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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婚前一日,我在青楼门前看见了我的未婚夫,他像曾经对我甜言蜜语一般,对着花魁许诺:“爷怎么会看上谢姝?要不是她家中无子,家产都会作为陪嫁,爷怎会娶她?等家产到手,爷就把你接到府里,当爷的侍妾,你说可好?”
花魁娇羞地点头,脂粉掉了一地。
来往行人许多,其中不乏高门士族,可他们全然不在意。
毕竟,谢家无后,再光辉也不过几十年。
而施家正是朝中新贵,施鞍即将继任兵部尚书,施天成也被任命为尚书都事,虽然只是个七品官,却是踏上仕途的开始。
我站在他们身后,忍着怒气,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么说,你根本不想娶她?”
施天成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我握紧手中的红缨枪,语气阴森恐怖:“那正好,老娘也不稀罕嫁!”
红缨枪倏然一动,银光闪过,花魁发出惊呼声,刚才还悠然从容的施天成瘫倒在地,衣衫散落,身上的痕迹一览无余。
百姓驻足围观,不少人对施天成指指点点,更多的人却是指责我过于彪悍。
施天成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心虚,而后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谢姝,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
我确实发疯,不然怎会同意和他的婚事。
难道就因为那张勉强算是人模狗样的脸?
在心中暗骂自己几句,而后冷笑道:“施家卑贱之时,你和你娘三番五次上门提亲。怎的,如今还未发达,就不把谢家放在眼里?”
谢家百年望族,世代忠良,只因为没有男丁,便可以人人都踩上一脚吗?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施天成的眼神也变得嫌弃。
“施家也太不讲道义,还没升官呢就开始嫌弃未来亲家。”
就是,就算施侍郎升任尚书,和武宣侯也是平级,看不起谁啊?从前也没见谢家看不起他们。”
“只怪谢家没生出儿子……”
私语声不大,不过仔细听也能听出一些。
施天成气得脸色通红,怒吼一声:“都给爷闭嘴!”
他今日没带小厮,此时狼狈不堪,对我怒目而视:“要怪就怪你爹娘没用,一个生不出儿子,一个没出息,连个妾也不敢纳,简直是我们男人的耻辱!”
此言一出,四周鸦雀无声。
花魁满眼惊恐,不禁后退两步:“公、公子,这话可不能胡说。”
施天成也反应过来,顿时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我瞥了一眼枪尖,周身气势大变,眼神锁定在他身上,“今日,不把你打得亲娘都认不出,便是我谢姝愧对父母!”
百姓自发退后,偌大的场地,只剩施天成瘫坐在中央。
“你、你要做什么?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明明十分害怕,却还不跪地求饶,还指望心慈手软?
我提着红缨枪,枪尖摩擦在地面上,溅起点点星火。
我想,此时我一定犹如地府归来的恶鬼,帅得一塌糊涂。
片刻后。
或许是我的手段太过残暴,百姓都捂住了眼睛,生怕被吓到。
而地上的施天成,姑且还能看出是个人吧。
我满意地收手,嘴角勾起一个笑,“婚约作废,记得,是老娘看不上你!”
打道回府,百姓自动让出一条路,我十分有礼地道谢,笑容温和得像是初春的暖阳。
侯府独女下嫁寒门贵子,大婚前一日,夫君就在青楼挑选妾室
但我分明看到,有几个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没走几步,却有人拦住了去路。
我缓缓抬起头,忽然停滞了呼吸。
一袭青色绸布长衫,浆洗得有些发白,却愈发衬得他气质出尘,三千青丝被一根玄色木簪竖起,漆黑的瞳眸里闪着星光。
凭借我肚子里那点墨水,忽然想起一个词,芝兰玉树。
此时,他眉目温和,手中拿着一块帕子,递到我面前,指了指我的脸,“血。”
我不自觉接过帕子,只觉得脸上发烫,胡乱一抹,在帕子上留下一团殷红。
回头望了望施天成,他猛地一阵瑟缩,竟飞快地向后爬去。
我忍不住啐了一口:“呸,晦气!”
