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点兵
初夏的塞外,草原上野花芬芳,羊儿、牛儿正享受着丰盛的水草,对它们而言,这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
但边境的汉军和匈奴军都无心欣赏这初夏的美景,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阴山南麓的匈奴单于王庭,伊稚斜穿着纯白色的狐裘背心,躺于虎皮座椅中,手握酒杯,大口大口地灌着美酒。左右贤王和几名大将、大都尉坐于伊稚斜座下两旁,两名胡姬则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伊稚斜看起来很享受这一切。
“伟大无上的大单于,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我们敬你一杯。”胡姬舞停,大将、大都尉们纷纷起立向伊稚斜敬酒。
“这次进攻大汉,我已有周密的计划,万望各位戮力同心,奋勇*敌,我们必将踏平长安,将中原揽入囊中。”伊稚斜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单于英明。”大将、大都尉们纷纷拍起马屁。
“汉人非常狡猾,尤其是那个卫青,很难对付。”右贤王保持着警惕。
“咳,汉人是狡猾的兔子,我们单于却是聪明的草原猎鹰,哈哈。”左贤王打趣道。
“不错,卫青确实不好对付,有他在,汉人竟敢主动进攻我们匈奴,这个耻辱我一定要雪,一定要用汉人的鲜血来偿还。”伊稚斜愤愤道。
“大单于万岁,大匈奴必胜!”帷帐内外,呼喊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长安卫府,卫青正在跪拜听旨。
“上谕,匈奴大军再度寇我边疆,现封长平侯卫青为大将军,领北营精锐三万骑,封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领五原兵马两万骑,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领细柳营兵马两万骑,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领马邑兵马两万骑,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左内史李沮为疆弩将军,各领兵马一万骑,以上诸部均由卫青统一节制,即日出兵,痛击匈奴。”
卫青领旨谢恩,心想圣上动作越来越大,自己统领北方兵马,身负重任。
前来宣旨的宦官将圣旨递给卫青,对卫青拱手道:“皇上还口谕将军,皇上已正式任命霍去病为骠姚校尉,着将军拨八百勇士归霍去病指挥,随大将军出征。”
去病终于要上战场了。卫青心里一震。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霍去病才刚进宫没多久,就赢得了武帝的上阵差遣,还是让卫青觉得不可思议。正思虑间,已见霍去病、高不识、赵破奴、路博德四人走了过来。
霍去病远远望见卫青,即高呼道:“舅舅,外甥要兵来了!”
卫青接着四人,忧心忡忡地问霍去病:“去病,这上战场的事可不比你平时在长安城中胡闹,你可准备好了?”
“舅舅,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我早就做过考察了,这些日子的成绩,不识可以给我证明。”
高不识向卫青行军礼道:“禀大将军,卑职相信霍校尉定能带出一支铁血骑兵出来。看看这些日子来侍卫营的变化,霍校尉不管是在战术设想、训练方式上,还是在战略意图、士气调度上,都让卑职心服口服。”
“好!我拨八百精壮勇士给你。但在随军途中,没有我的命令,你切不可离我左右,不然军法处置。”
霍去病望了望赵破奴他们,大家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战场情势变化多端,大家皆知道霍去病定不会安分守在卫青身边,哪儿战况激烈他必定往哪儿冲。不过现在不是和卫青顶嘴的时候,先答应下来,上了战场再说。
“遵命。”霍去病向卫青道。“长安周围北军八校,此次将随我出征。既然皇上有口谕,你就去各营中随意挑选,凑足八百之数,由你带队。挑完人后,晚上来中军开会,明日一早整军出发。”卫青说完转身进了军帐。
“是。”霍去病望着卫青的背影道。
“皇上即位以后,为加强中央军实力,扩大北军编制,将中尉所属的中垒令改为中垒校尉,又先后增置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校尉,合称八校尉。每校尉属官有丞和司马各一人,各统营兵,分屯长安城中和附近各地,由中垒校尉统一节制。”高不识向霍去病三人介绍道。
“我们先去中垒营看看。”
三人骑马出长安城北洛城门,奔向中垒营。
进得中垒营,但见营中鼓声隆隆,绘有龙虎图案的幡旗飘扬在中军帐外,龟蛇图案、鹰鸟图案的旗帜插在各种战车上,士兵们挥汗如雨,鼙鼓金铎之声如雷贯耳。霍去病与众人快步来到校场,中垒校尉李朔已等候多时。
“接大将军命令,中垒营全体士兵皆集于校场,供霍骠姚挑选。”
“很好,李校尉。”霍去病检视着场下诸人,“你知道,与匈奴作战,只有最勇猛剽悍的骑兵才能成为匈奴人的噩梦,没有相当的骑射技术是不行的。我不带兵则已,要带就要带最好的兵。”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李朔应道。
“全体起立!”霍去病大喝一声,指向教场一侧被牵来的数百匹马匹,“上马!”
营中士兵不敢怠慢,纷纷上马。
“都听好了,看到那边的铜人了吗?你们必须骑马绕过铜人,返回此处。”霍去病抽出腰间长剑,“待这把剑的影子缩至最短,全体校场集合,最后百名者军棍侍候。”“出发。”霍去病轻声吐出最后两个字,只见士兵们整齐划一地跨马疾驰,校场上只剩下马蹄翻飞的声音和飞扬的尘土。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士兵们纷纷返回。霍去病差赵破奴下场清点成绩。赵破奴选出跑得最快的两百人,列在校场一边。霍去病下场,看着这些精神矍铄、孔武有力的士兵,非常满意,点头道:“你们愿意跟着我,从此马踏匈奴、拜将封侯吗?”
“愿追随霍骠姚左右,万死不辞。”众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霍去病得到汉武帝赏识受封骠姚校尉的事,早已传遍军中。“骠姚”代表的是一种“劲疾”的风貌,也作“票姚”, 正是他平日骑射作风的写照。故汉武帝选此作为霍去病的官号。能得骠姚之号的,霍去病是第一人。如今能够被选入霍骠姚军中,场下士兵也颇感荣耀。
“很好,你们下去后就打点行装,明天编入我霍去病营,随军出发。”
“是。”又是一番声震校场的回应。
“你要的兵选了,最后的一百人还打吗?”李朔上来轻声问道。
“打啊。虽然我是为我自己选兵,但舅舅的兵有不长进的,我帮着教训下也无妨吧。”
“这……”“这什么,全部拉出去,各打三十军棍。”
李朔还待再说,赵破奴对其怒目一瞪,吓得他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赶紧吩咐手下将最慢一百人拉出校场,军棍侍候。不多时,惨叫声响起。
霍去病哈哈一笑,对赵破奴三人道:“走,咱们再去其他营挑挑。”
在屯骑和越骑营,霍去病又用同样的方法各挑出了两百人,再在射声营挑了一百人。继而几人又折向了虎贲营。
路上,赵破奴突然对霍去病道:“霍将军,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不必多虑,但说无妨。”
“我在想,我们要的士兵能不能不局限于汉人士兵。可以吸收一些真心归降的匈奴士兵参加,他们对匈奴知根知底,到时对我们绝对会助益良多。”
“这……”霍去病勒住马头。
“我对匈奴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他们从小练习骑射,以肉食为主,无论是骑射水平还是身体素质都比很多汉军士兵要好。”
“你说得有些道理,但如何能保证这些匈奴士兵对我们忠诚?”
