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电视剧《家》中的高觉新和梅
世事无常偏要弄人,梅嫁到赵家不到一年,丈夫便死了。当一个被看作工具的人,没能发挥她应有的效用,她便会遭到折磨和抛弃,赵家将梅丈夫的死都归结于梅,将所有的“脏水”都往她的身上泼,并不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曾经她是一个用来冲喜的工具,现在她变成了一个遭人唾弃的“扫把星”。
梅作为一个在封建制度礼教下成长起来,却又在封建社会制度与新思潮的交互冲击阶段成熟的女性,两个时代的交接和两种思想的冲击矛盾,这无疑加重了她命运的悲剧性。她已经是一个在封建礼教下受过害了的人,在这样不可逆转的情况下,她在旧的思想下接受了封建礼教带来的不幸,又在新思想的影响下加倍证明了自己的痛苦,更可悲的是,即便她接受了新思潮带来的新观念新思想,她也无法拯救自己。她只能用新的观念去应验旧思想给自己带来的悲剧后果,“就像是死尸站起来,看见自己的腐烂一样。”,只是再一次将赤裸裸的悲剧现实摆在自己面前罢了。
2007年李小冉饰演《家》中的梅
梅的温柔与通晓事理,让她不愿与家人分担她的悲伤情绪,她并不像琴、淑华那样强烈地宣泄自己的情感,她只是像表面平静的大海一样沉默地吞噬了一切,她的内心却被狂浪汹涌的悲哀情绪搅成了零星的碎片。她无声而哀怨,她表面越平静无声,她的内心就有更多的无奈与挣扎,最后这巨大的忧郁和隐忍让她的精神和身体都无法再承受下去。梅的离去,是因为她的清醒已经无法让她再面对自己“腐烂”的悲剧事实,她终究成为了封建礼教下,一个来不及拯救自己的殉葬者。
鸣凤:在忠于爱情和妥协命运的矛盾中,以刚烈的姿态身死反抗,封建思想压迫下的牺牲品在封建制度下,资产阶级的绅士家庭中的青年一辈尚且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些被作为“财产所有物”被买卖进大宅的仆役更加没有所谓的人身权利。她们一辈子都被她们的“所有者”支配,她们的主人把控甚至玩弄她们的命运,她们可以像物品一样随便送人或者再卖出去,也许只是她们主人一时兴起,或是随便一句玩笑话,那便决定了这些仆役一生。这些下等人的女性身份更加增大了她们不幸的几率,她们掌握的权利屈指可数,也让她们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的走向。
2007年薛佳凝饰演《家》中的鸣凤
当抛开身份和阶级,鸣凤是一个美丽而纯洁的少女,她心里单纯地思念着和她一起长大的高觉慧。她同样明白她绝不是单相思,她的觉慧也爱着她,护着她,甚至承诺有一天要把她从苦海里救出来,让她堂堂正正走到自己身边来。真正的鸣凤只有在夜深人静,在没有一个吩咐能将她叫去,她能稍微歇息的时候,才能一个人充满希冀地记挂起她的爱情。
但是封建制度背景下的世界,身份和阶级被何其看重,除了夜深人静只有自己的时候,鸣凤就是高家这座大宅里的婢女,她是顺受的,她时刻都会因为对主人家的少爷抱有非分之想而感到不可思议。她爱慕着她的三少爷,但有一天她得知她的三少爷也爱慕她的时候,她吓坏了,她非常害怕,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这段在旁人看来绝不可能的感情公之于众,她一定会丢掉在这公馆里她能够委身的一小块地方,她将无法生存下去。
2007年电视剧《家》中的高觉慧和鸣凤
鸣凤便是抱着这样既害怕又微妙的心情,在这座表面上尊卑分明、井然有序的大宅里实质上乌烟瘴气、败絮其中的大宅里,小心谨慎地爱慕着她的三少爷,她认为只要她在这座宅子里,她就可以一直远远地看着她爱慕的人。直到,她被太太告知,她即将作为一个礼物,被送到一个足够做她祖父的人的家里,去做这个男人的姨太太。鸣凤崩溃了,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她想起了已经死去的高家大小姐对她说过的话:“死,是薄命女子的唯一出路。”毫不知情的觉慧在这天晚上将自己的满腔热情和爱慕对鸣凤和盘托出,鸣凤除了感动就只有无法言说的心酸和遗憾。
晚上的月光尤其皎洁,园子里的湖水细碎的粼光与月光交融在一起,整个庭院清澈而明净,鸣凤站在湖畔,是那样纯洁。可是她在这样封建社会的背景之下,没有办法保持自身的纯洁,她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玩弄任人宰割。她不能让肮脏吃掉她,把她内化为肮脏的一部分,只有这皎洁的庭院,这明净的湖水可以包容她,可以让她永远怀抱着对爱人的纯洁爱恋,永远纯洁下去,这是她的命,鸣凤笃定,这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