2
偷摸回到谢府后,安容差点哭出声,“姑娘,夫人派人来催三次了。”
母亲还不知道婚礼已经黄了,一大早便在清点嫁妆,生怕我在夫家受委屈。
我换了身衣服,将袖中的信纸随手扔到床上,朝芳华院走去。
踏进院子,只见母亲眼眶微红,手中摩挲着大红的嫁衣,满脸都写着不舍。
就连我偷跑出府,她也没像往常一般数落,叹息道:“一眨眼,小姝儿都要嫁人喽。”
父亲本在一旁看书,闻言也有些落寞,“只盼施家能好好待咱们姝儿,她性子这样倔强,又不肯吃亏……”
“我的女儿凭什么吃亏?”母亲把嫁衣一丢,狠狠道:“谁敢让我姝儿受委屈,老娘打断他的腿!”
不愧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儿,英姿不减当年。
我鼻尖一酸,心中突然有了底。
父母对我这般好,想必就算知道我退婚了,也不会太过生气。
真当我想要坦白时,门外传来了喧闹声,“谢姝,你打伤我儿,还不出来认罪!”
施天成的娘宋氏出了名的嗓门大,此时像泼妇骂街一般,在谢府门前叫嚣。
母亲幽幽地瞥了我一眼,我弱弱道:“他在青楼风花雪月,还侮辱您和爹,我一时气不过才……”
好在她暂时没空理我,提着大刀朝前门走去。
我和父亲赶忙跟上去,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好似是在青楼附近出现过。
果然,八卦的力量无穷大。
宋氏带来不少人,气势嚣张:“谢夫人,光天化日之下,谢姝重伤我儿,这账该怎么算?”
母亲的大刀往肩上一扛,冷笑道:“私闯候府,施夫人想要造反不成?”
谢家簪缨世家,父亲手握兵权,除非陛下旨意,否则任何人上门挑衅,都可视为造反。
宋氏自然知晓,往后退了几步,强硬道:“我只是想为我儿讨回公道,谢夫人何必强词夺理?难不成谢姝打伤我儿子,是我儿活该?”
“当然是你儿子活该!”大刀指向宋氏,母亲骂道:“还没成亲就敢上青楼,成了亲岂不是夜夜笙歌?还有你,儿子重伤,你不在家照顾儿子,来候府撒什么泼?难不成你也想被打?””
刀光凛凛,宋氏分明地瑟缩了。
我娘,真是不一般的夫人。
我爹,一脸与有荣焉,满眼崇拜,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你们……”宋氏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下文,迫于母亲的淫威,只好灰溜溜地离去。
百姓倒是称赞谢家大度,施天成说出那种话,打一顿都是轻的。
要真计较起来,告到御前,那他的前途就算完了。
回到芳华院,我止不住地拍马屁,“娘亲真乃巾帼英雄,吓得那宋氏话都说不出。”
母亲冷笑一声,“说,你为什么去青楼?”
“?”
我求助似的看向老爹,得到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而后吞吞吐吐道:“我在院中练武,突然就窜进来一只大黑狗,狗嘴里叼着一封信,信上写着施天成去了青楼。”
父母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可我说的明明都是真的。
父亲小心翼翼道:“姝儿都快十八了,咱们是不是该去找找官媒……”
在大祁,只有嫁不出去的女子才会找官媒。
母亲淡淡地瞥了一眼,父亲立马噤声,而后她大手一摆,“去抄三十遍兵书,抄完了再出来。”
我忍不住哀嚎,却不敢忤逆。
毕竟现在还打不过,姑且再忍忍。
3
兵书抄完,我暂时失去了自己的右臂。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含姝院,安容已经备好了饭。
我早已饥肠辘辘,一顿风卷残云,桌上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盘子。
安容无奈:“姑娘,这可是四个人份量的饭菜。”
我抹抹嘴,点头道:“下次可以准备六人份的,咱侯府又不是没钱。”
安容:“……”
说不起,如今大祁的女子,似乎以瘦为美,女儿家娇娇弱弱才讨人喜欢。
像我这般,一拳打倒八个男人的,好像……没人要。
从前爹娘答应施家的婚事,大约也是怕我嫁不出去。
施天成虽然可恶,却也说出了爹娘的心结,侯府后继无人,等他们百年之后,爵位会被朝廷收回,产业会被宗族瓜分,到时候,便是我武功天下无敌,也保不住侯府的一棵花草。
如果那时我还未出嫁,甚至会无家可归。
说到底,因为许多年前,有公主干政,差点继位为女帝,当时的陛下登基后,便颁布律法:女子不可继承家业。
我不禁鄙夷一番,只恨当时公主没成功!
