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之前,她向大宋首都开封的媒体界,扔过去两首《如梦令》。
一首是“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一首是“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尤其后者的点睛之笔“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使得媒体界震惊如一滩鸥鹭。
赵明诚是个有梦想的公子哥,事业上主攻考古,业余做做官。
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故事说明,从事考古的直男,很容易爱上有才华的文艺女。赵明诚也不例外。
李清照芳华妙龄,才情泉涌,动不动还能喝个大酒,关键还“人比黄花瘦”,这样的姑娘不追,简直不配为人!
赵明诚马上制订了偶遇计划。在一年一度的元宵节上,他鼓足勇气,对正在看灯谜的李清照说:
“姑娘,这道灯谜的谜底我家里有,要不加个好友,回头发你。”
那可是宋朝,这么大胆的搭讪,要是一般女人估计要骂“臭流氓”了,但李清照没有,她回复的内容更大胆:
绣幕芙蓉一笑开,
斜偎宝鸭衬香腮。
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
半笺娇恨寄幽怀。
月移花影约重来。
这首《浣溪沙》可以有不同的理解,大致是说:
早晨起床,我笑着撩开芙蓉花帘幕,抱着小鸭子香炉,托着香腮。我秋波流转,怕别人猜透心思。
“见你一面,就为你倾倒,忍不住给你写信:夜晚花下,我们再约哦。”
欧阳修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知打动过多少青春少年。李清照这句“月移花影约重来”,也有同等*伤力。
至少,赵公子被征服了,马上跟老爹说:“我想脱单。”
父亲很高兴:“儿啊,咱有房有车,还有首都户口,谁家姑娘?爹给你找媒人。”
赵明诚说:“我在梦里读到一本书,上面写着‘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
爷儿俩假装研究了半天:
“言与司合”是“词”字,“安上已脱”是“女”,“芝芙草拔”是“之夫”,合起来就是“词女之夫”。哦,懂了,这是天意呀。
还记得《红楼梦》里薛宝钗的“金玉良缘”吗?谁说只有我们现代人会玩套路!这一对父子,和那一对母女一样,都是套路高手。
提亲那天,他们一早就到了。
李清照刚刚荡完秋千,一身汗,回到屋里,看到赵家来提亲。幸福来得太突然。
她将这个尴尬又幸福的时刻,写成一首《点绛唇》。这个词牌很有意思,“绛”是大红色,从字面看,就是“涂上我的口红”。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衣服因为汗湿贴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一股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青春动人。
然后笔锋一转,“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她以嗅青梅做掩护,又把来提亲的赵明诚偷看一遍。
谁套路谁还不一定呢!
结局当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新婚宴尔,女才郎貌。在开封的CBD,在古玩市场,以及各大开封菜馆里,到处都是他们撒狗粮的身影。
赵明诚一心扑在考古上,青年时期就在酝酿他的大作《金石录》。
这部巨作有多厉害呢?之前的文坛大神欧阳修写过一本《集古录》,是当时考古学的经典。
而赵明诚的《金石录》就是《集古录》的Plus版本,收录的金石拓本更多,考证更深。直到现在,它在考古界依然有重要价值。
除了写写诗词、上上大宋媒体的头条,李清照的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协助丈夫的文物研究工作。
如果没有变故,他们很可能在诗酒年华中走完令人羡慕的一生,成为古代中国少有的文坛伉俪。
可是别忘了,那是北宋末年,局势云谲波诡。
婚后没几年,赵家被蔡京排挤,公公很快去世,赵明诚也被调往山东莱州,李清照作为家属,搬到青州乡下生活。这相当于现在调到农村。
好在,目标明确的人,内心都比较强大。
夫妻二人没被变故打倒,反而用更多的时间去完成《金石录》。十年间,赵明诚长年累月外出考察,搜集各种文物、题名、拓片,为《金石录》的写作积累材料。
李清照则到处搜寻字画、奇书,这其中,还有唐朝手抄本的李白、杜甫、韩愈和柳宗元的文集。
这是个特别烧钱的事,钱不够,就变卖家当。有一次,李清照看到有人卖的古代字画正是自己想找的,可身上钱不够,也没带“信用卡”,就立马去当铺当掉衣服,买买买。
当然,李清照也不是单纯的工作狂,生活情趣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