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先生原唱是谁,寂寞先生歌词原版

首页 > 音乐 > 作者:YD1662023-04-16 00:05:29

Chapter 01

  下午5点,笔试全部结束,占喜夹裹在人流中离开考场。

  对于这场国考,她本就不抱希望,考完后更是觉得没戏,唯一的担心就是又要接受老妈无休止的唠叨。

  迟贵兰做梦都希望女儿能考公考编上岸,认为女孩子家就该有份稳定又体面的工作,说出去倍儿有面子,更有利于找到优质对象,哪怕她连占喜报的是什么单位什么岗位都搞不清。

  “只要是公务员,就是好的!”迟贵兰总是这么说。

  考场门口人多车多,占喜打算坐地铁回家,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耳边响起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占……喜?”

  占喜回头,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年轻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两人手挽着手,显然是情侣。

  “占喜?真的是你?”男人像是很惊喜,“我是黄伟啊,你不记得我了?咱俩高中同学。”

  “啊……”占喜微微张嘴,说实话,她真的不记得了,高中三年过得并不愉快,别说男同学,连要好的女同学都没有,毕业后和班里的人没有任何联系。

  “好多年没见了呢!你还是老样子,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哎,这是我女朋友。”黄伟指指身边的女孩,一脸幸福。

  占喜和对方点头致意:“你好。”

  黄伟很是自来熟,又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占喜,“我现在在车行工作,卖车,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占喜接过名片,这时候绿灯亮了,三人随着人流一同过马路,黄伟问:“你今天也考试吗?”

  “嗯。”占喜笑笑,“我就是来凑个热闹。”

  黄伟说:“我也差不多,碰碰运气。对了,去年开同学会你怎么没来啊?好多同学都挺惦记你的。”他又对女朋友解释,“占喜当年可是我们班的班花!不知道有多少男同学喜欢她呢。”

  “我那天刚好有事。”占喜臊得慌,这天要考试,天气冷,她特地穿着一件巨厚的羽绒服,也没化妆,被一个陌生的老同学这么介绍实在太尴尬。

  黄伟的女朋友好奇地打量她,还问黄伟:“那你是其中之一吗?”

  “啊哈哈哈哈……瞧你说的。”黄伟打着哈哈,占喜不想再聊了,回头看一眼地铁站,撒了个小谎:“我得走了,晚上和人约了饭。”

  “男朋友吗?”黄伟嘿嘿直乐,“来来,加个微信,下回再开同学会,你可一定要来啊!”

  占喜拗不过,只能和他互加微信,黄伟没再多说,和女朋友手牵手地离开了。占喜也往地铁站走,走过十几米后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发现黄伟在对女朋友说什么,那个女孩也正好回头看她。

  目光相汇,两人都是一愣,继而回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占喜知道黄伟会对女朋友说什么。

  她一边走,一边把朋友圈设置为“对方不可见”,心想,再过几天,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删掉黄伟,这样的偶遇,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这时候是十一月底,钱塘刚刚入冬,傍晚时分,气温比起白天降得明显。占喜加快脚步,想快点进入温暖的地铁站。

  她的生日也在十一月,前不久刚过完自己二十三岁的生日。

  11月11日,特别好记,普天同庆,无论是因为光棍节,还是因为网购大狂欢。

  但占喜并不喜欢“11”这个数字。

  上高中的时候,男生们给她取过一个外号,叫Eleven Girl。

  eleven等于11,11等于5 6,56谐音无聊。

  Eleven Girl的意思是——无聊的女孩。

  黄伟说的没错,占喜的确长得挺漂亮,小脸盘儿大眼睛,白净秀丽,身材也苗条,但她并没有成为万人迷,男生们只要稍微与她多接触一些,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很木讷无趣的人。

  占喜什么特长都没有,文艺类的,美术类的,体育类的,统统不会。她也没什么爱好,性格随和内向,成天只知道读书。

  但她还是经常收到情书,并且被人表白,为了这件事,迟贵兰曾经几次冲到学校找班主任告状,扬着那些从占喜书包里搜出来的彩色信纸,叫嚣要找对方家长算账。

  这样的反应在高中里算是夸张,连带着,占喜在班里过得也不舒坦,大家都知道,她有一个很奇葩的老妈。

  占喜下扶梯进地铁站,因为考试刚结束,通道里来往行人不少。

  她步履匆匆,不停地与人擦肩而过,突然,前方一阵*动,跑来两个地铁站安保人员,穿着制服挥着警棍,边跑边喊:

  “那个人!穿黑衣服的!你站住!”