“可以吸收那些已经在汉朝娶妻生子的匈奴人或”者匈奴子弟。匈奴降兵中也可以挑挑,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路博德突然开口道。
“好啊,有道理。”霍去病拍了拍路博德后背,以示赞许,“走,咱们改去胡骑营。”
胡骑营校尉赵信已经在营门口等候霍去病多时了。
“赵将军好。”
“霍骠姚好啊,见你气度神色,就知你不是一般的英武。”赵信赞道。
“赵将军过奖了,哈哈,舅舅给你打过招呼了吗?”
“嗯,已经说过了,只是本将原以为你会在汉人营中挑选士兵,怎么来到我这胡骑营了。”
“我听说赵将军是匈奴人。”
“嗯,本将原是匈奴小王,为军臣单于所迫,降了汉朝,蒙皇上不弃,改名赵信,封为翕侯。”
“那赵将军对匈奴情势,应当非常了解喽!”
“略知一二。”
“像将军这样了解匈奴情况的人不多,我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呢,你说我能不来胡骑营吗?”
“哈哈,有道理。”赵信听了显然十分受用,引着霍去病进了大营。
“这里的人都是多年跟着我南征北战的精锐,骑射本领和身体素质都是上上之选,霍骠姚随便挑选。”
“嗯,我相信赵将军。你军中一些在汉朝安有家室的兵,挑上百来人给我就行了。”
“这个好办,你等着。”
不多时,赵信已找来一百来人,个个精壮。霍去病非常满意。
“如若霍骠姚不嫌弃,我愿意再送骠姚一份礼物。”
“礼物?”霍去病诧异道。
“仆多,过来。”赵信往身后喊道。
紧接着,一名身材高挺英伟,五官轮廓分明、高鼻深目,着紧身玄色武士服的青年走了过来。
“这是仆多,随我作战多年,马上功夫了得,从今以后就让他跟了你,带他封侯拜将吧。”
见着仆多,霍去病第一感觉就非常喜欢,两人年龄相仿,身材也相仿,更重要的是听赵信说他武艺也不错,有心收留,便问赵信:“不知这仆多本人可愿意否?”
“能追随霍骠姚,是末将的荣幸。”仆多拱手道。
“哈哈,那就谢谢赵将军了。”说完霍去病转头神情坚毅地凝视仆多道:“仆多,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仆多也不多言,只是迈步走到了霍去病的身后。
出得胡骑营,霍去病心情大好:“今天收获不小啊。”他利索地翻身上马,对跟着的高不识、赵破奴、路博德说道:“你们先各自回家吧,我去舅舅营中,明早咱们一起出发。”
“是。”赵破奴三人齐声答应,行了军礼后便挥骑而去。
等霍去病打马赶到卫青营中,其他诸将俱已到,卫青瞥他一眼,霍去病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
“各位将军,这次作战,皇上已经给了明确的旨意。我要强调的就是具体的作战部署,还望诸位务必按计划行事。”卫青坐于大帐正中,向在座众将言道。
“是。”众将轰然应诺。
“郎中令李广李将军,过定襄后,你与李敢领两万兵马向东,进驻渔阳、右北平一带。一定要守住这两个地方,不让匈奴一兵一马越过,那里是我们在东边最后的屏障。李将军你责任重大,切不可轻敌冒进。”
“尊大将军将令。”李广行礼退后。
“其余众将随我一起,过定襄后立即越过长城折而往西,迎向右贤王主力,趁他立足未稳时给他当头一击。大家务必听我指挥,不得擅自行动。”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末座的霍去病一眼。
“是。”霍去病跟着众将一块应道。
“大军今晚休整,明天一早,分路开拔。”卫青说完站起来,众将都行礼退出帐去。
骠姚校尉
农历四月,汉军在云中、雁门的驻军陆续赶往定襄。卫青又一次领军出征,旌旗猎猎,战马萧萧,铁甲闪闪,阵容肃肃。
队伍中霍去病那队不足千人的骑兵尤其显眼,马上骑手身着一色的玄乌鱼鳞软甲,配四尺长刀和黄梨木大弓,跨下皆是毛色纯正的良驹,个个形态轩昂、英姿勃发,远远望去犹如一片黑云在向前移动。
霍去病第一次来到塞外,即将奔赴战场令他心潮澎湃,他渴望在战场上找到自己人生的顶峰体验。
大军从定襄开始折而向西,快马加鞭,不几日赵信即夺下高阙,此时匈奴右贤王刚刚到达朔方城外。因大军连日行军,人马劳顿,右贤王随即命令大军在城外二十里安营扎寨,又*牛宰羊,犒劳大军,全军饱食狂饮。右贤王只待次日天明,轻取朔方,即择机南下。当晚夜幕降临时,匈奴兵们多已烂醉如泥,丝毫不知危险正在来临。
太阳落山那一刻,卫青大军就已抵达朔方城下。卫青见战机绝好,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即命苏建领一万人攻击敌人左翼,公孙贺领一万人攻击敌人右翼,李沮领一万人突进朔方,与城内守军会合,三线同时*出,卫青则与霍去病亲率各自精锐,从正面*入敌阵,直冲敌人中军大营。霍去病听完布置后,也不由得佩服舅舅战略选择的正确。霍去病心想:以我军六七万人对敌十余万人,如果时机选择不当,未必能胜,现在我军突然*入敌阵,敌人猝不及防,必然阵形大乱,我军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号角声响,霍去病、赵破奴、高不识、路博德等四人率先拍马往敌人阵中冲去,卫青拦都拦不住。因生怕霍去病有所闪失,便叮嘱公孙敖小心接应。
右贤王没想到汉军来得如此迅速,慌忙之中赶紧整军备战,由于人数占优,在一阵忙乱之后,仍组织起了一支数万人的生力军,全力抵挡着汉军猛烈的进攻。霍去病的骠姚营在匈奴兵中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境,十分威武。右贤王看得真切,心知这队骑兵的冲击力很大,必须要想办法先消灭掉这支队伍,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遂指挥自己中军全体出动,迎向霍去病的骠姚营。
霍去病此时正奔袭至一处山丘之上,他勒马站定,往下方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右贤王的人马正向这边漫延开来,看样子,足有一万五千余骑之多。
骠姚营的士兵个个手握刀柄,高不识、赵破奴等人脸上神色凝重。有几匹战马也感觉躁动不安,作势欲扑。“不要着急。”霍去病挥了挥手,“等他们队伍过到一半时,听我号令。”
很快,匈奴骑兵已接近山丘。霍去病伸手握住剑柄,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正渗出密密的汗珠。
然而,就在匈奴骑兵要驰向丘顶之时,从他们侧翼突然冲出大批汉军。赵破奴眼尖,看出是公孙敖的部队,大喜向霍去病道:“公孙大人来了。”
“嗯,来得正好。我们也加入战场吧。”
“校尉。”仆多突然喊道。
“怎么?”
“以我的经验来看,右贤王就在前面这支队伍里。”
“那正好,全营士兵冲击,有能*死或活捉右贤王者,我重赏千金!”
