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经》中把苏洵称作"苏老泉",且已广为流传。然又有学者指出,"苏老泉"是苏轼晚年的别号,孰是孰非,让我们一起来看看。
相传《三字经》为南宋学者王应麟编撰,亦有一说是宋末广东人区适子所作,由广东人黎贞续编加注。
"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激。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
其注曰:"苏洵,字明允,号老泉,轼之父。"《三字经》作为儿童启蒙读物,流传很广,"苏洵号老泉"的说法也被普遍接受,"苏老泉"几乎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据说,他年轻时"游荡不学",其父亦不加约束。直到二十七岁才开始发愤学习,把六经和诸子百家的书读的滖瓜乱熟,后来下笔千言,笔力雄健,议论畅明。
欧阳修《苏明允墓志铭》记:苏洵"君少独不喜学,年已壮犹不知书……年二十七始大发愤,谢其素所往来少年,闭户读书为文辞"。
1056年,苏洵怀揣益州知州张方平的推荐信,带领两个儿子进京赶考,拜访了欧阳修、韩琦等大家名流,呈上自己的文章。欧阳修大加赞赏,将其文章呈献朝廷,一时间士大夫争相传阅,名动京师。朝廷先任命他为试秘书省校书郎,后又改放文安县主簿。世人将他与苏轼、苏辙合称"三苏",后人又将他们一同列入"唐宋八大家"之中。苏洵大器晚成的故事,数百年来一直激励着青少年学子们。
不过,明清以来,不断有学者对这一说法提出质疑,认为"老泉"不是苏洵的别号。而是其子苏轼的别号,是《三字经》作者的疏忽,张冠李戴误加到苏洵头上的。明代学者郎瑛,在所著的《七修类稿》中指出,宋朝词人叶梦得在《石林燕语》中说道:
"苏子瞻谪黄州,号东坡居士,东坡其所居地也;晚又号老泉山人,以眉山先茔有老翁泉故云。又于卷册间见有'东坡居士老泉山人'共一印,其所画竹或用'老泉居士'朱文印章。"
叶梦得说得够明白的了,苏轼不但号老泉,而且还用过"老泉山人"和"老泉居士"的印章。叶梦得与苏轼是同时代的人,苏轼去世时,叶梦得已经二十四岁,他的话应该是真实可信的,这是其一。其二,古人非常讲究避尊者讳,不但避名,也要避号。既然苏轼有"老泉"之号的明证,那么其父苏洵决不会有此号。在欧阳修与张方平为苏洵所作墓志中,皆言人称"老苏"而没有"老泉"之号。由此,郎瑛断定,是后人误将"老苏"改成了"老泉"。
郎瑛拿出的史料颇为可信,推断也较为合理,明清以来不少学者赞同此说。如明万历年间学者张燧所编《千百年眼》,清袁枚《随园诗话》,都认为"老泉"是苏东坡的别号。吴景旭《历代诗话》引苏东坡《老翁泉》、《老人泉》诸诗后指出,如果父亲号"老泉",东坡是绝不会如此作诗讽喻的。"老翁泉"或"老人泉"是苏洵之墓地所在,东坡晚年为纪念先人而自号"老泉山人"也在情理之中。清末民初,章太炎在增修《三字经》时,干脆就把其中的"苏老泉,二十七"改为"苏明允,二十七"。这段公案似乎该就此了结了。
而坚持"老泉"是苏洵别号的学者,也能拿出宋人笔记《瑞桂堂暇录》作依据,此书称:"老泉携东坡、颖滨谒张文定公(张方平)……文定语老泉,皆天才,长者尤明敏可爱,然少者谨重,成就或过之。"由此看来,宋人也有称苏洵为"老泉"的了。且都有宋代文献为证,似乎两说旗鼓相当,真让人有点越搞越糊涂了。
不过,目前倾向于"苏轼为老泉"的人较多一些。他们的理由是:《瑞桂堂暇录》的作者不详,应该是南宋时人,而与苏洵同时代人的文章中,从未见过有称苏洵为"老泉"者,如果苏洵确有此号,同时代人不会不知,也不会不用。因称人字号是古人的习惯。苏洵夫妇葬于老人泉,苏氏子孙就以"老泉"称其墓地。而南宋文人没有详察,遂出现以墓地名称苏洵的情况,甚至又讹传为其别号。这一点也可以从苏轼行文从不避讳"老泉"二字为证。如其诗《六月七日泊金陵阻风,得钟山泉公书寄诗为谢》中有"却有老泉来唤人"之句,其"老泉"纯属戏呼。在避讳之制颇严的宋代,儿子行文不避父亲之号,是说得不过去的。还有《上清储祥宫碑》上也有"老泉撰"字样,此碑是元祐年间所撰,元祐年始于1086年,止于1094年,而苏洵早在1066年就已经去世了,这不可能是苏洵所撰,只能是苏轼的墨迹。这也是苏轼号"老泉"的又一明证。
看来苏轼是"苏老泉"的说法比较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