  “叫你呢!站住!听到没有!”

  占喜和身边人的反应都一样,赶紧贴边让出路来,回过头看,人群都怔着,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穿黑衣服的高个男人走得飞快。

  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人问:“干吗呢?抓贼啊?”

  也有人说:“不知道,那人搞不好是通缉犯,停都不带停的。”

  “快走快走,真吓人。”

  说话间,安保人员已经冲到那人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占喜并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此时见人已经抓住了,她便回过头,继续快步往站里走。

  另一边,安保人员紧紧拽着这个男人的胳膊,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这人穿一身黑,羽绒服兜帽戴在头上,帽檐拉得很低,还戴着一只黑色口罩,两只手揣在兜里,出站后就低着头大步流星地走。

  他形迹可疑,安保人员想让他验一下身份证,结果叫了好几声人家都不理,弄得他俩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抓住他的那一瞬间,这人像是吓了一跳,此时已经转过身来,口罩上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写满疑惑和惊讶。

  两位安保一迭声地问他:

  “叫你呢!怎么不答应的?跑什么跑?”

  “身份证出示一下。”

  “叫什么名字?哪儿人?来钱塘干什么的?”

  边上也有不怕事的路人驻足打量,男人的手从兜里伸出来时,两位安保人员更紧张了,但他只是拿出一个皮夹,抽出身份证递过来。

  安保人员查验身份证时,那人拉下兜帽,又摘下口罩,安保人员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年轻又英俊的小伙子,一头蓬松黑发,肤色偏白,鼻梁挺拔,一双眼睛温和清澈,看着完全没有攻击性。

  两位安保人员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不解地问:“刚才叫你怎么不答应呢?”

  年轻男人盯着他启合的嘴唇看,继而指指自己耳朵,摇摇手,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安保人员就明白了。

  怪不得呢,原来是个聋哑人。

  ——

  地铁车厢里温度很高,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穿着厚羽绒服的占喜后背出了一层汗。

  到站后她挤出车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出站上到地面后,西北风又呼啸着扑到她脸上,冻得她身子一抖。

  这一冷一热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占喜戴上围巾,看着进站时还大亮的天光如今已是全黑,缩着脖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时,秦菲还在做饭,占杰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六岁半的小侄子占凯威在儿童房里赶作业。

  占喜换鞋时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回应她的是厨房里一阵菜料儿下油锅引起的爆油声。

  占喜提着一袋子草莓进厨房,对秦菲说:“嫂子,我买了点草莓。”

  秦菲拿着锅铲在锅里翻炒,也没空看她,下巴点点台面:“放着吧。”

  占喜回到客厅,占杰忙里偷闲问她:“考得咋样?”

  “没戏。”占喜在他身边坐下,问,“你今天不加班呀?”

  占杰专心地玩游戏:“昨天刚好有个活儿干完,今天休一天。”

  占杰是占喜的亲哥,比她大十一岁,平时加班是常态,一个月里回家吃晚饭的天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占喜大学毕业后,占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非要妹妹住进他家,迟贵兰夫妻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觉得哥哥疼妹妹天经地义,完全没人去问秦菲的意见。

  手机响了,是迟贵兰的电话,占喜一阵心惊肉跳,恹恹地接起来:“喂,妈妈。”

  “欢欢,你考完了吧?”迟贵兰问,“考得好吗?”

  占喜说实话:“不好,没什么希望。”

  迟贵兰沉默片刻,嗓门立刻就大了:“你平时到底有没有在复习啊?人家说刚毕业的学生希望是最大的!让你报个班非不报!你纯粹就是不上心!”

