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一贯擅长以实景来渲染心境,此处他并未止笔于那清寒的夜雨,而是让思绪顺着雨水漫延,最终聚焦到池塘的微妙变化来。“涨”这一动态字眼的运用不仅将池水逐渐积聚的过程表现得十分生动,也真真切切地画出了诗人那渐酿渐浓的身世之悲与离别之愁。
诗人在前两句中通过对现况的描写来表现寂寥难捱的客居愁思,自第三句起则将笔锋一转,以超越时空的想象开拓出故人重逢的全新境界来。“共剪西窗烛”即在西窗下共剪烛芯。蜡烛燃烧过久容易闪烁烛花,需要不时地将烛芯剪短才能令其火苗稳定。古典诗文中常将“剪烛”引申为“彻夜长谈”。杜甫《羌村三首》中有“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之语,说的是夫妻间的恩爱。这样的画面温馨而甜蜜,似乎已完全跳脱出了他乡孤处的凄清境地,可“何当”二字又回应首句“君问归期未有期”的无奈现实,分明提醒着我们“剪烛西窗”不过是美好的希愿。
“却话巴山夜雨时”,最后一句承接幻想中的谈话而来,给原本凄凉的景物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诗意。“巴山夜雨”的两次出现,非但没有使我们感觉单调乏味,反而让那蕴涵着诗人无限情味的巴山夜雨凝成了最为隽永的意象。这是缘何?其妙在于四字虽同而内涵迥异。前一次的“巴山夜雨”是对眼前之景的实写;而在这一句中,诗人立足于今夜的孤清去设想将来之欢愉,已是虚笔,又在将来的欢愉中回味今夜之孤清,则是虚中之虚。
全诗语言浅近,格调清新,没有运用任何典故与象征等手法,与李商隐诗作的整体风格大有不同,体现出质朴自然之美。其构思则情景交融,虚实相生,不仅有多重空间的回环往复,而且有多重时间的跳跃交错,堪称精妙,被后人冠之以“水晶如意玉连环”的嘉名而学习仿用,不愧为千古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