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平遥国际电影展,魏书钧凭借《永安镇故事集》获得费穆荣誉最佳导演、青年评审荣誉最佳导演。
【对话】
从童星到导演,不是“戛纳嫡系”
澎湃新闻:你入行挺早的,从童星演员,到学录音这种技术类的工种,到成为导演,这个过程中一路对电影的认知是怎样的?
魏书钧:小时候以演员的身份演过几个戏,那个时候不会说有多深远的影响,就对他们工作的氛围挺喜欢的,但年龄小,从演员的角度去看到一些很有限的,但接触了这些拍戏的哥哥姐姐,他们有时候就推给我一些电影让我看,我在高中的时候看《教父》《放牛班的春天》这些电影,那个时候算是受到了一些启蒙,可能也看不太懂,但觉得那东西挺好玩的,同时我因为从小在剧组的经验,好像觉得我知道它怎么拍出来的,有这种感觉。
上大学以后,看的片子比较多,有相关的课什么的,我们学校的氛围,大家看电影还挺多的,我看着就觉得自己挺想做这个事。我上学那个时候,刚好赶上了5D2的兴起,所有人都可以拿小机器去拍短片,逐渐也萌生了一些自己拍东西的想法,但我最早拍东西也不是纯粹的故事片,就是一些小的VCR,慢慢的拍得多了,就能接一点小广告的活儿,有时候去给人家做助理、做场记什么的,加上原来有一些摄制组工作的资源,于是又开始接触片场,积累了一些经验。
澎湃新闻:可以想象,录音专业肯定是有很多活儿可以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真正创作的意识?
魏书钧:创作是大二开始上专业课的时候,老师讲声音也是电影很核心的部分,是视听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比较强调声音的重要性。但实际在出去“干活”的经验里,就发现好多的摄制组对声音是不重视的,声音部门的人有时候挺尴尬的。我到大三的时候,已经拍了好多短片,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能再干这个事了,我意识到如果我想再接这活,可以一直接,我会忙得一直停不下来,可这些一直牵扯我的事,又让我觉得没意义。我就想不做这个事了,开始学习导演。
澎湃新闻:你电影里的人物,会有些笨拙或者不合时宜的地方,算是自我投射吗?怎么看待自己某些“不成熟”的部分?
魏书钧:对。我觉得长大或者说成长,并不是一个目的,而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面,总会有点披荆斩棘,或者说刀光剑影的东西在,总会受伤,会付出代价,但往往人对代价的认识是有点滞后的。是疼了以后,才会发现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创作其实也是在反观和捕捉那些疼的感觉。
《野马分鬃》剧照
澎湃新闻:你自己的经历里,哪些事情是让你疼的?从“左坤”到魏书钧,之后还要经历什么?
魏书钧:失去都是会疼的。比如情感关系的失去,比如对于一些由于自己的莽撞,或者说几乎无知的做法对别人的伤害,意识到这些,会比以前有所收敛,会成熟一点。如果放在电影里面,左坤还有很多没经历的事情,我也没有要把自己对于成长的感悟都放到他身上,有些事在他角色所处年龄都没有展开。
澎湃新闻:从毕业短片开始,你已经三次入围戛纳,国内一些声音把你评价为“戛纳嫡系”,这个说法你怎么看?
魏书钧:我觉得不至于,只不过是刚好片子拍出来的时间点,在报送电影节展的时候,刚好比较合适。选上肯定是开心的,是一种鼓励和肯定。
《野马分鬃》剧照
荒诞本身是一种视点,喜剧效果来自于自观
澎湃新闻:你怎么定义《野马分鬃》这部电影?其中个人经历还原的比例有多大?
魏书钧:我觉得它是一部真实的、真诚的,也有趣的青春片。
个人经历的还原,大概三成吧。主要是围绕那个车的那一部分的事,还有我是学录音的,其他的一些还好。可能个别的拍戏的部分,也有一些经验感受上的移植,但没有一场拍戏的,或者戏中戏的戏是完全一样的。只是感受上或者个别人物上可能有参考。
我也没有一直逃学不上课,虽然实践经验挺丰富,但是没有旷那么多课,也没有那么多重修,我后来是我们学校优秀毕业生!
《野马分鬃》剧照
澎湃新闻:听说中传是一个特别有“自黑精神”的学校,你的电影里也有很多对教育的批判,这个东西有影响到你的创作吗?
魏书钧:可能是间接影响。我们学校有个小舞台,每年新生可以去表演节目,台下观众会往上扔菜、扔纸飞机什么的。原来坊间传闻有种说法,上过广院的小舞台,你就能上任何的舞台。我上去过,当时上去说唱了一段rap,收到一些嘘声,后来好像还有人把我的麦直接拉掉了,当时觉得挺不服气的,但确实挺感谢学校那样的一种氛围。
澎湃新闻:这个电影,当时在平遥放完的时候,就有人说这是个喜剧,包括今年的《永安镇故事集》,你的两个片子在电影节放映的时候,都是在影厅里引发爆笑的,但这又不是传统的搞笑,比较好奇这种“笑果”,是怎样从自身的经验里提炼出来的?
魏书钧:我知道做这个地方可能会笑,因为它产生让别人感觉荒诞的这种效果,我是有预期的。因为我本来觉得这个事情是有意思的,但是我没有定位说,这是一个喜剧,或者以一个喜剧的标准或思维去指导具体的创作。我没有去预设一个笑点,希望去有意引导观众来笑,更多的是来自于人物和生活的关系,还有一些类似的经历,我自己看待自己的生活。可能有时候也会觉得,果然年轻的时候会犯傻。当然,我比剧中的人物自知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