  秦菲把菜一盘盘端到客厅餐桌上,往沙发这边看了一眼。

  占喜小声说:“妈,我不想考公务员。”

  “说什么蠢话呢?不考公务员你能干什么?”迟贵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啊你,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算了算了,公务员明年再来过,到时候有事业单位考试,你也去试试。”

  占喜烦躁得很,敷衍道:“再说吧,没事的话我挂了。”

  “什么没事啊?还没说呢就不耐烦了?”迟贵兰气呼呼的,又问,“你嫂子在干吗?”

  “做饭啊,快做好了。”占喜压低声音,悄悄向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占杰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完全没管老妈和小妹在聊什么。

  “今儿你们吃什么?上次回家我看你都瘦了,那下巴尖得都能挑螺蛳。你那嫂子成天喊减肥,吃得素,也不想想威威还长身体呢,阿杰上班也辛苦,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哪能不吃肉啊!”

  迟贵兰嗓门真的很大,占喜怕秦菲听见,站起身往书房走:“妈你小点儿声,嫂子做菜挺好的,都有大荤。”

  进房时,秦菲刚好把最后一碗汤端出来,和占喜打了个照面,秦菲说:“洗手吃饭了。”

  占喜指指手机:“妈妈的电话,一会儿就好。”

  “要吃饭了还打电话,晚上不能打呀。”秦菲看着占喜进屋带上门,又加了一句,“打个电话还要躲起来打,防谁呢?”

  占杰从沙发边走过来,听到这一句后说:“我妈很久没见欢欢了,聊会儿天很正常。”

  秦菲没好气:“不就是想问问我有没有虐待她的宝贝女儿呗。”

  “说什么呢?”占杰搂一下妻子的肩,手指从桌上拎起一块肉往嘴里丢,“呦,这肉好吃。”

  秦菲没再接腔,往儿童房里走去:“威威,洗手吃饭了,吃完了再做作业。”

  占喜坐在书房里的沙发床上,这是她的床,天天要睡,白天都不折起来了。自从她住进书房,哥哥嫂嫂几乎没用过写字台,笔记本电脑都搬去了主卧,占喜挺不好意思的。

  迟贵兰的大嗓门还响在耳朵边:“那个小伙子真的不错,我听你朱阿姨说了就觉得条件好,事业编制呢!家里给备好了婚房,欢欢啊,朱阿姨已经问我要去你的微信号了,说人家会来加你的,你先和他聊聊。”

  这已经是迟贵兰找来的第三个优质男青年,占喜听得脑壳疼:“妈,我才刚毕业呢,你为什么那么急要我嫁出去啊?”

  迟贵兰语速很快:“我不是急,我是为你好,你现在是最好的年纪知道吗?人也是最漂亮的时候,不趁这年纪好好找个对象,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呀?”

  占喜说:“我没拖啊,自己会留意的,我又没说不找对象。”

  “不能自己找!”迟贵兰斩钉截铁,“像你哥自己找,找得我一点也不满意,你的对象妈妈一定要帮你把关。你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很容易被人骗的!就像大学里那个人,那样儿家庭的你想都不要想!”

  占喜扶额:“什么和什么呀,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哦?没什么也是因为我发现得早,要是有什么了,悔死你!”

  书房门上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占喜吓一跳。

  “妈!”她也是听烦了,“我该去吃饭了,嫂子都催了。”

  迟贵兰嗤之以鼻:“她催个屁!我和我女儿说电话,关她什么事?”

  “……”占喜放柔语气,“你别老说嫂子不好,她挺好的。行吧行吧,人家来加我我会聊的,我真的要去吃饭了,饿死了都。”

  一听女儿饿了,迟贵兰立马放行:“饿了呀?那赶紧去吃饭吧,多吃点儿,别学你嫂子减肥啊。”

  挂掉电话,占喜走出书房,哥嫂一家三口已经坐在餐桌边,秦菲帮她把饭都盛好了,抬头看她一眼:“洗手,吃饭了。”

