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嘉佑六年,苏轼和苏辙两兄弟同时在科举中高中,当时的仁宗皇帝十分高兴,他说:“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之后不久,苏轼被任命为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也就是以京官的身份充任州府的佐官,主要负责文书档案等工作。
在苏轼离京赴任时,留守在京城侍奉父亲的苏辙送兄长到离京一百四十里的郑州,相别于郑州西门外。这是苏轼从政的开始,也是他第一次离开亲人远行,苏轼的心潮激荡,写下了一首吟咏手足之情的诗歌佳作,并且给诗歌起了一个堪称史上最长的题目:《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片寄之》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归人犹自念庭闱,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垅隔,惟见乌帽出复没。苦寒念尔衣裳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僮仆怪我苦凄恻。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开篇的四句写离别之苦,因不忍离别,不饮酒就精神恍惚,一颗心已随着弟弟的“归鞍”而回京了。弟弟很快就回去见亲人了,而自己今后就要远离家人,这孤独寂寞该如何打发!“登高”四句写方别之境况。登上高处,久久地回望归去的弟弟,无奈弟弟的身影被坡垅遮挡,能够看见的只有弟弟头上戴的午帽时出时没。既状“难写之景如在眼前”,又道出了作者心中的惆怅与不舍。他又担心弟弟衣服单薄,归途孤单受凉,那份牵挂与体贴让人怦然心动。“路人”四句写自己悲苦的原因。别人不理解自己为何“凄恻”,自己也努力以人都有悲欢离合来宽解。可想到未来岁月盛时难再,分散聚合难以把握,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最后四句写和弟弟的约定,包含着对往事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期望。是年秋天参加科考时,兄弟俩寓居汴京怀远驿。一天夜半风雨大作,他们正好读到韦应物的《示全真元常》诗,其中“宁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两句,正对应了眼前情景。二人感慨不已,对从宦之后可能造成的离别充满了惆怅,便“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好长久享受联床对话。
这首诗历来受读者赞赏,不仅在于它是苏轼写兄弟之情的第一篇,更在于这是“夜雨对床”之典在诗中的第一次出现。从此之后,“夜雨”成了触发兄弟手足之情的媒介,“夜雨对床”也频繁地出现在苏轼的诗词之中,成了他一生的期望和未了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