躺在床上,思绪跟不上困意,很快沉沉睡去。
梦中,竟出现了一袭青色的身影……
翌日。
安容为我端来热水,讶异道:“姑娘,你怎么脸红了?”
我面不改色:“冻的。”
四月的天,早晚都带着凉意,我一个姑娘家,被冻到也不奇怪。
安容明显不信,只是没再追问。
洗漱完,我才得知爹娘早早就进宫了。
爹要上朝,只是娘进宫干嘛?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只好自己出去吃早饭。
我最爱去沈氏包子铺,包子又大又软,馄饨皮薄馅大,豆花嫩滑鲜香,就连酱菜,都带着独特的香气,开胃爽口。
也因如此,这里的生意火爆,来晚了就没有位置。
此时,我端着一碗豆花,站在人群中,十分茫然。
好巧不巧,伙计上菜时,一时不察,直直地撞到我身上,豆花洒了一地。
汤汁四处飞溅,身旁的人也未能幸免,鞋子上沾满污渍。
伙计吓了一跳,连声道歉。
我摆摆手:“无事,没伤着人就好。”
另一人也道:“不打紧。”
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我回头一望,正好撞上一道目光。
是他。
“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与在下同桌。”他往一旁挪了挪,长条板凳上空出一个座位。
我也不推辞,直接坐上去,“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裴若简。”
裴若简,名字居然有点耳熟。
我没细想,大口吃着包子,“我叫谢姝。”
他笑着点点头,温声道:“我知道。”
只见他放下筷子,静静看着我。
我脸颊发烫,忍不住腹诽,这人看着清风霁月,没想到这般不知礼数。
包子吃完,又喝了一碗豆花,我终于不满地问:“你看我做甚?”
他还没回话,伙计端来一笼包子,热情道:“姑娘,您的肉包来了。”
我一愣,“你不是已经上过了吗?”
伙计一头雾水:“刚才那是公子的菜包。”
“……”
哪里有地缝,请让我钻进去。
裴若简笑道:“姑娘放心,那包子和豆花在下都没动过。”
原来,豆花也是他的。
我心如死灰。
4
一整个上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安容不可置信地问:“姑娘,你有心事?”
心事?
我想到裴若简,吃了他的早饭,弄脏他的鞋,付钱时,他又抢先付了,让我平白欠了他一个人情。
不过,他带走了我的肉包,说是给甜甜吃。
我懒得去想,说到底不过是个陌生人,他的事又与我何干?
我打起精神,像往常一般练枪,红缨乱舞,直到精疲力尽。
下午,爹娘从宫中回来,一刻也不停歇,直奔含姝院。
他们脸上带着喜悦,兴奋道:“姝儿,侯府后继有人了!”
我顿时呆若木鸡。
难道父亲在外还有什么沧海遗珠?
见我表情不对,母亲一巴掌拍到我头上,“想什么呢?是陛下答应,封你为世女,将来继承侯府。”
还有这种好事?
我不敢相信,可爹娘也不至于骗我。
“不过……有个条件。”父亲挠挠头,为难道:“陛下要求,世女不得外嫁,且十八岁前,得有夫婿入赘侯府。”
我的生辰是六月初八,那岂不是只有两个月时间,我上哪找男人?
若是从前,或许勉强还能威逼利诱,可我刚刚当街暴打了施天成,名声坏透了,娶我都找不到人,更何况是入赘。
陛下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怀着一丝希望,问:“如果,没人愿意入赘,结果会怎样?”
父亲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那便只能遵循律法……”
我心头一震,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苛刻的条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是爹娘在宫中低声下气地求来的。
他们在为我的将来谋划,防止我无家可归。
我鼻尖一酸,低着头,“爹爹,娘亲,你们放心,就算是抢,我也在十八岁前抢个男人回侯府!”