一声令下,霍去病身先士卒,首先冲出,高不识等人紧紧跟随,身后骠姚营士兵个个奋勇争先。在骠姚营和公孙敖所部的共同冲击下,右贤王所部队形瞬间被打乱,大量匈奴骑兵退出战场,四散逃遁。
右贤王见大势已去,只得带着近卫军拼力*出重围,一路聚集零散的匈奴兵,到脱离战场时,竟被他聚起了一万多人,仓皇沿着长城下的山脚向东驰去。同时,急让部下飞鸽报于伊稚斜单于,告知这边情势,让他迅速驰援。
“右贤王要跑,大家追啊!”乱军之中,霍去病瞅见一群匈奴骑兵簇拥着一个身材魁伟、装饰华丽的匈奴人向东突围而走,猜到是右贤王要逃,即向属下士兵发出这样的讯号。无奈这时匈奴骑兵仍多,组成几道圈子阻挡着骠姚营的冲击,给右贤王腾出了突围的时间。霍去病想要追出,却仍是棋差一线。
但是,霍去病是不会甘心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紧盯右贤王逃出的方向,率队旋风般驰去。
公孙敖肩负阻止霍去病孤军深入的责任,连忙派人向霍去病喊话,希望他能停止行动。霍去病长笑一声,对公孙敖道:“公孙将军,请告诉舅舅,我必当寻到匈奴部队,斩*酋头,若不能成功,当如此箭。”说着,从背上取出一支羽箭,折为两段,掷于地下,引兵东去。
公孙敖想要追阻,已然不及,长叹一声,回报卫青。
一个时辰后,霍去病部已驰出百里。霍去病示意众人道:“下马休整。”
众人已是又累又饿,听此命令大喜,下马取出干粮,坐在地上大嚼起来。
“去病,我们还是返回吧,现在追了一百多里,连匈奴人影子都没见着。”路博德把一个水壶递给霍去病。
“不,你忘了我给公孙将军说的誓言了吗?那相当于是我立的第一个军令。”说着霍去病指着北斗星,“右贤王往东而逃,定是想和伊稚斜会合,说不定伊稚斜大军已在接应他的路上。我们人数不多,与敌人大军正面交锋仍是不可取,但我想,匈奴人将主力聚集在我大汉边境,腹地必然空虚。我听张骞张大人说过,匈奴人有个龙城,是他们祭祀的地方,我们不如折而向北,去看看这个龙城的所在,再*他几个什么什么王。”
“校尉说得有理,他们此次大举南侵,后方守备必然不足。要去龙城,我愿意当向导。”仆多说道。“如此再好不过。”霍去病道,“破奴、不识,你们认为呢?”
“校尉言之有理,我们没有异议。”赵破奴和高不识答道。
“好,就在此地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们向北进发。”
伊稚斜接到右贤王的飞鸽传书时,还在大帐中喝着美酒,欣赏着歌舞。近侍来报说右贤王书信到了,伊稚斜笑道:“定是朔方城下了,快取来我看看。”
近侍递上书信,伊稚斜立刻展开来读,越看越不是滋味,这才知道原来右贤王遇袭,兵力损失十之七八,不由得又气又急。怀中胡姬立马吓得退了下去。
“蠢货!蠢货!蠢货!”伊稚斜将手中书信掷于地上,连声高骂。
下首的左贤王捡起书信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连忙道:“单于,怎么办?”
“怎么办?右贤王虽蠢,但不能不救,如若右贤王完了,我们的末日还会远吗?”说完一顿,转向左贤王,“左贤王,你领兵马驻于此地,千万不能妄动,我领大军备夜西行,接应右贤王那蠢货。你一定要打好掩护,千万莫要让李广看出端倪。”
“请单于放心。”左贤王拱手道。“好,我这就出发。卫青给我的,我日后当十倍偿还。”说罢出营领军西去。
等公孙敖回到营中时,卫青也在帐中与众人紧张地商量着对策。
“右贤王遁走,伊稚斜若知,必定派人接应,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深入大漠,打寻伊稚斜的主力,与之一决雌雄。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众将轰然答道。
“好,各位将领分别率领一支部队,即日出发。张骞,你归于苏建军中,负责给大军寻找水源。”卫青再吩咐道。
“是。”
安排完毕,卫青抬头看了看公孙敖:“去病这小子跑了?”
“嗯,比兔子还快,末将没追上。”
卫青脸色铁青,狠狠瞪了眼公孙敖,心中想要是这外甥出个啥差错,可怎么向少儿交代。
“众将听着,若是发现霍去病,无论如何把这小子给我撵回来。”卫青面对众将,再吼出一句。
“得令。”
随后大军分头进发。
前将军赵信自恃对地形很熟,自告奋勇,与苏建一起率领三千多人,前往寻觅匈奴军队的踪迹。
但是,赵信过于自信了赵信与苏建一路轻骑突进,却不料伊稚斜早已从侦骑口中得知他们这支部队的所在。鉴于本方人多,伊稚斜领军兜头迎了上去。与其说是赵信发现了匈奴人,倒不如说是伊稚斜设好了陷阱等赵信来钻。汉军只有三千多人,而匈奴却有数万,十几倍于汉军。。一场艰苦的战斗随即打响。
在伊稚斜的率领下,匈奴骑兵从两翼包抄了汉军,汉军拼死抵抗,且战且退。伊稚斜连续组织了十几次进攻,每一次都被汉军的强弓劲弩给压了回来,伊稚斜也不得不佩服汉军的顽强。
血战从早至晚,再到次日一早,整整一天过去,汉军人数损失过半。
“军师中行说!”伊稚斜大喊。
“在。”一个老者应声走出。
“你看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中行说是匈奴人与抢来的汉人女子所生之子,年轻时穿行于大汉、匈奴和西域之间,对各地风俗了如指掌,前些年为伊稚斜筹划谋得单于之位,伊稚斜十分信任他,让他做了军师。而这人,也确实有些鬼点子。
“单于,依我看,不如策反赵信。”
“策反赵信?”伊稚斜眼睛一亮。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无疑是一个好办法。
伊稚斜一边想,一边驰至阵前,高声喊道:“赵将军本是匈奴人,怎么反替汉军卖命了?残*自己的兄弟,将军就不感到愧疚吗?本单于不计前嫌,倘若将军归顺,必定裂土封王。否则,以将军手中两千残兵,如何抵挡我这麾下数万骑兵?”
赵信听得真切,心下一凛:如今只剩这点人马,铁定是逃不过一劫的了,倘若战死,匈奴人以我为叛徒,汉人也未必认为我忠义。罢罢罢,不如就投降了单于吧。
苏建眼见赵信神情恍惚,心道糟糕。
果然,赵信面向苏建,高喊:“苏将军好自珍重。”说完,领自己麾下数百骑兵降了匈奴。
苏建心道: 唉,我苏建也算是屡建战功的战将,今日却全军覆没。赵信本是匈奴人,叛降也无话可说,我还是乘夜逃回大本营,以免遭匈奴人毒手吧。遂弃军而逃。
赵信与苏建的兵团全军覆没,这是卫青自领军以来遭受的第一次重大挫折。
苏建单人单骑逃回汉军临时大本营,踉踉跄跄奔入卫青营帐中,见到卫青,“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道:“末将不才,遭遇匈奴重兵围困,苦战一日,赵信阵前投敌,致使全军覆没,只有末将一人舍命逃回。末将自知罪该万死,请大将军责罚。”
众将愕然,看了看涕泣满面的苏建,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卫青。
突然,闪出一人,卫青定睛一看,乃是议郎周霸。周霸高声说道:“大将军自出征以来,从没惩罚过一个偏将,而今苏建弃军而逃,罪不可恕,应该斩首,这样方能显出大将军的威信。”
卫青瞪了周霸一眼,环视诸将。军中军正和长史立马站出来,替苏建求情道:“兵法上云,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苏建以三千人马对抗匈奴数万骑兵,浴血奋战一昼夜,伤亡殆尽,却未与赵信一样怀有二心,足以证明他的忠心了。如果大将军斩了苏建,以后凡是战败的将领,谁还敢返回汉军阵营呢?”
