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期,每逢冬至,皇帝“受万国及百僚称贺……其仪亚于岁朝也。”“贺冬”仪式之隆重,仅次于正月初一的贺新年。此后,冬至便有“亚岁”之称。正月初一前一晚叫除夕,冬至前一晚叫“冬除”。
唐朝的“黄金周”是冬至和新春时期。唐玄宗颁布国家法令《假宁令》曰:“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首次规定“冬至节”放假延长至七天, 这也是“冬至节”走向繁荣的一个重要表现。
宋代的冬至节亦放假7天,“冬至如过年”。《东京梦华录》有这样的记载:“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明朝《帝京景物略》介绍了当时北京冬至盛况:十一月冬至日,文武百官贺冬后,连续三天穿戴吉祥服饰,具红笺互拜,跟过大年一样。
清朝时期,冬至在民间依然很隆重,《清嘉录》是一部系统地记载江南地区岁时民俗生活的专著,其中写道“郡人最重冬至节”,“冬至大如年。”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命任嚣和赵佗统一岭南,“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源自中原的冬至便在岭南大地扎根。唐宋元之际,沿着珠玑巷,中原人几次大规模的迁入广府地区,冬至习俗进一步传播开来,且过得很隆重。
1956年《广州日报》曾刊载的冬至报道记载,旧时广州人过冬至有充满“广味”的一套“规则”:拜祖先,饲耗,食汤圆,做腊味糯米饭,宰鸡*鸭炖八珍(指炖熬八种稀有而珍贵的烹饪原料,其具体所指随时代和地域而不同)。
据《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中南卷),广东方志中的“岁时民俗”几乎全部写到各地过冬至,广府地区家家都视其为大如年。与北方不同,广府地区春夏天气湿热,秋冬温暖,基本到冬至才能真正感受冬天的到来,于是岭南人拿出了最大的热情来迎接冬至:四出劳作的人们纷纷回家团聚;饮食方式也一变惯常的以清热为主的蒸煮模式而为“打边炉”,开启了难得的冬补时机。
广州人的冬至
阖家团圆 围吃汤圆
古时候,冬至是祭天拜祖的重要日子。皇帝在这天要到郊外举行盛大的祭天大典,老百姓也要拜祖先,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然后围坐而食,俨然一副过年的样子。所以冬至又有“小年”之称。
岭南文献中也讲到冬至的传统,如《增城县志》(清同治十年增刻本):“冬至作糍,以祀祖先”;《从化县新志》(清宣统元年刻本):“仲冬之月冬至,家各祀祖,庆贺官司,如‘元日’故事”。广州的冬至是很隆重的。《花县志》(清光绪十六年刻本)称“冬至,则士夫相庆贺。以日初长至,民俗祀祖燕客,比他节尤重,以粉团供馔,谓之团冬。”
如今广州许多老一辈人至今依然将冬至祭祖看作这一天最重要的习俗。住在白云区沙贝村的曹婆婆一直遵循旧礼,每年冬至前日,会事先购置鲮鱼,“用盐把鲮鱼腌制,再将鲮鱼表皮煎至金黄色,用保鲜膜封好放进米缸,称为‘压冬’。”待到冬至当天,她会早早起床开缸拿鱼,寓意年年有余,再将烧肉、冬柑、汤圆等供品悉数放在大厅敬供祖先。“以前日子过得紧凑,完成祭祖仪式后,部分供品就被子女哄抢成为早餐,吃进肚子。”曹婆婆笑言,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孙子们也不再稀罕祭祖供品。
过冬至最重要的就是“团冬”(团圆)。古人如果冬至没有与家人团圆,往往闷闷不乐。苏轼曾写《冬至日独游吉祥寺》:“井底微阳回未回,萧萧寒雨湿枯荄。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短短的四句,一共二十八个字,写尽苏轼内心的无奈,尽管苏轼想要回到故乡与家人团聚,一起度过冬至节,可是现实的生活又是令他很无奈,所以他只好一个人独自去到吉祥寺游玩。
冬至过后,一家人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春节也近了。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庄小龙 摄
对于老广而言,过冬,汤圆、腊味糯米饭是必不可少的!“家家捣米做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据传,汤圆的原始形态是宋代流行的一种小吃“元(圆)子”,这在《东京梦华录》中就有记载。当孩子们吃完一碗甜糯的汤圆时,母亲常常会再盛一碗,说这叫“添岁”,新年还没过,但已经长大一岁了!圆滚滚的汤圆,象征着团圆、圆满,也寄托了对来年生活的美好愿景。有调查显示,广州人最爱的是黑芝麻馅、豆沙馅汤圆,花生馅也有很多人喜欢。
有一些广州家庭还会特地做腊味糯米饭。腊味糯米饭的配料十分丰富,有冬菇、虾米、瑶柱、腊肠等多种食材。腊味糯米饭带有家庭的印记,在很多广州人小时候,家中长辈都做来过节。每当游子在外吃到糯米饭时,便常常会想起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上一碗温暖的腊味糯米饭驱除寒气,谈天说地的时光。
食评家劳毅波说,为什么冬至南方人多吃糯米制品呢?他认为,其一,是糯米的黏性强,有将一家人紧紧粘住的“团圆”之意;再者,糯米的热量高,冬天里吃一份糯米比一碗米饭还“抵饿”。
广东省民俗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潘剑明介绍,四五十年前的广州,家家户户还需要自己手工制作小糕点,每逢冬至前后,珠村的街坊邻里一般喜欢制作肉包、糖心丸或粉果。
来一碗热乎乎的汤圆。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王维宣摄
食九大簋 围坐打边炉
冬至是团圆日,少不了团圆饭。冬至因没有公众假期,难以引起现代人的关注。不过,到了晚上,广东人依旧愿意聚在一起,享用团圆饭。“以前大多数家庭选择在家烹调,现在则更愿意到餐馆聚餐,省下麻烦。”
住在西华路的冯姨告诉记者,她小时候的冬至记忆离不开一顿团圆饭,通常由母亲掌厨,提前宰鸡*鹅,买烧肉,腌制鲮鱼,再加上粉丝、虾米、鱼蛋、冬菇、萝卜等材料做出九道荤素菜,再分别放进有公鸡图案的“八角碗”中。
“九道菜肴既意味着长长久久,也表示了对节日的重视。”冯姨说当时条件差,平常都没什么荤菜可吃,因此都特别期待冬至的到来,“吃到最后,连碗中的焖汁都会舔干净。”不过现在,她一家人已经习惯上酒楼吃冬至团圆饭,认为这样省心又省时。
除了九大簋,冬至天寒地冻,打边炉成为广州驱赶寒气的最佳选择。
其实,打边炉在岭南的历史已经近两千多年。在南越王墓中出土了各式各样的铜鼎,包括:“矮蹄足”的汉式铜鼎、“扁直足”的越式铜鼎、“高蹄足”的楚式铜鼎,最值得一提的是带有“蕃禺”二字的汉式铜鼎。
每逢冬季,南越王就可以约上几位爱臣齐聚一堂,一边欣赏歌舞钟磬,还能涮着各种山珍海味,其乐融融,同时还不忘了用犀角形玉杯小酌几口。
清代《广东通志》已出现:“冬至围炉而吃曰打边炉。”据《广州语本字》解释,吃火锅,涮的动作就像“打”,又因人守在炉边,将食物边涮边吃,所以叫“打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