爹娘一脸欣慰,“姝儿终于懂事了。”
说完又给我出谋划策,该找什么样的男人……直到黄昏,才总算达成共识。
首先,不能找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他们根本不可能入赘,找了也纯属耽误时间。
其次,虽然时间紧迫,但也不能忽视对方的人品,若是找了个中山狼,倒不如不找。
商讨完,我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若是对方很穷呢?”
爹娘想也没想,“没事,反正咱家有钱。”
我一想也是,放下心来。
夜里,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骑着高头大马,去迎接我的新郎。他盖着大红盖头,含羞带怯。
正当我伸手去揭盖头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姑娘,该起床了。”
……
5
时间匆匆流逝,太阳越来越烈,侯府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凝重。
父亲找了官媒,却没有半点消息。
他甚至提出,去施家说道说道,把婚事给办了再说。
好在被母亲极力否决。
已经五月末,离六月初八没几日了。
我不甘心,爹娘求来的恩典,岂能被白白浪费。
实在不行,干脆绑个男人回家算了。
酒楼,找夫婿的绝佳场所。
所谓“酒品即人品”,自有它的道理。
我坐在大厅,吃着一碟花生豆,仔细观察四周的男人。
看了半天,兴致缺缺。别说是绑,就连白送我都不稀罕要。
正当我百无聊赖之时,一条黑狗走到我面前,口中还叼着一只草蜻蜓。
我记得它,当初就是它给我递信,让我发现施天成的真面目。
我接过草蜻蜓,它便立刻跑开,跟着它的身影,穿过一条街,在沈氏包子铺门前,我又见到了裴若简。
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本想当做没看见,不想四目相对,他展颜微笑。
今日他穿一袭月白色长衫,更显清隽。
我叹息一声,出去打个招呼吧,“这狗是公子的?”
裴若简察觉到什么,解释道:“在下刚才路过酒楼,见姑娘面带郁色,才编了个小玩意,让田田送去,但博姑娘一笑。”
我猛地一呛,指着大黑狗,不可置信,“你说它叫甜甜?它哪里甜了?”
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看向甜甜的目光格外柔和,“因为在下与田田在田野中相遇,故而为它取名田田。”
原来是田野的田。
我还是忍不住想,这大黑狗站起来比我都高,叫野野才更合适。
只是容易让人误会。
不在纠结田田,我与他又寒暄几句,得知他是要去书肆写书。
我表示理解。
不少寒门学子进京赶考,所带的盘缠都不多,若是不想饿肚子,便要找些事做,赚点盘缠。
给书肆抄书,是最适合他们的。
他眉目温和,丝毫不为眼下的窘境困扰,也算是意志坚定。
我心中一动,眼前这人,长得好,有学问,不卑不亢,岂不是入赘的最佳人选?
这般想着,我试探性地问:“公子可曾婚配?”
这个问题显然十分失礼,且不符合我的身份,可十八岁生辰转眼就到,哪还管的了那么多。
果然,他一愣,却还是道:“不曾。”
我毛遂自荐道:“公子觉得我如何?”
“甚好。”
“那正好,咱们男未娶,女未嫁,简直天生一对。”我当即决定,“今日我便向你提亲,择日你入赘谢府,你可愿意?”
他像是没回过神,半晌,才缓缓问道:“提亲?”
果然,男人还是在意这点,我笑着打哈哈,“我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他却摇头,表情凝重。
我心中暗暗后悔,真是太冲动了,才见过三次,居然就在大街上跟人提亲。
“你是姑娘家,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他严肃道:“今日登门太过仓促,明日,在下去府上提亲。”
我怀疑他没听清我的话,又强调一遍,“我的意思是,你得入赘。”
“嗯。”
好半天,他将我额前的碎发抚至耳后,柔声道:“回家吧,等着我。”
一瞬间,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而后恍然觉得,他连我外出的目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小声问道:“你不后悔?”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全京城最好的姑娘。”他牵着田田,像在回忆往昔,“其实,我们是第四次见面。”
还有一次,是大雪纷飞之时,他刚进京,弄丢了盘缠。
天寒地冻,一人一狗相互取暖,还要被人奚落嘲笑。
有人用石头砸他的狗,道是要煮一锅狗肉暖锅。
或许真的是缘分,那日我恰巧路过,心生怜悯,把那群人打了一顿,又给裴若简一些银两,让他不至于风餐露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6
裴若简如约登门,带着媒人和聘书。
父亲惊掉了下巴,连忙把我拽到一边,惊恐道:“女儿啊,这个人可不能抢。”
我:“……”
父女间的信任呢?