卫青紧盯苏建,徐徐说道:“卫青蒙皇上恩宠,统领大军,从来不担心没有威信。周霸让我斩掉偏将,以立威信,让我非常失望。身为大将军,我固然有权力判决生死,但我不敢滥用权力,擅自诛*大将。苏建战败所应受到的惩罚,我将上报皇上,请皇上定夺。”
诸位将领听卫青如此说,无不深以为然。唯有周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悻悻告退。
不久,其他几支搜索的队伍也陆续返回,大多无功而终。只有霍去病的骠姚营迟迟不归。
去病,你在哪里呢?卫青心头掠过一丝不祥之云。
初露锋芒霍去病和他的骠姚营正在大漠腹地奔驰。
八百马匹踏上青草绵绵、野花摇曳的草甸时,霍去病知道,为大汉服夷四海的梦想才刚刚开始。穹庐如盖的天空湛蓝高远得仿佛荡尽了千里征程,远处薄薄的淡蓝色雾霭笼罩着连绵不绝的群山,呼啸的大风刮过无垠的草原,卷起澎湃的碧色浪涛,草原干燥而陌生的气息灌入每个人的胸腔之中,让人不由得生起一股豪迈之气。
“想不到草原有如此壮观的美景。”霍去病勒马轻声说道。
“校尉还只看到大漠一角,越往里走,那种空旷超然更加震撼人心。”仆多回道。
“六十年来,我大汉兵马从未踏足过匈奴的草原,而匈奴人的铁蹄却几乎踏遍了我们北方的所有大地。今天,我一定要带领大家踏过这千里草原,还要带你们踏过龙城。仆多,你有异议吗?”霍去病还是有点不放心仆多。
“校尉说哪里话,我已在中原娶妻生子,再者,我曾亲眼见匈奴人侵入汉族村庄干过的惨无人道的事,北方边境及西域人民均对匈奴骑兵厌恶得很,可憎他们不安分于草原,非要南下侵汉,引起刀兵相见。我仆多跟着校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无憾。”“说得好。”赵破奴击节赞道。
“此去北地,我不能保证我们能活着回来,但我敢保证大汉子民会为我们自豪的。大家是否愿意和我一捣虎穴?”
“愿随校尉赴死。”八百骠姚营士兵齐声答道。
霍去病心中欢畅:“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叫我校尉,叫我霍将军就行。你们就是我的骠骑军。”
众人默念一遍“霍将军”,同声叫好。
“霍将军,那里就是阴山。”仆多指着前方的群山道。
“阴山?”霍去病声音里带着赞叹,“听说这儿水草丰美,最适合放牧。”
“是的,这里还有一条石门水,自北向南流淌。如果我们从这里沿东北而上,就能到达龙城。”
“甚好。全体披挂整齐,装好淡水,以最快速度向东北进发。”
到第五天中午,队伍停了下来,还没有找到龙城。但整队已是人困马乏,更要命的是,水壶快要见底了。
“这样下去不行,急行军汗出得厉害,人和马都需要喝水。”高不识感觉嗓子在冒烟。
“我们会不会走错了方向?”路博德道。
“不会错的。”仆多坚毅的眼光直盯路博德。
路博德不敢和仆多对视,把脸扭向一边去。
“仆多的话没错。”赵破奴检视了下附近草原,“匈奴人应该不会有多远了,你们看,这儿很多草茬,都有被牛羊啃过的痕迹,牧民在此放过牧,就说明这儿有水源。”
“嗯,说的是,大家分头找找,找到水源后灌好水壶,继续进发。”霍去病吩咐众人。
赵破奴带着两名士兵先行一步,往西北方找去。
三人走过了七八里地,突然见到一处洼地,一条浅浅的小河镶嵌在草原中间,水面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几人大喜,跃马冲去,先趴在河边把自己灌了个够,再纷纷往自己水壶里灌水。
赵破奴摸了摸自己喝足的肚皮,正待高歌一曲,突然从水面的倒影中发现河对岸的高地上五个匈奴骑兵正诧异地看着他们。
“不好,有匈奴骑兵!赶紧回报霍将军。”赵破奴大喊一声,也来不及管水壶灌了多少,拉起其他两名士兵就转身朝拴马处奔去。
对面的匈奴骑兵见此,纷纷驾马冲过来。河水并不深,仅没及马腿膝盖,跃马直冲中,河水四溅。赵破奴正欲跃上马背,一个匈奴骑兵已冲到近前,挥刀直劈而下。赵破奴感觉脑后生风,心知不好,顺势往前扑跌,在地上一个侧翻,避过一击,同时抬腿猛踢对方马腹。那匈奴骑兵的马吃痛,长啸一声,四蹄奋起,将匈奴骑兵甩跌下马。赵破奴眼尖,抽出背后长刀,扑腾上前,在对方脖子间划过,那名匈奴骑兵便不再动弹。与赵破奴同来的两名士兵隔得稍远,此时已跃上马背。四名匈奴骑兵发狠似的朝他们冲去,到得近处,匈奴骑兵举刀挟着劲风当头砍去。这两名汉兵也是悍勇,抽刀架住对方弯刀,与匈奴骑兵战作一团。
“不要恋战,赶紧报告霍将军!”赵破奴大喊一声,策马向霍去病处奔去。
两名士兵见状,虚晃一刀,也策马奔去。四名匈奴骑兵嗷嗷叫着在后面狂奔追赶。
奔跑中,赵破奴取出背上弓箭,回身向最近的匈奴骑兵射去。箭势飞快,那匈奴骑兵来不及躲避,瞬间面门中箭跌落马下。其他匈奴骑兵见状,也取下背上弓箭,朝几人拉弓射来。“嗖嗖嗖”,赵破奴侧身躲过来箭,再待取箭,对方又是两箭射到,赵破奴慌忙躲避。身旁一名同伴左臂中箭,鲜血狂涌而出。幸好未伤及要害,那汉兵没跌下马来。但就这一耽搁,马速减缓,匈奴骑兵又近前了一步。正不知如何施援时,却听“扑哧”两声,后面三名匈奴骑兵已中箭倒地。抬眼望去,霍去病正持弓立于百步之外。
中箭汉兵捂着伤臂,驰至近处下马,向霍去病深鞠一躬:“多谢将军救援之恩。”
“下去敷上金创药吧。”霍去病挥手道。
“霍将军。”赵破奴望向霍去病。
“我见你们迟迟没回,所以上来看看,快说,什么个情况?”