  “哦,谢谢嫂子。”占喜往厨房走去。

  迟贵兰和秦菲长久不睦,殃及池鱼,秦菲看占喜也不顺眼。

  作为女儿,占喜知道迟贵兰是个好老妈,就是强势了些,但作为旁观者,她觉得迟贵兰不是个好婆婆,加上占杰这人也很一言难尽,不会调和,只会逃避,婆媳关系能好才有鬼。

  占喜为秦菲打抱不平,嫂子应该过得很憋屈,一个能干又顾家的女人,赚得一点儿也不比占杰少,就因为房子是占杰的婚前房,所以她硬不起腰杆对占喜甩脸色。

  吃过晚饭,占喜洗碗,洗完后去陪威威做作业,没一会儿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哥哥嫂子的争执声。

  占杰:“我不去!外头那么冷,我都换上睡衣了,明早上班去倒不一样么?”

  秦菲:“那么多垃圾,放一晚上都臭了,垃圾本来就该每天都倒。”

  占杰:“那你去倒呗,要我去我就是明早去。”

  秦菲:“占杰你要不要脸的?我买菜做饭大扫除什么都干,让你倒个垃圾你就不愿意了?”

  占杰:“我难得休息一天!平时上班很累了!外头太冷我不想出门!谁要倒谁去倒!反正我不去!”

  秦菲:“我不上班?我不累啊?这家是你一个人养的吗?!”

  占喜和威威对视一眼,威威摇头叹息:“唉……又来了。”

  占喜快步走出房间:“我去倒我去倒,不就倒个垃圾嘛。”

  她拎起外套要穿,占杰突然抓住她手臂,喉咙巨响:“不许去!谁要倒谁去!”

  秦菲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占杰:“你什么意思占杰?现在是你们姓占的算一家人,我是外人对吗?”

  占喜反手拉住她哥:“哥,垃圾的确该每天都倒,我去倒就行,没多少路。”

  秦菲又指向她:“你给我闭嘴!现在没你说话的份!”

  占喜:“……”

  占杰火了:“秦菲你发什么神经?有火冲我来!占喜惹你了吗?她是我妹!我就这一个妹妹!”

  秦菲大叫:“真新鲜哪!说得好像你有不止一个老婆似的!”

  儿童房里传来占凯威的尖叫声:“你们别吵啦!烦死人啦!”

  “砰”的一声,房门被甩上了,占杰和秦菲面对着面咻咻喘气,占喜默默拎起厨房、客厅和卫生间的垃圾袋,外套都忘了穿,一溜烟儿地出了门。

  深夜,占喜躺在沙发床上发呆。

  这五个月来,秦菲在忍,她也在忍,如今看来秦菲快要忍不下去了。占喜想,她还是快点找个房子搬走吧。

  不知道占杰和秦菲私底下相处是怎样的状态,他们结婚已有八年,是自由恋爱,算老夫老妻了么?可依占喜的观察,他们平时很少有亲密的言行。

  如果夫妻结婚几年后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占喜就觉得婚姻一点儿也不值得期待,不明白老妈为什么那么急要她出嫁。

  她没有谈过恋爱,青春期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过得寡淡无光,大学一毕业又被老妈安排疯狂相亲,照着目前的趋势,她很有可能会嫁给一个老妈处处满意的体制男,仔细想想,挺悲哀的。

  其实,占喜找对象的要求历来简单,对方不用高,不用帅,身体健康,有稳定工作,关键是必须要足够有趣,能说会道,可以逗她笑,谁让她是个无趣的人呢?

  Eleven Girl,想要找到她的Mr Funny。

  寂寞的夜晚,无聊的人生,这一天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嗨,有趣先生,你在哪里呀?

  台灯熄灭,占喜裹着被子陷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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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周一上班,午休时大开间里很安静,有些同事还没回来,有些趴在桌上午睡,有些则戴着耳机刷剧。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水果味,隔壁还传来两位年轻妈妈交流育儿经验的说话声。

  占喜窝在工位上看租房APP,有合适的房源就收藏下来。昨天着了凉,她有点儿感冒,不停地拿纸巾擤鼻涕,一杯杯地灌热水。

  部门经理文琴中午被叫去和孙总一块儿吃饭,午休快结束才回来,路过占喜桌边时敲敲她的桌面:“小占,来活了,到我办公室来。”

  “哎!”占喜乖乖跟她进去,屁股刚坐下,市场部老钱就急匆匆进来,抱着一大摞文件喊:“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帮我盖章!”

