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少安和王满银去县城之后,孙玉亭和贺凤英就开始张罗起来。
玉亭怎么说也是村支部的领导,虽然目前村支部处于半瘫痪状态,那也是双水村的核心。
孙玉亭作为村领导,在他的交涉下,以每年100元的价格租下了村饲料院。
这个曾经让田万江魂牵梦绕的地方,现在再次热闹起来。
孙少安住过的窑洞,简单一打扫,当晚就可以住人了,小翠是个女娃,暂时和孙玉亭的大女儿孙卫红住在一块。
饲养院的窑洞,由于多年没人居住,有几间早已破旧不堪,蛛网布满了房梁,发霉的剩余草料传出一阵令人恶心的味道。
这里早已成了蝙蝠、麻雀、壁虎、长虫等各种小动物的世界,唯一印证历史的是窑洞里青色的石头牛食槽。
在孙玉亭的指挥下,三五个揽工汉去把石槽搬运到院子角落里,三五个拉砖挑水,三五个和泥运土......
忙活了几天的时间,揽工汉们终于住进了一个像样的屋子。
由于是自己住的地方,大家侍弄起来都很用心,这里的条件比黄原好多了,最起码能住上有窗户的窑洞以及下工后吃上一口热乎饭。
孙玉亭慌慌张张地跑去找少安,就是为了做饭后勤的事。
自从砖厂扩大后,贺凤英和孙兰花两个人无论如何也忙不过来,于是又把玉亭的女儿卫红拉了进来。
小翠和卫红算是同龄人,两人相处的还不错,可贺凤英是喜欢搞事情的一号人物。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就乱成了粥。
自从小翠加入这个队伍之后,贺凤英对她是指手画脚,看那那不顺眼。
每天总是把最重的活交给吴小翠去干,小翠对贺凤英早就有些怨言,只是不想撕破脸。
担水、劈柴这些重活也就罢了,还好孙兰花平时看不顺眼——也是对二妈凤英的指手画脚比较厌烦。
哎!咱们的兰花就是再遇到不合理的事情,也不好说别人什么。
一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二是孙兰花不是那种会指责别人的女人。
后来,贺凤英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看着自己的男人玉亭把揽工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而且以100块钱便宜价格就给少安租了这么大的窑洞。
贺凤英瞬间觉得又神气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似的,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妇女主任,配合着玉亭把工作干好。
以前是给队里忙活,现在给自己的家人忙活,只要是可以指挥人,在哪里忙活都一样。
而另一方面,小翠为了不辜负孙老板的期望——每月给她150元的工资,让她欣喜若狂。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改过自新,在这里好好干,干出个样子来。
人啊!
我们不能拿着刻板的眼光去看待一个人,有的人前半生非常优秀,后半生可能就邋遢了;而有的人又恰恰相反。
这个社会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
对于小翠也一样,青春给她留下了些许的污点,当她心智成熟后,真正从劳动中感受到美好的时候。
她的精神状态也就随之变了。
有句话说: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小翠希望拥抱自己的阳光生活,而不是永远生活在地狱一般的阴影里。
随着小翠的不断让步,贺凤英却不断地得寸进尺,后来贺凤英自家衣服、这些私人的活也交给了小翠去做。
在一个早上,贺凤英把本应该女儿卫红做的事情,硬是塞给了小翠。
小翠日积月累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天爆发了,小翠实在忍受不住了,把刚洗完衣服的一盆臭水,奋力泼在了贺凤英的身上。
凤英一愣,当场没有反应过来,她全身湿透了,臭水顺着裤脚直往地上流。
三秒后,贺凤英*猪一般嚎叫起来,把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的孙兰花吓了一大跳。
等孙兰花走出厨房的时候,看见她们已厮打在一起。
兰花慌张地拉也拉不开,就急忙跑去砖厂喊二爸孙玉亭。
孙玉亭、萝卜花看到慌慌张张的兰花、没听她说完,匆忙朝饲料院跑去。
现场的一幕惊呆了玉亭——
“住手!”
“别打了!”
孙玉亭和萝卜花拼力拉扯开地上打滚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萝卜花架着小翠的胳膊,用上牛劲把小翠往后拉,拼了命的吴小翠,最后还用修长的腿踢到了贺凤英的肚子上。
气得孙玉亭直瞪眼。
终于平静下来了,玉亭看到:
自己的老婆披头散发,左边的嘴角流淌着血迹,脸颊紫一块青一块,右胳膊衣袖扯去了半截,露出了黄豆色的胳膊。
目光又瞟向小翠,小翠年轻明显是占了上风,除了头发散乱之外,并没有受多少伤。
贺凤英看到自己的男人来了,更是撒泼打滚喊起来:
“哎呀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开除她!”
“啊啊啊!这浪蹄子!”
