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有不少“扫地僧”,看起来名气不大,但一出手你就知道有没有,比如本期要和大家介绍的这位宋代诗人曾几。曾几其人很多人没听过,但他的来头却不小,他是陆游的恩师。曾几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和三位兄长都是进士出身,而他也是才高八斗,被赐上舍出身。曾家个个都是好样的,兄长和他都因与秦桧对着干,被罢了官。
曾几死后,陆游亲自为他题写《墓志铭》,称他“雅正纯粹,而诗尤工”。曾凡平生的诗作颇多,却为人低调,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就是他的一首喜雨诗。这是宋诗中的一场绝美喜雨,通篇模仿杜甫的《春夜喜雨》,读完才知他的深藏不露。
《苏秀道中,自七月二十五日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苏,喜而有作》
宋.曾几
一夕骄阳转作霖,梦回凉冷润衣襟。
不愁屋漏床床湿,且喜溪流岸岸深。
千里稻花应秀色,五更桐叶最佳音。
无田似我犹欣舞,何况田间望岁心。
对于杜甫的《春夜喜雨》大家应该都比较熟悉了,这是一首年年入选小学课本的作品。全诗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为什么说曾几这首诗模仿是模仿杜甫。首先从内容上来看,两者都是写一夜喜雨,虽然角度不同一个是江上城中的喜雨,一个是写乡间的喜欢雨,但诗中都是为了突出一个“喜”字。其次从结构上来看,曾几的诗作是七律,杜甫是五律,虽内容不一,但无论是对仗、结构还是格律都极为相似。再次从诗背后塑造的诗人形象来看,杜甫一向忧国忧民,而曾几在这首诗中表现的关怀民间农人之情,也是如出一辙。
仔细读这首诗。首联写的是夏雨一扫夏日炎炎,让睡梦中的诗人也被这阵阵舒爽的惊醒了。诗人用“转”字来形容这场雨来得突然,一片欣喜都在字里行间。次联中诗人由喜雨想到了田间的干旱,他不愁房子漏雨会淋湿自己的床,只希望溪水涨满,让农人不为干旱发愁。昔日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曾写道:“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曾几在此处化用杜甫这两句诗,在落魄时还能有此胸襟,令人感佩。
第三联诗人先虚写自己的想象,诗人想起了千里平野上的水稻,那里一定是一片葱绿。而此时耳边又传来雨水滴在梧桐叶上的声,在诗人眼中这就是世间最美的乐律。这两句虚实相结合,从视觉和听觉两个角度,道出了一个“喜”字。
最后一联是由己及人,诗人自己是没有田地的文人却会因这场雨如此雀跃,那田间的农人们,心里的开心自是不用提了。范仲淹曾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这首诗中我们在曾几身上找到了这种士人的人生境界。
纵观全诗,只有一个“喜”字,却句句是喜,哪怕屋漏床淋,也全然不在乎。清代纪晓岚对这首诗的评价是:““精神饱满,一结尤完足酣畅”。最难的是,曾几这种怀民之心,在弟子陆游身上被传承了下来。所谓“名师出高徒”,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