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泉山遗址良渚文化祭坛,系由三个用土块垒砌的长方形台呈三级台面连叠而成。祭坛南北总长约7.3米,东西宽约5.2米,自南而北逐级升高,每级高约0.34~0.44米,各个台面皆平整,最高台面东南角还有一个土块砌筑的方形平台,中间放置一块上下平整、周边整齐的长方形土板,长1米,宽0.4米,厚0.1米,下面压着一件陶大口尊。祭坛地面和土块,均被大火烧红,且撒有介壳末。祭坛北面,有两处东西向长条状红烧土堆积,东侧的长11米,宽4.8米,堆积高度约0.5米。西侧者长6.5米,宽2米,堆积高约0.3米。发掘者认为这是燎祭的遗迹。祭坛台基西北部,有一个发掘者称为“积灰坑”的遗迹,平面做不规则长方形,东西长约19.25米,南北宽约7.5米,坑底呈坡状从深0.25米逐渐加深至1.15米,坑中央有一个略呈圆形的小土台,直径约1米,高约1.15米。坑内填满纯净的草灰,坑壁坑底并无火烧痕迹。“坑中积灰像是山上大火燎祭后清扫堆此”。在所谓“积灰坑”下出土一组陶器——大口尊1件、双鼻壶1件、陶罐3件,大口尊内有猪趾骨2块。大口缸属于祭祀用器,这堆器物应与祭祀有关。这是最早的瘗埋祭器的“坎”。与之相伴有高等级墓葬,这些墓葬从地层关系上说,有的被祭坛叠压、有的打破祭坛。其实,它们均与祭坛有关。按目前发掘的祭坛,应该是该祭坛最后遗迹,此前也有筑坛祭祀。早晚不同的墓葬应分别从属于早晚祭坛(甚至,更早时候的崧泽文化所谓“建筑遗迹”,实际上也是一种祭祀遗存,包括旁边的“灰坑”“烧坑”“灶塘”,都应该是祭祀遗迹组成部分)。发掘者认为该坑只是堆放柴灰的灰坑,值得商榷。普通灰坑,根本无需有中央的设施,笔者推测,该坑是与祭坛相配的墠,那个圆穴和圆台遗迹很可能是祭祀时奉安神主的主座!如果可信,则是二里头坛墠相伴共存的先例。(图二一)
二里头“墠”类遗存,现知可直接追溯到新砦文化。在河南新密新砦遗址中部偏北,曾发现一处特别的大型“建筑”,平面呈长方形(东端内收2.4米),现存东西长92.6米,南北宽14.5米,为浅穴式露天活动场,无墙体、柱洞遗迹。在其西段南侧地面发现一具完整的猪骨遗骸,再往南分布有大量埋置兽骨的小土坑。当时曾认为是半地穴式建筑物,后来认定为“墠”“坎”类祭祀场所。这是考古发现的现知我国古代最早、最大的墠类遗迹。
可见,二里头遗址坛、墠,上承自新石器时代和夏代早期。商周及其以降,二里头坛墠得以世代传承,并逐步发展变迁。
在殷墟发现的祭坛,有丙组基址,为方形夯土坛,上有祭亭祭台,有烧燎遗迹和人及动物牺牲坑,还有瘗埋的玉璧。坛前有两厢建筑物,俨然是相当完备的祭祀设施。笔者曾认为,殷墟已有前朝后寝、左祖右社制度雏形:甲组基址为寝,乙组基址主要是朝,丁组基址为宗,乙七为西宗,而丙组基址应该是社。殷商社坛继承了二里头社坛基本特征的同时又有变异。
殷商祭社,对象包括了天神地祇。可能至迟到秦汉时,出现天坛、地墠分离概念,天坛、地坛与社坛,各有专属。考古发掘的南京六朝地坛、西安唐代天坛,是秦汉以后天坛、地坛代表性遗址。而明清天坛、地坛和社稷坛,均传承至今。
作者:杜金鹏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原文刊于《中原文物》201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