不过我很快发现了事情并不简单,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他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父亲摇头,“那倒不是,不过他是新科状元,陛下对他十分看重。”
我说他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本以为找了个穷书生,居然是个状元!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自己不配……
回到座位上,母亲和裴若简正说着什么,母亲显然对他十分满意,“若简不仅书读得好,兵法武功也有涉猎,真是不多见。”
裴若简谦虚几句,而后又和母亲聊起武林往事。
短短一个上午,母亲便对他赞不绝口,只是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若简,你前途大好,当真愿意委屈自己,入赘侯府?你是家中独子,入赘岂不是……”绝后。
裴若简拱手道:“承蒙夫人不弃,若简并不委屈。至于香火,我并不在意。”
他苦笑一声,又道:“我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受尽苦楚,得遇姑娘,乃是苦尽甘来,是我毕生之福。”
母亲听得眼含热泪,握住他的手,热切道:“孩子,以后侯府就是你家,我和侯爷就是你的父母。”
裴若简深深鞠了一躬,一点也不扭捏,清声喊道:“娘。”
“……”
我与父亲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媒人是个有眼色的,赶忙说了许多吉祥话,婚事就此定下。
因为时间紧迫,又是赘婚,大操大办定然来不及,只得一切从简。
好在我的婚事早有准备,不过是从出嫁变为入赘,反正都是成亲,差不了多少。
不到十日时间,各种繁复的礼节,几乎日日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我生辰那天,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两匹骏马,我亲自将裴若简迎进侯府。
一路上,祝福声不少,质疑声也多。
有人说,是我强取豪夺。
还有人说,是裴若简想攀高枝。
无论什么话,在我耳中都像是浮云。
我与裴若简并肩而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前,宫中来了旨意。
“武宣侯之女谢姝,天资聪慧,德才兼备,特封为武宣侯世女,钦此!”宣礼太监将圣旨交到我手中,祝贺道:“世女与裴大人真乃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我笑着道谢,命人送上赏钱。
侯府双喜临门,宾客们先是,而后脸上的笑容灿烂几分,贺喜声不绝于耳。
爹娘也总算放下心,轻松地与宾客寒暄。
从今日起,所有人都会知道,武宣侯府的荣耀,将会延续下去。
仪式完成后,婚房里,只剩下我与裴若简,他将合卺酒递道我手中,眸中柔情似水,“为夫祝夫人,早生贵子。”
我脸一红,没想到他竟这般不知羞。
但输人不输阵,我挑衅道:“那得看夫君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眼神一暗,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说我不知好歹。
事实证明,男人总禁不起刺激。
第二天,我睡到天黑才醒过来。
7
成婚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变化。
依旧每日练功,吃饭,闲逛。
裴若简任翰林院修撰,陛下有心提拔他,因此他日日早上出门,忙到傍晚才回家。
我闲来无事,便带着田田出门溜达。
桂花开得正好,我忽然想吃桂花糕,便走进一家酒楼。
要不说冤家路窄,居然遇到施天成。
许久不见,他沧桑不少,听说他父亲被人检举,不仅没能升任兵部尚书,还被罢了官。
失去权势,他再不像从前那般趾高气昂。
见到我时,明显瑟缩一下。
我懒得搭理他,自顾吃着饭。
临走时,他在我身后阴恻恻地道:“你以为裴若简对你是真心的吗?谢姝,你虽武艺高强,却没有脑子。”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而后一脚踢中他的心口,“信你的鬼话,我才是真没脑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身后,他不管不顾地大喊:“他是为了报复施家,你被他骗了,哈哈哈——”
晚间,饭桌上。
面对我最爱吃的红烧肘子,我却没有半分食欲,甚至有点想吐。
娘亲见我不对劲,关切地问:“是不是病了?”
我摇摇头,“心情不好。”
而后目光停留在裴若简身上,疯狂暗示,是他有问题。
可是爹娘根本不信他会欺负我,继续吃饭。
裴若简憋笑,在我耳边轻声道:“为夫做了什么,惹得夫人不快?”
