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选一个最丧的小说家,不少人会想到他——太宰治。
这是个一生求死的小说家,他说自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一生当中数次自*,并最终在39岁那年自*离世。世间有千万种活法,也有千万种人生观,而太宰治曾这样地活过。他的挣扎、痛苦与反复,吸引着这个丧时代的年轻人。
今天,6月19号,是太宰治诞辰99周年。近100年前的今天,太宰治出生,而刚刚过去的6月13号,则是他离世70周年的日子——整个六月,都让我们想起这个背负着生之痛的灵魂。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一起走近太宰治,感受他可能充满痛苦的,但也真真切切的文学世界。
太宰治(1909年6月19日-1948年6月13日),本名津岛修治,日本小说家,日本战后无赖派文学代表作家。1948年6月13日深夜与崇拜他的女读者山崎富荣跳玉川上水自*,时年39岁。代表作品有小说《逆行》、《斜阳》、《人间失格》等。
撰文|宗城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太宰治的小说有一种少年的澄澈,即便是非常阴暗的题材,在他的笔下却气质干净。岁月似乎不曾在他的文字留下痕迹,从二十岁到去世那年,太宰治的文字都保持着难得的纯净度,暗含着向死而生的决绝。许多人不理解太宰治的决定,但显然,他的文字有一股魔力,牵引着一代又一代青年思考存在的意义。
作为日本无赖派的代表作家,太宰治一生尝试过多次自*,最终在三十九岁那年去世。他参加过共产主义运动,也经历了幻灭,他受芥川龙之介赏识,却被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批评。其中,三岛由纪夫对他多少有种爱之切之、怒其不争的矛盾态度,他曾评判道:“太宰的性格缺点,大概有一半应该是由于冷水擦澡和体操还有规律生活所导致的。我第一讨厌这个人的脸,第二讨厌这个人的乡土性的嗜好,第三讨厌这个人扮演不适合自己的角色。”可他又曾对朋友说:“对啊,我和太宰一样,是一样的人哦。”
太宰治的一生活在巨大的挫败感和虚无感当中,他的笔名“太宰”,日语谐音是“堕罪”;他出生于地方贵族之家,父亲津岛原右卫门曾是众议院议员、贵族院议员,并经营银行与铁路。他在家族的十一个孩子中排行第十,小时候养尊处优,但是,他却对自己所处的阶层产生怀疑,他像《斜阳》里的富二代一样发问:“姐姐,我们有罪吗?生为贵族,这是我们的罪吗?”
贵族家庭里严密的秩序、管教的森严和人心的凉薄深刻地影响着太宰治,使他早早陷入多疑和敏感,走进孤独的泥淖中。他曾在自传性小说《回忆》中描绘道:
“关于母亲的记忆,大多是心酸的。有一次我穿着哥哥的西装在等人,可对方迟迟不来,我便哭了。母亲撞见后不仅没有安慰我,反而扒下我的裤子,啪啪地打我屁股。而我的父亲是个大忙人,平时几乎不回家,即使回家也很少同我见面。我很怕他。有一次我很想要他的钢笔却不敢说出来。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终于决定假装说梦话给隔壁房间和客人会面的父亲听。我闭着眼睛在床上叫了很久的‘钢笔’!‘钢笔’!当然,我这个小小的心愿既没传到他耳朵里,也没传到他的心里。还有一次我在堆满米袋的大米仓中正玩的高兴,忽然父亲出现在门口。他对着我凶狠地训斥:“小鬼出来!滚出来!”父亲背对着阳光,黑黑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一想到那时恐怖的情景,我至今都不寒而栗。”
阅读中的太宰治。
尽管太宰治本人觉得老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家谱,“实在不过是一个俗气的、普通的乡巴佬大地主”,但终其一生,他都没有摆脱这个家庭,如杨伟所说:“他的一生一直在留恋依赖这个家庭和背叛、批判这个家庭的矛盾中挣扎搏斗,以追求一个近代个人的自我价值。”
太宰治一度投入马克思主义的怀抱,参与激进左翼运动,在革命幻灭后,他患上了“零余者”的恐慌,而后多次自*未遂,一生与死亡隔膜相视;他罹患盲肠炎并发腹膜炎,后得肺结核,身体极度虚弱,某种程度上加重了他的虚无感。
太宰治的小说颓废感十足,男主角往往很受女人欢迎,如果他们遵循社会规矩能活得舒舒服服,但他们对社会既定规则抱有强烈的怀疑,他们意识到旧秩序内隐藏的问题,感受到人情中的虚伪,他们渴望挣脱,却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于是在寻情逐爱、香艳美酒中沉沦逃避。他们对世界怀有深深的恐惧,自己成为无依无靠又渴望真情的浪荡儿。
《叼烟的英俊恶魔》就是这类故事的一个典型。这部短篇小说并不有名,但他却给予一位大导演灵感,那就是王家卫。他欣赏《叼烟的英俊恶魔》,并一直寻找符合小说主人公气质的演员,最终,他找到了梁朝伟。他曾回忆:
“许多时,当我让他(梁朝伟)听一首音乐时,他会坐在一角,手拿一根香烟,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望我。这使我想起太宰治,太宰治曾写过一个短篇小说《A Handsome Devil With A Cigarette》(《叼烟的英俊恶魔》),我一直觉得是一个很棒的电影名字。我很喜欢太宰治,而梁朝伟总让我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