“前边有条小河,这几个匈奴骑兵,就是从河对岸过来的。”
“河对岸?也许我们要找的龙城就在前方。”
“我们干掉了对方五名骑兵,匈奴人会不会有所警觉?”高不识道。
“破奴、博德,你们带上三十人马,再去河边打水,顺便把刚才匈奴骑兵的尸体掩埋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其他人原地休息,水打来后,大家吃饱喝足,天黑之际,就是我们行动之时。”霍去病吩咐道。
“是。”
在不安的等待中,八百骠姚营的士兵一起熬到了太阳下山的那一刻。此时的汉军士兵已经饱餐一顿,困扰他们的水源问题也已解决,看着霍去病无比闲适的表情,他们心中的焦躁与不安也似乎一扫而空。而当霍去病挥剑进发的那一刻,他们的血液又变得无比沸腾。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里面有种特殊的东西,既让他们安心,又让他们无比振奋。
“大家跟我来,给马套上嚼子,不得发出任何声响。”霍去病吩咐道。
在夜色的掩护下,霍去病和他的八百骑兵悄无声息地向北进发。
不多时,一片灯火出现在眼前。
在空旷的草原上,这片灯火尤其显眼,无须辨别任何方向,霍去病与他的队伍轻易就摸到了近处。待他们登上最近的一个山岗,才发现岗下匈奴帐幕连绵起伏,足有上千顶之多。在帐篷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空地,燃着一团篝火,周围人影幢幢,足有上千人围成一圈唱着跳着,营帐外则有大批匈奴武士来回巡逻,但完全没有危险来临的紧张气氛。看样子,这批匈奴人还不知道白天匈奴骑兵被*的事。“这是否就是龙城?”霍去病转向仆多。
“是的。”仆多答。
“伊稚斜还在汉匈边境,此处留守的部队应当不是很多,但这里面应该会有不少匈奴王族,待会儿听我令下,咱们踏平龙城。”
“霍将军……”仆多拉住霍去病,欲言又止。
“嗯,有话要说?”
“是,我想请求霍将军,开战之时,对于匈奴骑兵我没有什么说的,但请霍将军对匈奴的妇女儿童手下留情。”
“放心。”霍去病拍了拍仆多肩膀,“我不会和犯汉的匈奴骑兵一样的。”
“谢谢霍将军。”“没事。”说完,霍去病转向赵破奴等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不识,营地左侧是匈奴人的马圈,冲锋后你即带一百人直冲马圈所在,开门放马,不要让匈奴骑兵有接近这些马匹的机会。”“是。”
“博德,你带一百人去烧敌人的帐篷,不要恋战,弄得越乱越好。”
“是。”
“其余人等,随我冲锋。”
霍去病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拔出长剑,向前一挥,高喊道:“弟兄们,跟我冲——”一手拉动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山冈之下急冲过去。其他人不敢落后,拼命冲向敌阵,甚至也不看看匈奴那边究竟有多少人。
匈奴人对这支天降神兵毫无防备,营地中最重要的人物——伊稚斜的叔公籍若侯栾提产、伊稚斜的叔父孥比王罗姑比正在篝火边席地畅饮。
“桑宜越长越水灵了。”栾提产指着一名跳舞的少女言道。
那确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黑发,碧眼,肤色如雪,那容貌更是眉清目秀,羞煞瀚海沉鱼。
“是啊,左贤王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一朵草原之花。”
“哈哈,如果谁能娶得桑宜,那真是三生有幸啊。”栾提产扳下面前的一块羊腿。
“最美丽的女子当然要配最英武的匈奴勇士喽。”罗姑比仰头灌了一口酒。
罗姑比还待再饮,却见另两个重头人物相国和当户神色凝重地跑了过来。
“籍若侯、孥比王,大事不好,有人冲营!”
“什么人这么大胆?”栾提产惊道。
“看样子像是汉兵,为首一员小将骁勇得很。”
“啪!”罗姑比手中酒杯坠地,跳舞的妇女儿童们惊觉有异,也停止了动作。
“赶快集合队伍,桑宜,你带妇女儿童进帐篷躲避。”罗姑比吩咐道。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在黑夜中疾飞过来,不远处一名匈奴侍卫头部中箭,肥胖的身躯立即向后摔倒,抽搐了几下即不再动弹。
桑宜那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大喊大叫,纷纷往黑暗处跑开,桑宜待要组织都来不及。
“*啊!”更多的羽箭落往近处,霍去病等人挥舞着雪亮的长刀出现在罗姑比他们面前。
一部分惊醒过来的匈奴侍卫回身取出长刀向霍去病他们迎了上去,更多的匈奴男人们则奔向帐篷,那里有他们的弯刀和弓箭。但可惜的是,到得近处,却发现帐篷全都烧着了,一时火光熊熊,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哪里还取得到弯刀和弓箭!同时,马圈的马匹也被人一窝蜂赶出,对方似乎还拿着家伙在马身上狂刺,使得这些马匹在慌乱中不顾一切地四处乱窜。没有马和武器的匈奴人如何剽悍得起来?霍去病与部分匈奴骑兵的缠斗趋于白热化,八百勇士,个个武艺高强,以一当十,兵锋所至之处,一道道血柱喷涌而出。战马嘶叫,兵戈交错,一阵掩*之后,战场上留下累累的匈奴人尸体。以前那些驰骋草原,对汉人欺凌霸市、趾高气扬,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匈奴骑兵们,在霍去病的面前,第一次感到了畏惧,感到了胆怯。
“这仗没法打了,撤!”匈奴相国大喊。
可他哪里逃得出去!还没半炷香的工夫,霍去病就扫清了前面的障碍,指挥汉军们把相国、当户和栾提产围了起来。罗姑比眼尖,斜刺里抽出腰间的长刀,趁人不注意时放倒了离他最近的一名汉兵,夺下战马,一勒马缰,驰出一里开外,搭上桑宜,朝草原深处逃去。
“把这些人绑了。赵破奴,跟我追。”霍去病和赵破奴瞅准罗姑比逃走的方向,勒马赶去。“嗖”,霍去病瞅准空当,一箭破空射去,罗姑比尖叫一声,鲜血从肩胛处流了下来,作势欲倒。
“孥比王!”桑宜惊叫一声,回头正好看到霍去病。在亮如白昼的火光映衬下,那张脸是桑宜见过的最英俊的面孔,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只有冷酷。桑宜无暇想其他,她的眼中也只剩下了愤怒和绝望。桑宜取下背上弓箭,连发三支朝霍去病射来。
霍去病侧身避过桑宜来箭,再长身反射三箭。罗姑比猛地将桑宜护在身下,头顶掠过一阵劲风,霍去病的箭从他头上平扫过去。
“桑宜,快走。”罗姑比推着她,却冷不防身后又是一箭,射中左背,身子猛地一抖。
“我不行了,你快走。”罗姑比翻身落马,同时全力推开桑宜。
桑宜的心一阵发紧,转身看了罗姑比一眼,又怨恨地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霍去病,终于狠下心策马离开。霍去病望了望远去的桑宜,没有追赶。不知怎的,待看清那张绝美的脸庞,他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他射的应该是罗姑比,而不应该是这个美丽的女子,哪怕她射自己在先。
