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诗歌体现了女性诗人独特的心理、气质和审美视角,形成与男性诗歌相对照的阴柔婉约的诗体风格。这风格具体表现为如下特征:
1.心灵的视角
诗人把窥探人生的触觉投向心灵世界,所感受的是心灵波动,所表现的是心灵体验。从而把诗从现象世界真正带入精神世界,使之成为诉诸心灵的话语,成为心灵与心灵的对话。它无需华美词藻和煽情音律,运用的主要方法是暗示,“思索的心灵”对“心灵思索”的暗示;诗的动作所向不是由煽情而冲动,而是以暗示启迪心灵的深思。
所以,在她的诗中,“诗的女神”是以“无语”启迪世人的形象——在“深思的人的窗外”“悄悄的立着”,“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欲语又停”(《诗的女神》);理想中的智者也是沉默的无语者,其形象犹如大海中的岩石——“海波不住的问着岩石,岩石永久沉默着不曾回答;然而它这沉默,已经过千百回的思索。”
2.严静的意境意象
严静实为“动静”,即心灵的一种紧张思索状态,其外在表现为冷静,而内里却是严正积极的精神探究活动,即心灵的活跃。严静是冰心审美的理想境界,已成为她诗歌意境意象的审美内涵。她以诗的语言对其审美观念作了如下表述:
冷静的心,在任何环境里,都能建立了更深微的世界。
严静体现在她的诗中,便形成严静的意境和意象。例如:《晚祷》(一)的意境是严静:“四无人声,严静的天空下,只慈怜的月,照着虔诚静寂的面庞。”
《玫瑰的荫下》(《晨报副镌》1922年5月26日,收入《冰心诗集》)意境也是严静,期盼情人约会者,独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寂静中“只闻见手里玫瑰的幽香”。冰心诗的意象也大都具有严静的形色和韵致,几乎一切意象都被“静”化了。万有生动的宇宙被静化为空灵的极境:“天高极,海深极,月清极,人静极……”(《冰心诗集·惆怅》)沉思中得到解脱的灵魂被静化为“地上月中的影子”(《冰心诗集·解脱》)。
作为主体意象的女性,也是一个静化的系列:母亲慈静如“仰天的慈像”,“凝然”“含泪的望着”,以“无语”的“怜爱”、“温柔”和“忧愁”,“融化”所有“冻结的心泉”(《繁星·一五三》);妻子贞静如“圣洁的女儿”,令人难忘她那“虔诚静寂的面庞”(《冰心诗集·晚祷(一)》);
少女淑静如夏夜明月下默然玉立的荷花仙子,“粉红的莲花,深绿的荷盖”,衬出她“缟白的衣裳”(《繁星·一三四》)。“家”是宁静的精神乐园,它在心灵中“永不漫灭的印象”是:“长廊静院里”,“月明的园中,藤萝的叶下,母亲的膝上”(《繁星·七一》)。严静的意境意象所蕴涵的审美内涵是“和平静穆”。这被称为“诗的极境”的美的理想境界,实是伟大母性心灵美的反照。
因为正是母性所希求的万有和谐,构成了“和平静穆”的宇宙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