  文琴年近四十,拿过文件翻一遍,对老钱说:“你先等等,我把事给小占交代了再给你盖,这都还没上班呢。”

  老钱就在边上坐下等,占喜洗耳恭听,文琴就把孙总交代的事给她复述了一遍。

  事情很简单,二十多天后,公司会有一位大客户带团队来考察。客户是日本人,男性,五十多岁,孙总想给对方送份见面礼,找文琴去吃午饭就是为这事。

  据说这日本人正经又清高,不收任何昂贵的礼物。孙总寻思土特产也拿不出手啊,于是就多方打听,得知这日本人常年生活在中国,喜爱茶艺、花艺等雅致事物,尤其喜爱日本老家一位手作花艺大师的造花作品。

  听到这儿,占喜还在发愣,老钱忍不住插嘴了:“那是要买进口花呀?这花寄过来不都蔫了么?植物过海关很麻烦的吧?”

  文琴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手作,造花,花都是假的!”

  “假的?”老钱更纳闷了,“假花去小商品批发市场买不就得了,撑死了几百块钱一盆,这玩意儿还能送人啊?还不如送土特产呢。”

  “你别打岔!”文琴示意他闭嘴,又对占喜说,“别听老钱瞎说,孙总让我们准备的花可不便宜,都是手工做的,叫什么、什么……烫花艺术!不需要从日本买,现在国内也有人在做。小占你的任务就是去找做这种花的人,做一个摆件,高雅点的,我估计网上能找到。你们小年轻爱玩短视频,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具体做什么花,你先找到人再说。”

  占喜听懂了,但她对这一行很陌生,“烫花艺术”也是第一回听说,问:“文姐,预算是多少呀?”

  文琴也是一头雾水:“我哪知道预算啊,问孙总他也说不上来,我估摸着小四位数吧,再贵就没意思了。”

  “嚯!”老钱惊呼,“那就是三、四千块?这个价买盆假花!孙总也太狼了吧!”

  文琴皱眉:“你懂什么!手工的,现在手工的最值钱!手工刺绣,手工雕刻,人家是手艺活儿,就是比机器做的牛逼,送出去也有诚意。”

  老钱体会不了这份高雅,不吭声了,文琴又交代过占喜几句,占喜便出了办公室。

  对于这份工作,占喜说不上多喜欢,毕竟工作不是她自己找的,而是迟贵兰托了一大圈关系把她塞进来的。人力资源部经理文琴是占喜的远房表姐,占喜上一回见她还是在太姥姥的追悼会上,那会儿她才五岁,也不知道这么远的关系,迟贵兰是怎么搭上的线。

  占喜上班小半年,日常就是为部门打杂,相当于文员,文琴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时也帮其他分管薪资福利、招聘培训、晋升团建的姐姐们打下手,没有自己具体的工作内容,不免让她心生焦虑。

  坐回工位,占喜先在电脑上搜索烫花艺术,大概了解后又打开手机去网店和短视频平台找了一圈,还真被她找到几个做这行的店铺和主播。

  占喜锁定Q站一个视频播放量不少的主播,这人主做烫花作品,做出来的东西有头饰、衣服上的配饰、新娘捧花、桌上的花卉摆件等。

  不得不说,那些头饰配饰真的精美又可爱,几乎以假乱真,有一个草莓样的胸针,胖乎乎圆滚滚的,占喜特别喜欢。

  视频都经过剪辑,没有完整的制作流程,搭配简单的文字解说,作者也不露脸,不出声,只能看到他的手。

  那是一双相当漂亮的手。

  应该是男性,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手背上有隐约的青筋,指甲剪得圆润干净,右手小拇指最底下那节还长着一颗红色小痣。

  他轻挽着衣袖,露出清瘦的手腕,拿着各种工具操作时,那十根手指不论伸直还是蜷起都灵活舒展,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姿态。