“桑宜,真是个美丽的名字。”霍去病喃喃道。短暂的发呆之后,霍去病策马来到了罗姑比身边。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罗姑比问。
“大汉骠姚校尉霍去病。”
“很好,栽在你这样英勇的少年手上,也算不枉了,缚了我吧。”
霍去病与赵破奴翻身下马,缚了罗姑比,且不管远去的桑宜。
汉军又尽力搜索一番,直到实在找不到匈奴骑兵的影子了,才收兵返回大本营。
功冠诸军
蹄声得得,五天之后,霍去病和他的骠姚营出现在了定襄汉军大营。
“你个小子,总算回来了,你舅舅都快急疯了。”公孙敖首先发现霍去病。早先,他奉卫青命令去阻止霍去病,但由于霍去病跑得太快,根本没法阻住,为此公孙敖心下一直惴惴。为弥补自己的过失,他这些天几乎无时无刻不牵挂草原,希望霍去病能平安归来,以给卫青一个交代。
“公孙将军,待会儿给你看酋头。”
“收获不小啊。”公孙敖看了看霍去病军中押解的匈奴俘虏,心下一怔:这家伙,真被他办成了?想是如此想,但也是不敢耽搁片刻:“这些先不管,见了你舅舅再说吧。”“我舅舅没怎么发火吧?”霍去病有点担心。
“就因为你,这些日子来摔桌子摔酒杯都有过,连带着我们也挨了不少训。以前属下犯了军纪,也没见他这样过。他关心你这外甥,可关心得紧呢。”
“真不好意思,我会向舅舅说明的,有什么责任我一并承担了就是。”霍去病致歉道。
“他倒也不是怪我们,主要还是担心你这小子。”
进入中军营帐,卫青见着,又气又喜,发怒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舅舅,我给你带礼物来了。”霍去病满面堆笑,同时拉起卫青的手道。“什么礼物?”卫青甩开霍去病。
“除了斩掉敌首两千两百级,我还抓了几个大酋头,嘿嘿。”霍去病招手让赵破奴他们把栾提产、罗姑比和匈奴相国、当户等押了进来。
“舅舅,我已问明白,这一个是匈奴单于的叔公籍若侯栾提产,那一个是单于的叔父孥比王罗姑比,另外则是匈奴的相国和当户。”
“啧啧啧。”周围的将领无不称奇。想他们多年征战,有的将领在边境多年,别说单于的叔公、叔父了,连相国、当户都没遇到过,充其量也就是跟骨都侯这类角色较较劲。没想到霍去病一出手,就钓了这么几条大鱼。江山代有才人出,不能不感叹英雄出少年啊。
“我不管你抓了什么重要人物,你未经允许,擅自离军,就该受军法处置。来人啊,拖出去,打五十军棍。”
“大将军,不可。”公孙敖、公孙贺等一干将领,齐齐跪下,向卫青求情,“霍去病擅自离军固然有罪,但此次长途奔袭,抓获大批匈奴重臣,居功甚大,此等荣耀,末将皆有不及,还望大将军看在他功劳的份上,不予追究。”
本来,卫青见霍去病带回这么些重要人物,心里就已经乐开花了,为自己有此外甥而自豪。只是面子上挂不住,不训他一番,不足以让他知道好歹。如今见众将求情,也就顺水推舟道:“看在众将的份上,我先饶你这一次。但回京后,我仍会向皇上提起你的事情,请皇上定夺。”
“谢大将军。”霍去病大喜。在此情势下,他也不好叫舅舅了,依军礼改成了“大将军”。
汉武帝刘彻听说前线的情况后,心情大好,找了名臣东方朔前来下棋,卫子夫在一旁作陪。
这时,宦官黄顺走了进来,低头附在刘彻耳旁说道:“陛下,霍去病和苏建已回到长安城中,现在正在宫外等候求见呢。”
刘彻拿起一颗棋子停在半空,想了想说:“今天先不见他们了,让他们回去吧,通知大臣们明天到前殿,让他们明天也上朝见朕吧。”
次日,霍去病和苏建一起上朝。霍去病心情坦荡,思忖依自己的表现,皇上定不会为难他;而苏建则不一样了,他是败军之将,前次在卫青那里捡回一条命,这会见了皇上,很难说能否捡回命来。
未几,刘彻在黄顺及一众宦官的拥护下走了出来,龙颜天冠,神色肃穆,众臣一见,立即跪地高呼万岁。“众卿平身。”刘彻端坐龙椅之上,心情看来不错。
“议事之前,朕先让你们见两个人。”刘彻说完吩咐黄顺,“宣他们上来。”
黄顺清了清嗓子,拖长声音喊道:“宣霍去病、苏建觐见。”
片刻,霍去病、苏建进入大殿。与苏建的垂头丧气不同,霍去病神气逸然,殿中诸臣都能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英武之气。
到得龙案的台阶前,两人伏地下拜。
“起来吧。”刘彻说。接着话锋一顿,厉声道:“苏建,你可知罪?”
苏建早料到有此一着,立即跪倒:“臣知罪。”
“轻敌冒进,出战失利,以致全军覆没,我大汉三千健儿啊,就断送在你的手里。”
苏建听得冷汗直冒。
“但朕念你未像赵信一样降了匈奴,而是奋战至最后,返回大汉军营,忠心可嘉,暂且将你寄在大牢。苏建,你可有话说?”
“臣无话可说,听凭圣上裁决。”
“押下去。”刘彻挥了挥手,立即有两名禁卫军上前,将苏建带了下去。
“霍去病,你没让朕失望啊。”刘彻说罢转向众臣,指着霍去病道:“大家看看,就是这个霍去病,带着八百骑兵,深入匈奴腹地,奇袭匈奴圣地龙城,斩敌两千两百级,活捉单于叔父、叔公、匈奴相国、当户等匈奴王族,立下盖世奇功。朕要重重赏他,黄顺,宣旨。”
黄顺展开圣旨,霍去病跪下,只听黄顺念道:“骠姚校尉霍去病斩首捕虏二千零二十八级,得相国、当户,斩单于大父籍若侯栾提产,捕季父孥比王罗姑比,再冠军,特封为‘冠军侯’。钦此。”
霍去病赶紧谢恩。刘彻点点头:“你在斩*敌军人数这个项目上,是冠军,在俘虏匈奴重要头目这个项目上,你还是冠军,真是战功卓著啊。所以这个‘冠军侯’算是实至名归。”
下边的文武百官听闻,无不惊诧。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一战而封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异数”,而且所封的还是“冠军侯”。虽然功勋确实是有,但这也太容易了吧。想那李广,也是屡立战功,而且快六十了,都还没封上一个侯爵。百官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认为朕对霍去病赏赐太重,对你们不公是吗?”
“臣等不敢。”众臣忙道。
“自高祖建国以来,我朝屡受匈奴侵扰,以前一直都是匈奴主动攻击我们,而我们只知消极防御,从来不会踏足匈奴的土地一步。即便是你们,恐怕也没想过吧?但霍去病开了一个先河,是他,主动深入大漠,主动寻找匈奴王庭和主力,并一战而成,让匈奴人知道,我大汉朝不光能防御,也是能主动出击的。如此功绩,当封不当封侯?朕认为,霍去病此举,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能改变长久以来的汉匈格局。”
“当封。”众臣的不忿一扫而空,均高声喊道。
“不仅是霍去病,卫青、张骞均有赏赐。着赐卫青黄金二十四万两,张骞因寻找水源有功,着封为博望侯。”
“好了,该封的封了,该罚的罚了,现在我想听听大家对汉匈之间情况的看法。”
丞相田蚡踏前一步,首先说道:“陛下,高祖皇帝开国以来,就定下了同匈奴和亲的政策,一直延续到圣上您即位。此前,我们和匈奴并无大的恶战,这说明和亲也是可以安抚匈奴的。请皇上明鉴。”“你的意思是朕即位以后才挑起战事的?你们难道就看不到匈奴屡屡犯我边境、掠我财物、*我子民吗?”