“我跟你拼了......”
贺凤英咽不下这口恶气,看到平时威武的男人在场,她心里更来劲了,猛起身要冲过去。
“我不怕你!哼!疯婆子!”
小翠也不是吃素的!
孙玉亭喘着粗气,帽子都给气歪了,看小翠朝她女人跑过来,便出手要去打吴小翠,却被萝卜花拦住了。
“大哥!大哥!消消气!”
萝卜花手上的力道很大,一把抓住孙玉亭,另一只手又抓住了疯跑过来的贺凤英。
两只手就像两只大铁钳一般,死死地拉住了孙玉亭两口子。
......
孙玉亭气不过,跑过去找孙少安这个董事长主持公道。
当少安来到现场,看到二妈和他雇来的吴小翠,简直无语了。
周围三五成群看热闹的人也来了,院子外、院子内到处都是人,各个议论纷纷。
“都散了都散了”
“没什么好看的”
......
孙少安大手一挥,驱散了周围的吃瓜群众。
他分别了解情况后,少安的脸色沉重,黑着脸把孙玉亭和王满银喊到窑洞里。
孙少安坐在木凳子上点了一支卷烟,玉亭掏出烟袋使劲挖了一锅子旱烟,圪蹴在炕边抽了起来。
玉亭怎么说也是个干部,是读过书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女人平时也多少有些过分了。
不过,今天她的凤英吃亏了......但是这些话不能在少安的面前说,只是板着一张脸抽烟。
王满银跷着二郎腿坐在炕沿上,他对这件事情才不感兴趣哩,脑袋里一会儿想想电视里的女儿国国王,一会儿又想想给老婆兰花买的喇叭裤。
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兰花花一个惊喜呢,他眼珠子骨碌碌转悠着,心想:自己的兰花花穿上他买的喇叭裤,准比女儿国国王还漂亮......
“满银啊,你那二郎腿别晃悠了嘛”,孙少安吸完一口烟,“晃得我头大哩!”
“好好,不晃荡,你这是拉不出屎怨茅坑”
少安拉着脸没有搭理他,良久才开口说:
“二爸,我看后勤这一块,让俺姐姐兰花管理吧”
王满银听到少安这句靠谱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好,好!这感情好,我看......”
“你看个屁!你让凤英的脸面往哪里搁?!”
孙玉亭气得烟杆子哆嗦了一地旱烟灰。
看着少安没有再说话,他起身闷着头走出了窑洞。
“二爸...二爸.....你听我说嘛!”
王满银嘻嘻哈哈上去一步、拉住了往外赶的孙少安。
一个拉一个挣,走到院子的时候,孙玉亭已经带着贺凤英回家去了。
而小翠还站在那棵杏树旁边,手不停地扣着树皮,旁边萝卜花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
孙兰花在厨房进进出出的,她看到打架的事情终于平息下来了,但是砖厂工人的晚饭还没有准备好。
一直忙里忙外,把厨房搞得叮当响。
“姐!姐!你先别忙活了,今晚先让小翠去你那里凑合一晚上,我让姐夫跟我住在一起!”
王满银听到前半句把他乐得不行,后半句却让他直接耷拉了脑袋,忙插嘴道:
“少安,少安!别!别啊!你这不是拆散俺俩口子吗?”
其实,这家伙心里想得好啊,他到想当女儿国国王哈,左拥右抱的。
没想到少安这小子给他泼了凉水。
......
“行!你放心吧少安!”厨房里传来兰花的声音。
不一会儿,孙兰花刘海凌乱,脸颊流着汗水走出了厨房,用腰间的围裙擦拭着湿淋淋的手,走到小翠的旁边,安慰道:
“小翠,别伤心了,以后她不会再欺负你了!跟姐一起干活去吧”
孙兰花拉了拉小翠的胳膊,用衣袖给她揩去眼角的泪水。
“走,跟我去做饭吧,你看我都忙不过来了。”
吴小翠点了点头,跟在孙兰花的后面进了厨房。
小翠没想到孙老板没有赶她走,亲眼看到孙老板的二妈被气呼呼的男人拖拽着走了,她心里顿时舒畅了不少!
倔强的小翠早想好了,倘若孙老板说她一句不是,她就准备离开这里。
出来“讨饭吃”已经很难了,这段时间她委屈着自己拼命干活,为了就是能靠劳动、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
身体上的乏累,她还能忍受,可她看不惯贺凤英那副趾高气扬瞧不起人的样子。
“萝卜花,你去砖厂吧,这里没事了”
“是!孙老板,我这就过去”
萝卜花出院落的时候,跟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叔擦肩而过。
“少安!”
一声低沉沧桑的声音在孙少安的背后响起。
孙少安心里一惊,转身听到:
“哈!可算是找到你了”
......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文|汶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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