  配着轻快的音乐,占喜看得津津有味,心里感叹这人真是心灵手巧,还是男人呢!要是她哥有这么一双手,小侄子学校里的手工作业就再也不用愁了。

  看着看着,占喜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手,家族遗传,她手上皮肤虽然白,十个手指头却肉嘟嘟的,手背也肉,戴戒指不好看,据说戴玉镯子会显得富态。

  人人都说这是一双好福气的手,和她的名字一样,喜气洋洋。占喜郁闷地撇嘴,她更想要一双纤纤玉手,会显得更高级。

  看过几段造花视频,又看到主播留在主页的“承接各种烫花产品私人订制”信息,占喜当即给主播发私信,很幸运,对方立刻就做出了回复。

  占喜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很虚心地向对方询价。

  对方显然被弄懵了。

  【小鱼鱼手作烫花】:?????

  【草莓蛋糕】:[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小鱼鱼手作烫花】:亲,一朵花一个价,一个作品又一个价,我都不知道您想做什么呀。

  一个有着一双美手的男人,开口是“亲”,占喜有点接受不了,想想可能开网店的都这样吧,没喊她“老铁”或“家人”算不错了,就也没太在意。

  她飞快地去网上找来几张鲜花插花图片,发给对方。

  【草莓蛋糕】:差不多就是这种造型,用烫花能做吗?

  【小鱼鱼手作烫花】:能的呀。

  【草莓蛋糕】:多少钱?

  【小鱼鱼手作烫花】:您确定一款,我给您报价。

  占喜便挑了一款有天堂鸟和百合花的作品,红红黄黄的看着很热闹,还有个喜庆的名字叫“好运来”。

  【小鱼鱼手作烫花】:您稍等哦。

  ——

  电脑旁,方旭正唏哩呼噜吃着一碗麻辣烫,抽空发出两条微信。

  【方旭】:好运来.jpg

  【方旭】:鱼啊,这玩意儿用烫花做多少钱?

  一会儿后,对方回了。

  【好大一头鱼】:4000

  【方旭】:要这么贵啊??

  【好大一头鱼】:望鹤兰要用府绸,工时长,要造型,需要一周。

  【方旭】:行吧。

  方旭抽出餐巾抹抹嘴,打开Q站回复私信。

  【小鱼鱼手作烫花】:亲,这一款要6000。

  【草莓蛋糕】:这么贵???目瞪狗呆.jpg

  【小鱼鱼手作烫花】:亲,您可能不懂,这一款里的望鹤兰要用府绸,工时长,整盆花造型复杂,需要一周哦。

  【草莓蛋糕】:望鹤兰是什么?

  【小鱼鱼手作烫花】:亲,就是天堂鸟呦。

  【草莓蛋糕】:……

  占喜对着手机吸吸鼻子,心想人家果然是内行,她都不知道天堂鸟还有别的名儿,更不知道府绸是什么东西。

  六千块,抢劫呢!买鲜花能买几十盆了。

  占喜头有点晕,丢开手机,没精力和对方讨价还价,想着要么换个简单点的花卉造型,要么换家店铺再问问。

  ——

  下午,占喜的微信忙个不停。

  一边是叽叽喳喳的大学室友群,一边是工作群,外加一个相亲对象小王。

  【四个小仙女】群里,姚颖正在口吐芬芳,细数合作甲方的傻X罪状,罗欣然和占喜都没空回,只有赵晴晴给姚颖捧哏。

  占喜得空喝了口水,在群里发问。

  【鸡蛋布丁】:我想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你们说是租单间好还是和人合租好啊?

  【姚颖】:怎么突然要租房子了?你不是住在你哥家吗?

  【鸡蛋布丁】:我哥家太远了,我想多睡会儿。

  【姚颖】:我天!就为了多睡会儿,连免费房子都不住啊?

  【鸡蛋布丁】:就是这么豪横!

  家里的事,占喜没在群里说过,鸡毛蒜皮的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只有罗欣然知道一些。

  【赵晴晴】:还好你公司远,附近租单间比市里便宜很多,但也要两千多吧?