“臣并无此意。只是对于匈奴,先帝们都是以德报怨,将公主远嫁,输以金帛,目的就是让国家免于战火兵戈,休养士民,这才有了大汉的强盛。目今大战之后,匈奴退兵,我们正好再选一名公主与匈奴和亲,以示我天朝的博大胸怀,万万不可再挑战端。”
田蚡说完,几名臣子也附和表示赞同。
刘彻脸现不快:“朕以为,先帝在世之时,因国力原因,安分守己、外和匈奴没有错,而大汉也因此经历了一个由弱变强的过程。如果对匈奴一味忍让,我们还有何威信可言?匈奴狼子野心,绝不是和亲能达到目的的,大汉还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天空,要进取发展,就不能满足现状,要让匈奴臣服,就不能老跟他们和亲。”
“陛下说得对。”众臣中踏出一人,刘彻定睛一看,乃是东方朔。
“先帝时期,我们与匈奴和亲、输送金帛,但匈奴并不念我们的好,反而一味伐我庄稼、夺我牲畜、掠我人民。目今我朝云中、上郡、雁门等边郡,都置于匈奴铁骑的直接攻击之下,连都城长安都受到了严重威胁,此次右贤王出战,意图即是我国都。如此情势,我们岂能容忍!匈奴不灭,我们大汉就永无宁日。现在我大汉国力充裕,圣上英明决断,正是对匈奴作战的最佳时机。”
“说得好。”刘彻拍手道,随而转向霍去病,“霍去病,你曾亲自与匈奴交手,对于汉匈战事,你有什么想法?”
“回陛下,臣以为,我国北方边境线绵长,而匈奴人是游牧习性,并不定居于某一点,这样,我们北方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成为匈奴骑兵的打击对象,而遭袭后我们再调兵遣将予以防御或追击,无疑费时费钱。但匈奴人只擅进攻,不擅防守,如果我们也能组织起一支真正的能在马背上作战的铁骑,主动深入大漠,寻其主力而歼之,那情势将可转移,匈奴人将只能防备我们,而不能再对我边境用兵了。”
“臣以为,霍大人的提议可行。我们以前的骑兵都不像样,用的也是步兵战法,说是骑兵,其实是骑在马上的步兵,与匈奴骑兵还有很大的差距。”东方朔道。
“不错!”刘彻突然站了起来,又向前走了两步,“我们不能再一味忍让下去了。如果有一支真正的铁骑,我们还会怕他们匈奴人吗?霍去病,组建铁骑的事,就交由你负责了。”“臣遵旨。”霍去病躬身答道。
刘彻看了殿下众臣一眼,转身重新坐回皇榻:“好了,还有其他事吗?都奏上来吧。”
而此时的单于王庭,伊稚斜也在议事。身着狐皮大裘的伊稚斜怒目瞪着跪在地下的右贤王,旁边站着刚刚归降的赵信。
“天大的耻辱啊,我匈奴十余万兵马,竟被你一战给折得干干净净。我要用你的血为死去的骑兵们祭旗!”伊稚斜向右贤王喊道。
“单于,小王知罪,只是事出突然,小王才疏于提防的。”“事出突然,哼,说得好听。不*你,上天也不会宽恕我的。拖出去,斩了!”立时有两个虎背熊腰的人走入大帐,架起右贤王拖往门外,留下右贤王凄厉的叫喊:“单于饶命,单于饶命!”
“单于,小臣也有失职之处,事先没料到汉人动作会那么快。”中行说上前一步。
“不关你的事,汉人都很狡猾。”
不多时,两个侍卫进来,提着右贤王血淋淋的人头。伊稚斜看了一眼,挥手让侍卫提出去,然后对中行说道:“我会即刻任命新的右贤王的。”中行说点点头。“来,中行说、赵将军,我们来说说以后的打算。”
“赵将军,你武艺高强,是不可多得的匈奴汉子,虽然以前在汉人那边为将,但现在又回到了匈奴大家庭,我封你为自次王。”
“谢单于。”赵信躬身道。
“赵将军,单于如此看得起你,你可要全心全意为匈奴效劳。”中行说生怕赵信还有顾虑,他知道赵信掌握了汉军很多的机密,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引为己用,对匈奴将大有好处,所以怂恿伊稚斜用高官厚禄稳住赵信。这会儿如此说,也是想出言试探赵信一番。
赵信心知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是无论如何回不了汉朝那边了,只能安心竭力为匈奴效劳,于是道:“请单于放心,属下必定尽心竭力,以报匈奴。”
“很好,以你对汉朝的了解,你认为我们目前应该怎么办?”
“禀单于,据属下所知,目前汉朝正在逐渐放弃以前被动的策略,变得主动起来。我们以前就吃过卫青的亏,而今汉朝又升起一颗将星,他叫霍去病。此人年纪轻轻,但却是天生将才,英勇无畏,战略战法无人可以比拟,在未来很长时间他都将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
“赵将军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中行说不悦道。
“不。”伊稚斜止住中行说,“赵将军说得对,这霍去病确实厉害,前些日子袭我龙城、虏我叔父,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觉得我们是应小心提防。况且这些年,与汉朝争战,我匈奴也是元气大伤啊!”
“对,这些年匈奴损失太惨重了。况且据我在汉军时的了解,汉军武器装备先进,训练有素,匈奴军队与其正面交锋,占不到任何便宜;不如将主力迁移到大漠以北,汉军如果劳师远征,那么大漠恶劣的地形与气候,将大大削弱其战斗力,到时我们就可以乘机反击了。“我觉得赵将军说得不错。”这番话下来,连刚才对赵信不礼貌的中行说也表达了赞同。
“唉,行,虽然我恨大汉恨得牙痒痒,但从目前情势来看,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行,那我们就将主力北撤,等待时机。”伊稚斜道。
铁骑初建
长安。
散朝后,霍去病正待离开,黄顺找到他,说皇上另有要事找他。
霍去病随着黄顺来到长乐宫,见到一身龙袍的刘彻。双方执过君臣之礼后,刘彻道:“这儿不是朝堂,不用那么拘礼,来来”来,去病,随便坐。”
霍去病微微一笑,就着刘彻身边坐下。
“去病,朕已封你为冠军侯,按照规矩,封侯者该有侯府,朕准备在长安赐你一处宅子,你看怎么样?”
霍去病摇摇头:“臣要宅子何用?臣现在和母亲、继父住在一起,已经很够用了。臣家的宅子也是陛下赐给的呢,不用专为我再另建宅子了。”
“哎,去病,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朕不单要赐你宅子,还会赐你一桩婚事。这长安城内,不管是哪家王公贵族之女,只要去病你看得上的,朕保证成全你们!”
“臣十分感谢陛下的美意,但臣征战之初,就曾在心里立过誓,不灭掉匈奴,就不会成家。大丈夫自当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又何必在意那些儿女情长的事!”话虽如此说,但霍去病心中却不自觉地浮起了在龙城被他追击的匈奴姑娘桑宜的影子。
刘彻听完点点头道:“难得你有如此志气!朕所见青年才俊中,数你最得朕心了。”
“谢陛下。”
“嗯,宅子、婚姻之事朕就不勉强了,但等时候差不多,朕也会看情况给你安排的。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好好想想组建大汉铁骑的事,给朕草拟一个合理的计划。”
“臣遵旨。”
霍去病出长乐宫时,日已西斜。他没急着回家,而是先去军营见了仆多。仆多神情沮丧,显然是因赵信投降匈奴而心中郁郁。
“仆多。”霍去病叫了一句。仆多浑似没听见一样,直到霍去病再叫一声,他才抬头低声道:“霍将军。”但也是声音沙哑,语带悲咽。
“仆多,我知道你与赵信有主仆情谊,目今赵信叛降匈奴,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容我多言问一句,你还会回匈奴追随他吗?如果不追随,以后在战场上见着赵信时,你会怎么办?”
