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国道到了拉孜县转向西南,前面是定日县。定日是珠穆朗玛峰自然保护区的中心地带。
一座巨大的古堡遗迹屹立在这片开阔的荒草滩中,正是落日时刻,牧羊人在暮色中赶着羊儿爬上了古堡。古堡的背后,就是雄伟的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透过疾步如飞的云彩,亘古冰峰与残败古堡遥遥相望,进行着一场跨越千百年的沧桑对话。
这片古堡遗迹,以及从定日、聂拉木一带向南延伸到吉隆一线的众多残破宿堡,大多来源于200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清乾隆年间清军反击廓尔喀(尼泊尔部落)入侵中国西藏的战争。
说起廓尔喀之役,还要从1780年六世班禅晋京为乾隆皇帝祝贺七十大寿说起。乾隆皇帝对六世班禅优礼厚待,给予了超高规格接待。谁知六世班禅意外染上了天花,虽经全力救治,但仍不幸在北京西黄寺圆寂。
北京的西黄寺在清代曾作为西藏达赖和班禅进京驻锡的场所。乾隆四十六年(公元1781年)清高宗在西黄寺西侧敕建清净化城塔及清净化城塔院。第二年,塔及塔院建成,六世班禅的衣冠经咒被安葬塔内,乾隆御书《清净化城塔记》,以示纪念。
班禅身后遗留下在京期间皇帝重赏和王公馈赠的大量金银财宝,约计数十万两白银。六世班禅的长兄、时任扎什伦布寺司库的格鲁派仲巴活佛,以教派不同为由,把这笔巨额遗产全部留给了扎寺和自己,而没有给六世班禅的胞弟、噶玛噶举派红帽系十世活佛却珠嘉措一分一毫。顺便提一句,这三兄弟还有一个侄女是桑顶寺的女活佛多杰帕姆,一家里出了四位活佛,实在是不一般的福德善缘。
带着满腔怨忿,却珠嘉措于1785年投奔了尼泊尔的廓尔喀王室。当时西藏和尼泊尔之间因为铸币和盐土商贸纠纷本生龃龉,在却珠嘉措的怂恿挑唆下,廓尔喀国王发兵侵犯西藏。却珠嘉措亲自带路,占领了聂拉木、吉隆等地。清廷调兵进剿,后来发生的事匪夷所思,驻藏大臣等官员与廓尔喀人私自议和,开立偿银的空头支票,而另一边却向朝廷报功“降贼”。乾隆大喜,降旨嘉奖。当廓尔喀人拿不到预期的钱款时,于乾隆五十六年(1792)再度入侵西藏。这一次直捣后藏重镇日喀则,将扎什伦布寺洗劫一空,并掠去大量牲畜。乾隆震怒之下,命爱将福康安为大将军,战功卓著的海兰察为副将,集结了超过13000人的大军,入藏讨伐侵略者。福康安领兵从日喀则一路南下,不仅将廓尔喀军队逐出西藏,收复失地,还率军越过喜马拉雅山,一鼓作气攻入廓尔喀腹地,兵临廓尔喀首都阳布,就是今天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廓尔喀国王投降称臣,却珠嘉措畏罪自*。福康安收兵,班师回藏。
平定廓尔喀是乾隆“十全武功”的收官作。战后福康安整饬西藏吏制,他参加制定了《钦定藏内善后章程二十九条》,其中第一条就是意义深远的金瓶掣签制度。
关于福康安,值得赘述几句。福康安算是个清代非典型的“官二代”。他的父亲傅恒的姐姐,也就是福康安的亲姑母是乾隆皇帝的孝贤纯皇后。福康安虽为宗室,但非皇族,算起来仅仅是一个外戚。但他得到乾隆“至死不渝”的厚待。他所得到的恩宠,不说空前旷后,也冠绝群臣。福康安一生被乾隆赏赐了各种荣誉、待遇和爵位官职。至封爵佳号到顶时,最后竟然被封了贝子,身故之后再追封郡王,而这两大显赫爵位除了清皇室的龙子龙孙之外,不会赐给外姓人。
纵观福康安戎马倥偬、战功累累的一生,能清楚地看出福康安是因其卓越的军功和盖世才华,深得乾隆的赏识、重用和宠信。据记载,福康安极擅长筑造碉垒营寨,也擅长山地堡垒攻坚战。从拉萨到吉隆一路,一边打一边结寨扎营,修筑城堡和防御工事。今日残留的片片遗迹,见证了当年清军与廓尔喀军激烈交锋的场景。
历史让人魂牵梦萦,英雄令人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