甫医术高超,对症下药,渐渐康复。
公孙陪伴多日,见老丈人有所好转,偷闲溜到娄府。杨执中已经来到了,正为两位公子推荐一位号称有经天纬地之才的真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