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牟南
记得当年小虎队有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叫:《红蜻蜓》。三个青春的大男孩,那种成长的烦恼都淹没在一片青春的沼泽里,即使有淡淡的哀愁,可却明快、简约、干净。像那种最干净的青春的脸,生命是如此地义无反顾。
我们的青春,不也是这样的一只永不再回头的红蜻蜓吗?
青春真是无头又无尾的断代史。当它开始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这就是青春;等到过了青春,才梦寐地感觉到它曾经诡谲的面影。
张承志在《北方的河》中说:“肉体可以衰老,心灵可以残缺,而青春——连青春的错误都是充满魅力的”。如果人生允许犯错,或许那正是青春。
可是,因为成长开始拒绝一切错误,所以我们都愿意把生活过得庄严而正确;因为我们告诉自己长大了不能犯小孩子的错误,所以我们永远缺失了那份最简单的冲动和最甜蜜的痛苦;因为岁月已经不给我们留下任何虚假的口实,所以当我们齐步走在时光的隧道中,那种年少的闲庭信步早已苦旅风尘。——或许,这就是苍老,没有错误,没有激情,没有义无反顾。
我总会想起家乡的那一群红蜻蜓。
在夏天的时节,那种醒目的红是比任何色彩都明快的颜色。它像一记时光的标本,带着一身花的颜色,那么梦幻和离奇。
灰色的蜻蜓是最常见的,愣头愣脑,总是蠢得很。红色的蜻蜓最不易捕捉,即使再小心翼翼,它们都天生敏锐,老早就逃之夭夭。所以,红色的蜻蜓真是童年时代的一个巨大心愿。
它们鼓鼓的眼睛里,像有千百个世界,薄薄的翅膀五光十色。如果捉到手上,那种最矫健的红蜻蜓甚至泛着黑色。
红色在花中是多么常见,然而在动物中却是多么少有。
为什么这种蜻蜓这么愚蠢,非要将如此鲜艳的色彩长在自己身上,然后遭来*身之祸?原来,世界上真正最笨的蜻蜓就是红蜻蜓啊,因为你有这样一身华彩,所以注定无处容身。
可是,它们却有同样火热的心。它们在风中翩然时是最高傲的精灵,它们标点着整个夏天里最亮眼的章节,只有它们敢和百花争艳,也唯有它们无惧于因美丽而死亡。
从前,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红蜻蜓。后来,我们都慢慢变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灰蜻蜓。
从前,我们可以为了一段爱情孤注一掷,后来,即使是遇到可能的心动也会考虑是否合适;以前,我们仅仅只是为了如何快乐地生活,后来,即使是生活富足也会想想未来;以前,我们只需要骑着单车在有阳光的午后发疯,后来,即使开车出门也是为了一个既定的目的地;以前,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层光亮,后来,即使是灯光闪耀也无法照亮我们心灵的深渊;以前,我们稍微得到一点好处就乱激动,后来,即使是中了大奖也会故作矜持;以前,我们觉得花前月下就是一生,现在,即使白头到老也仅是一晚;以前,我们的风筝放得再高也不觉得远,现在,即使我们手中有一捆没有尽头的线也同样感到心寒;以前,最明媚的春天就是我们的笑脸,现在,即使在最明媚的春天,我们也没有笑脸;以前,我们都憧憬着世间一段最不真实的奇缘,而现在,即使是再好的缘分终究抵不过似水流年;以前,哪怕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一个错的人我们也觉得时间还够,而现在,即使是明天会执子之手也觉得自己等不到明天。
小虎队还有一首歌唱到:“感觉年少和彩虹比海更远比天还要高”。这样的歌听得我好想流泪!
他们的歌声里,没有半分哀伤,那种年少的意气和胸怀,爽朗与纯洁,像三月谷雨,也像八月清荷,袭人的青春却让我活在了旧旧的时光中。这样的声音,属于历史和岁月,属于一去不返的故人与故事!
小虎队红遍祖国大江南北的时候,我根本没有任何关心。因为那时的岁月,也根本不需要自作多情。后来终于开始听一点流行歌曲,这个时候,我已经是一只灰蜻蜓了吧。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我佩服李宗盛,唯此几句话。李宗盛是只不折不扣的灰蜻蜓,他让我流泪是因为灰蜻蜓唱出了灰蜻蜓的心声;而小虎队让我流泪,是他们突然让我想起:原来我也曾经是只红蜻蜓啊!
一盏倾覆的茶盏浇湿了一部佛经,心里的莲花次第开放,我愿是那只早已立上头的蜻蜓,至于是红是灰,我无所谓。
附:《红蜻蜓》歌词
飞呀 飞呀
看那红色蜻蜓飞在蓝色天空
游戏在风中不断追逐它的梦
天空是永恒的家
大地就是它的王国
飞翔是生活
我们的童年
也像追逐成长吹来的风
轻轻地吹着梦想
慢慢地升空
红色的蜻蜓
是我小时候的小小英雄
多希望有一天能和它一起飞
当烦恼越来越多
玻璃弹珠越来越少
我知道我已慢慢地长大了
红色的蜻蜓曾几何时
也在我岁月慢慢不见了
我们都已经长大
好多梦正在飞
就像童年看到的红色的蜻蜓
我们都已经长大
好多梦还要飞
就像现在心目中红色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