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田芳老师 资料图
单田芳老师走了,这是一个当得起“老师”称呼的名字,他的沙哑的评书腔曾是几代人的童年记忆。
这话一点不夸张。对于许多70后、80后,尤其是男生来说,评书是陪伴他们走过童年的大众文艺。跟现在年轻人熬夜“追剧”一样,那时候,每到傍晚下班放学时,人们便会或骑车或跑步,飞也似地赶回家,目的只为能够准点收听电台播放的“每日书场”。后来,评书还从电台搬上了电视,传播面进一步扩展,像袁阔成的《三国演义》、刘兰芳的《岳飞传》,都成了那代人记忆中的经典。
相比袁阔成、刘兰芳、田连元等同时代的评书大家,单田芳无疑是最高产的一位。从《三国》、《隋唐》等历史演义,到《白眉大侠》《童林传》等武侠经典,再到《乱世枭雄》、《百年风云》这类近现代题材,以及《烈火金刚》、《铁道游击队》等红色评书,单田芳评书的类型多样、时间跨度大。按照其自传《言归正传》里的统计,单老一生总共说了有一百多套评书。最辉煌时,“全国四百多家电台,都有‘单田芳书场’,每天超过一亿听众”。可以想见,单田芳当年的人气丝毫不逊于今日之一线明星。
除了供人娱乐,评书还为那些成天因作文抓狂的学生听众,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好词佳句。一些信奉“拿来主义”的学生,直接将“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打开玉笼飞彩凤,挣断金锁走蛟龙”等评书语言化用自己到作文中,每每都能获得高分,并且受到老师的夸奖。部分学生因此爱上了写作,从此走上了文字工作的道路。
不过,评书虽然历史悠久,最早可追述到宋代,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评书跟相声、二人转一样,都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行当。哪怕生于曲艺世家的单田芳,都曾不止一次被其父叮嘱“你可不能再干说书这一行了”。这种情况虽然在1949年以后得到大为改观,但评书之所以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突然爆火,一方面固然与单田芳等人精湛的演播技艺有关,另一方面也不能忽视其所处的特殊时代背景。
那个时代,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仍然比较匮乏。不仅是评书,小说、电视、电影……几乎每一个文艺门类都呈现供不应求的状况,以至于《渴望》、《西游记》、《少林寺》等影视作品是出一部火一部。
事实上,今天我们回头再听单田芳们的许多经典作品,会发觉似乎少了少年的“味道”。作为一种出自底层的大众艺术,评书始终存在情节雷同、人物脸谱化等问题,比如《隋唐演义》中的程咬金、《岳飞传》中的牛皋、《大明英烈传》中的胡大海,怎么听都觉得是同一个人投了三次胎。因此,进入新世纪后,随着文化市场的日趋丰富,受众审美眼光的日渐挑剔,评书走向衰落也便不可避免。
这种情况不只发生在评书这一种文艺门类上。同样是杨洁导演,六小龄童、迟重瑞、徐少华等原班人马出演的《西游记续集》,不仅没能复制86版《西游记》的经典“神话”,相反引来众多吐槽。
我们今天怀念单田芳,不仅是在怀念他的作品——徐良、房书安、白玉堂、胡大海……也在怀念我们的逝去年少岁月,共同的文化记忆:那是躲在爷爷怀里一起听的“挑滑车”;那是啃着大西瓜,一腿蚊子包还在想象着的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那是小伙伴可以争论一天的金灯剑客夏遂良的排名。那是单田芳带给我们的中国“神谱”,那是充满玫瑰色彩的1980年代,那是我们回不去的少年时代。
致敬单老师,以及那些先后离我们而去的大师们,感谢你们给我们带来的快乐。你们作品中的点点滴滴,也将化为这个民族共同的文化积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