  【鸡蛋布丁】:是啊,工资的三分之一,好惆怅,为什么没有大佬包养我啊!托腮.jpg

  【姚颖】:为什么没有大佬包养我啊!

  【赵晴晴】:为什么没有大佬包养我啊!

  【罗欣然】:……

  【姚颖】:你要搬出来,*知道吗?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宰了你?

  【鸡蛋布丁】:会吧。丧.jpg

  大学同寝四年,占喜和三个室友关系都不错,她们也没少听占喜说迟贵兰的事,姚颖对占喜的定位就是“妈宝女”,说从没见过这么听妈妈话的女孩。

  占喜也不知这是夸奖还是讽刺。

  【鸡蛋布丁】:唉……相亲大佬来和我说话了。

  【赵晴晴】:什么条件?这次是公务员还是事业编?

  【鸡蛋布丁】:事业编。

  【赵晴晴】:没劲,*就不能给你介绍一个霸总吗?

  【鸡蛋布丁】:[大哭]我也想啊!

  【姚颖】:事业编也行,快上!本群脱贫致富就靠你了喜儿!

  占喜切换对话框。

  【朱阿姨同学的儿子小王】:你好,我是王赫,你在忙吗?

  【鸡蛋布丁】:我在上班。

  【朱阿姨同学的儿子小王】:我也在上班,单位在文兴桥附近,你呢?

  【鸡蛋布丁】:我在青雀门这儿。

  【朱阿姨同学的儿子小王】:那我们离得挺远的,我在市里,你都快出城了。

  【鸡蛋布丁】:[微笑]

  占喜没有对王赫开放朋友圈,王赫倒是对她开放了。她看到了王赫的照片,长得还行,但可能因为相亲这事儿目的性太明确,占喜对他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感冒让她无精打采,想到下班后回家哥哥不在,又要独自面对秦菲,更令占喜感到沮丧。

  因为几袋子垃圾,早上出门时占杰和秦菲还在冷战,谁都不搭理谁,占喜真的很想问问他们:至于吗??

  下班后,占喜回到家,占杰果然加班没回来,秦菲带着儿子和她一起吃晚饭。占喜用公筷给自己夹了一碗菜,对秦菲说:“嫂子,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

  秦菲的脸当场拉长:“你的意思是昨天倒垃圾没穿外套,冻出来了?”

  “不是,可能是坐地铁出过汗,后来又吹了风。”占喜心想嫂子也忒敏感了,不再多说,坐得离她远远的,默默吃饭。

  占杰不在,两个女人默契得连表面工夫都不想做。吃完后,占喜洗碗倒垃圾,自觉坐到侄子身边陪他做作业,还不忘戴上口罩。

  威威抄词语时,占喜坐在小板凳上无所事事,想到那盆花儿的事还没头绪,就将小板凳拉远了些,拿出手机找起新的主播,静音放视频。

  秦菲端着一碗洗净的草莓进儿童房时就看到这一幕,把碗重重地放到儿子手边,开口便带了气。

  “就这么一会会工夫都忍不住啊?”她语调冷冷的,“一天到晚就捧着个手机,平时也就算了,陪威威写作业还要玩,会影响他学习的。”

  威威还要煽风点火:“手机在手,天长地久!手机离手,魂都没有!”

  “胡说八道什么?谁教你的!”秦菲拍一下儿子脑袋,又对占喜说,“占喜你别以为我是在针对你,要不是因为我和你哥文化水平不及你,也不会让你来辅导威威做作业。你当初自己答应了的,要是不愿意就和我直说,小学一年级的东西我还是能教的。”

  占喜早已收起手机,低声说:“嫂子,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威威叉着草莓吃,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占喜。小朋友其实挺喜欢姑姑,姑姑长得好看,还常给他买零嘴儿和玩具,等到秦菲离开房间,威威叉起一块草莓要喂占喜:“姑姑你吃,草莓好甜的。”

  占喜被气笑了,她当然知道草莓好甜,买的时候尝过的。

  揉一把小侄子的脑袋,她说:“姑姑感冒了,不吃,你赶紧抄,看你这狗爬字儿。”