“霍将军,仆多自少年时起就跟着赵将军了,他也一直待我不薄,我曾经想,我这条命就交给他了。前次赵将军回归大汉,我一直认为这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我不想两国交兵,我只想汉匈世世代代友好生活下去,而我也娶了汉人女子,在中原扎下了根,在我心里,大汉就是我的家,我也憎恨那些烧*抢掠的匈奴人。此番赵将军重归匈奴,我仆多是断不能再随他了,我现在要跟随的只有霍将军你了。至于以后在战场上,我只希望不要遇到赵将军,如果实在避免不了,那也只能各为其主,说不得要战一场了,但我倒宁愿死在他的刀下,这样也了了他对我的知遇之恩。”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现在的情势,汉匈已势如水火,和平在短时间内肯定是来不了的,匈奴人也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扰我们。我们只有打,把他们打怕了,两国才会安定下来。”
“嗯。”仆多答应一声。
“好,别多想了。”霍去病拍拍仆多的肩膀,“我去找赵破奴和高不识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下组建铁骑的事。路博德那小子,回京后就病倒了,看来不能跟我们一起了。”
不一会儿,高不识和赵破奴来到军营,四人围坐一团,讲起了骑兵的建设问题。
“骑兵骑兵,首先是个骑字,这就少不得要有好马。”高不识说道。
“对!现在我们的配置,只有少数人装备了大宛马,军中大部分人骑的还是中原马。好在苑马、群牧所里培育出来的粟马等,虽不及大宛马的神骏,但比之匈奴马也差不离了。京城也有不少养马高手,咱去那儿找找,当能征集得不少良马。以后若有机会取得大宛马,再给士兵们酌情配置。选择良马的事,高不识,就由你来负责。”霍去病道。
“是。”高不识拱手道。“接下来是兵,咱们应该选用什么样的兵呢?”赵破奴道。
“这个我也想过。我们的兵当然是要最好的,天水、陇西以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地,都靠近戎狄,那儿的人自小修习战备,有气力,而且善射,我们可以重点关注原籍是这几个地方的士兵。”
“如果再挑选那些家乡受到过匈奴侵扰的,岂不是更好?”赵破奴提议道。
“说得对,不过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的骑士必须是忠勇无畏、仁义礼智信兼备之人。赵破奴,挑选兵员的事,就交由你去办。”
“放心吧,霍将军。”“霍将军,那我做什么?”仆多问道。
“装备,你负责装备。如今我朝冶铁技术发达,我们的骑士都要穿铁铠甲。因为是骑兵,只要甲身就行,不需要甲裙和甲袖。在草原大漠作战,机动性很重要,以前我们讲究的重甲大戟不适合了,这次我们要一律穿软甲。”
“在兵器上,我有个想法:以前我们很重视弓弩兵,但我们的射术往往不如对方,这就需要我们想办法与敌人近身搏斗,我们可先用弩箭干扰对方,给冲刺赢得时间,而在近距离战斗时,刀剑就很重要了,我又发现我们的士兵在作战时很容易从马上跌落下来(汉时尚无马蹬),如果我们制作一种环首刀,则能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你们来看。”霍去病拿出事先画好的图纸,铺在桌子上。
“你们看,它有环首,单面开刃,而且脊厚,这个环正好可以将武器与士兵的手臂融为一体,能稳定握持和平衡配重。厚实的刀背则能轻易承受住猛烈挥砍的应力,刃锋又适于劈砍,这样我们的士兵便能像扑袭的猎鹰,在战场上大大地占据主动了。”
“霍将军好想法啊。”高不识、赵破奴、仆多均赞道。
“这打造兵器装备的事,仆多,你能办吧?”
“放心吧。霍将军。”“好,明天我面见圣上,将我们的想法给他说说,如果得到批准,我们就立即执行。”
次日,霍去病将计划报之武帝刘彻,刘彻大喜,当即拨出专款,并允许霍去病任意挑选马匹和士兵,为了更好地让霍去病训练士卒,刘彻甚至专门划了一块地,供霍去病练兵。
训练兵员的营地校场设于城西北的丘陵山地,自打高不识、赵破奴、仆多做好一切准备之后,这里就成了霍去病停留最多的地方,连母亲和舅舅卫青那儿,他也去得少了。
没训练之前,见到霍去病来到这里,士兵们就已经人人士气轩昂,高举兵器致敬,与以前的装备不齐、军心离散不可同日而语。
“不识在长安群牧所、苑马中挑了一万匹良马,都是西域马匹杂交后的品种,上次我们带的八百骑兵我保留了下来,另从北军中挑了九千二百精壮骑士,有刀兵,也有战车兵,仆多则找人用上好的钢材为我们打制了这些军备,霍将军,你看怎样?”
“明白啦,兵贵精不贵多,我会好好利用这一万兵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批兄弟训练成纵横天下的精骑,任他匈奴十万大军,我也丝毫不惧。”说着在众将兵的簇拥下昂然跨上指挥台。
“霍将军,我将这一万精骑分作五军,中军两千人,左右虞侯各一军,左右厢各一军,每军也皆是两千人,军有军旗,部曲有部曲的旗帜,依旗号调动部署。”赵破奴道。
高不识在一边笑道:“破奴挑选兵员时就用他和霍将军你小时练过的搏击之法考验他们,成效显著,上沙场时肯定不会吃亏。”
霍去病道:“如果与匈奴人正面交锋,即使敌人数倍兵力于我,我仍有信心和他们一较高下。”
“关于训练,我准备分三个阶段进行。一是骑术和耐力,于骑兵而言,速度很重要,没有速度,就谈不上战争的机动性,也难以完成对敌人的合围,再者就是要能够具有长途奔袭的能力,不然很难对敌产生威慑力。训练时自上马、下马开始,然后是策马十丈、二十丈,左转右转,逐渐要求减少所需时间,虽然简单,但要记住,只有熟才能生巧。”
“二是阵法,以前我们打突击,总是喜欢一窝蜂地一拥而上,结果士兵之间失去了应有的联系,无法配合。所以我认为可以将阵法摆动得如一只只转动的车轮,生生不息,转动不止,直到将敌军分割碾碎。有时甚至还要有意将横列的间隔拉得大一点,以使敌军有空隙可以躲,不至于堵住前军的路,这样可以留给后边的骑兵收拾。这种阵法,我称之为车悬阵。”“三是实战演练,士兵们都要真刀真枪地冲刺,受点伤无所谓,现在打好了底子,总比上了战场后被匈奴人砍死强。”
“记住,训练之余也别忘了让士兵们玩玩蹴鞠,也让兄弟们娱乐娱乐。其实蹴鞠和身体素质有着很多相通之处,深入大漠,很讲究身体素质,蹴鞠则能很好地训练大家的弹跳力和身体柔韧度。”
“还有,该赏则赏,该罚则罚,不能看任何人的情面,也不能有任何的私心。”
众将点点头。
“霍将军想得真周到。这校场内各种训练设施都还算齐备,跑道、开阔地都有,我们就按霍将军的主体思路进行吧。”高不识道。
“没错。”霍去病哈哈一笑,举臂高呼道,“凡追随我霍去病者,我霍去病一定不会亏待之。”这声音传遍全场,山鸣谷应。
众兵齐声欢呼回应。
随即便是训练时间,高不识、赵破奴全力配合,士兵们在跑道上争先恐后,在阵法中倏进倏退,井然有序,配合无间,实战演练时更是三军用命,校场上马儿奔跑不停,不时能看到有士兵受伤退出,但简单包扎后却又重返训练场,看得人热血沸腾。
一段日子下来,一万名骑兵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个个倍儿精壮,骑射技艺比之过往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且完全唯霍去病之命是从。
霍去病要的,就是这么一支铁血铸就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