我翻了个白眼,对他不理不睬。
直到回了房,只有我们二人,我才质问道:“你是不是骗了我?”
他思考片刻,缓缓摇头,“自你我相识,我从未欺骗你。”
“你入赘侯府,为了什么?”
“你。”
我一时语塞,脸色通红,气势全无。
他却笑了,问道:“今日见了什么人,让你如此误会夫君?”
我闷闷道:“施天成。”
他并不惊讶,解释说:“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我家曾是富商,却受人迫害,家毁人亡,只余我一人。进京赶考,也是想为父母族人讨回公道。”
“害你的人,是施鞍?”
他点头。
那他入赘侯府,只是为了扳倒施家?
我低下头,对这个理由倒也能接受。
他却抬起我的下颌,失笑道:“又在胡思乱想?我既已高中,得见圣颜,自有陛下为我主持公道,何须牺牲一生幸福?”
“姝儿,与你成婚,只因我心悦你。”
他的眸中盛满情意,缓缓靠近,我闭上双眼。
唇瓣相触,依旧让人心动不止。
而后,我吐了。
8
府中养着几名大夫,裴若简连忙派人去请。
经过诊断,确定是喜脉。
爹娘高兴得合不拢嘴,裴若简愣了半晌,盯着我的肚子,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大夫十分确定道:“老夫行医三十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裴若简小心翼翼地将我揽在怀里,声音颤抖,“姝儿,我们有孩子了。”
他一向风度翩翩的模样,从不失态,可此时,竟像个孩子一般,红了眼眶。
爹娘叹息一声,将人都带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我抚摸他的背,转移话题,“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躺在床上,他抚摸着我的肚子,笑得一脸满足。
我渐渐撑不住,睡了过去。
梦中,有一株藤蔓缠绕在我肚子上,挣扎了一晚上,也没能挣扎开。
清晨,我睁开眼,只见裴若简还是昨晚的姿势,睁着眼睛。
“你一夜未眠?”
他点点头,“睡不着。”
才第一天就不睡觉,往后可还有九个月呢。
他像是觉察不到累,与我一同吃了早膳,才依依不舍地去上值。
而大夫特意叮嘱,怀有身孕后,不可剧烈活动,因此我不能练功,只能散散步,消遣时光。
母亲防止我无聊,特意派人送来许多布料,让我给没出世的孩子做衣服。
至于她为何不自己做,因为她不会。
当然,我也不会。
晌午,我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饭菜,便吃不下。
身子也不爽利,像是被人废了武功,没有一点力气,一动也不想动。
正当我唉声叹气之时,裴若简居然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包盐津梅子。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梅子吃了起来,“今日怎回来这么早?”
“担心你。”
我在府上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虽如此,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
时光缓缓流淌,我的肚子渐渐隆起,比寻常孕妇的肚子还要大一圈。
九个月的光阴,我长胖了许多,裴若简总为我按摩浮肿的双腿,倒是更加清瘦。
我生辰那日,府里热闹非凡,裴若简为我扎了孔明灯,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灯火下,他在我额头轻啜了一口。
忽然间,身下传来异样感,一阵剧痛袭来。
府中早有产婆待命,可裴若简还是不放心,握着我的手,不停安慰:“姝儿,别怕,别怕,没事的……”
可是,他看上去比我更害怕。
我躺在床上,撕裂般得痛苦差点让我疼晕过去。
折腾了一个时辰,孩子总算露了头。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我的痛楚却没有减少。
产婆惊呼:“是双生胎,姑娘肚子里还有一个。”
又是一番折腾……
两个孩子平安落地,我筋疲力尽,昏睡过去。
醒来时,身边是裴若简,他眼底有浓重的青色。
“孩子呢?”我虚弱地问。
“爹娘和乳母在照看。”他望着我,眼睛通红,“姝儿,你受苦了……以后,我定不让你再受苦。”
我虚弱道:“苦尽甘来。”
……
两个孩子都是男孩,一个取名谢暄,一个取名裴昀。
谢暄闹腾,裴昀安静,就像我和裴若简。
而我们的生活,一如当初所言。
苦尽,甘来。(原标题:《侯门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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