  威威嬉皮笑脸地哼哼,趴到桌上继续抄词语。占喜不敢再玩手机,只能拿起小朋友的语文书无聊地翻看。

  晚上,占喜躲在被窝里,又一次去看APP里的租房信息。之前为了应付国考,她没机会说搬家,现在考也考完了,她寻思着周末必须去看几套房。

  刷完房源,她又想起那盆还没着落的花,打开另一个叫P站的短视频平台,再一次搜起玩烫花的主播。

  这门手艺挺小众的,可能入门不难,玩的人不少,但做得好的人不多,开张接定制的永远是那几个在Q站也有的ID。

  一个个主播看下来,占喜突然顿住,因为她看到一双熟悉的手。

  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有青筋,指甲圆润干净,右手小拇指上有一颗红痣……

  这么漂亮的手看一次就不会忘,只是这主播仅发布出三段视频,同样经过剪辑,但没配音乐和文字,看起来就显得干巴巴,很枯燥,播放量非常少。

  发布日期还是三年前,亏得占喜耐心,一直在往下拉,要不然根本就看不到。

  占喜盯着那双手仔细看,心里确定这和白天那位是同一个人,尽管他们ID不太一样,但都和鱼有关。

  是换站了吗?占喜没犹豫,试着给对方发私信。

  【糖氽蛋】:嗨,晚上好。

  【糖氽蛋】:请问你是小鱼鱼手作烫花的主播吗?

  ——

  手机振动,骆静语看着屏幕上突然弹出的私信消息,愣了一会儿,缓缓打下一个字。

  【好大一头鱼】:是

  对方很快就回了。

  【糖氽蛋】:我白天和你询过价,请问能优惠点吗?

  骆静语不知道对方询价的产品是什么。

  【好大一头鱼】:询价那个?

  【糖氽蛋】:好运来.jpg

  【糖氽蛋】:这个,能优惠吗?

  骆静语记起来了,白天时他看这张图看得很仔细,把每朵花、每片叶子、每枝花茎都研究过,还按过计算器才给方旭报的价。

  他没回,直接微信联系方旭。

  【好大一头鱼】:好运来.jpg

  【好大一头鱼】:你给客户报价多少?

  【方旭】:啥意思?

  【好大一头鱼】:客户来找我了。

  【方旭】:不会吧???

  【好大一头鱼】:你报价多少?

  【方旭】:……

  【方旭】:6000

  【好大一头鱼】:……

  【方旭】:不是,兄弟你听我解释!

  骆静语没听方旭解释,板着脸退出微信,又打开P站,做过一番心理建设后,给询价那人回消息。

  【好大一头鱼】:这个是6000。

  占喜一看这回复就蔫菜了,心想是不是小众产品也没个价格体系,都不让还价的。她不想再聊,正要退出时,对方又来消息了。

  【好大一头鱼】:今天但是我们活动搞促消了,订单所有都打折吧,你的好运来了。

  占喜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对方打出来的话奇奇怪怪的,虽然意思能看懂,但语序语法的使用让人有种“这人语文很差”的感觉。

  而且还不叫她“亲”了。

  占喜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好奇地问下去。

  【糖氽蛋】:打几折啊?

  【好大一头鱼】:六折。

  占喜还没打字呢,对方又发过来。

  【好大一头鱼】:好运来个花,很难了,3600全网肯定最低价了,我不骗你。

  占喜:“???”

  不知怎么的,原本郁闷的心情这时逐渐好转,她对着手机屏幕“噗”一声笑出来。

  【糖氽蛋】:谢谢你,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上班详谈吧。

  【好大一头鱼】:好的。

  【糖氽蛋】:那明天下单,是不是就恢复原价啦?

  骆静语一愣,发现这话很难回,之前打下那几句话已经费他不少脑细胞,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这时候思索片刻,只敢发出一张表情包,又打下两个字。

  【好大一头鱼】: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gif

  【好大一头鱼】:你猜。

  看着那些闪烁的玫瑰花和小星星,占喜真的被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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