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有我在境外银行的数字帐号,总共是三千万美元,还有那些你们感兴趣的所谓大人物的名单,不要饶了他们,该*的*,该抓的抓。请收好。你怎么不看一眼?你穿的这身新警服,真好看!”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想,不是说所有的帐号都输到商务通里了吗?不错,我骗了你,我经常会采取一些欺骗人的手段,因为太多的人骗了我。记得我小时侯只要犯了什么错,我的继父惩罚我的方式不是打我骂我,他是罚我挨饿,一罚就是好几天不给吃的。所以,我平时会攒下一些食物,藏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这叫备战备荒。不可以相信别人的,只能相信自己,这也是我能侥幸活到今天的秘诀。其实,你也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但是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所以,我能断定今天晚上你会来,谢谢你,我谢谢你帮我实现了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你说,这人是什么?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就是直立行走无毛动物而已,但是在我看来,人就象一封不知道从那儿发出,又不知道发往何方的电子邮件,就是这些电子邮件组成了一个复杂的人类世界,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啊!他们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最高层的人,能够充分享受物质和精神的供应,然后随着层次的递减,供应就开始减少了;最低层次的人,通常他们接受的物质能量只能勉强维持他们的生活,而精神供应几乎是零,本人曾经就活在这个层面里!”
“你可以有充分的理由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会想,我有一个才华出众的父亲,他是一个作家,我可以在他那里继承他的智慧、良知,我还有一个曾经是越剧名旦的母亲,我可以继承她的艺术天赋和不俗的容貌,我还有一个出生在资产阶级家庭的高级干部的继父,从他那里我可以继承他的政治野心和使他成功的机会,我怎么可能生活在最底层呢?我应该是这个社会当中的精神贵族。但是,我生活的另一面,你看不到,永远也看不到!我可以一顿吃下三斤牛肉,然后再吃半只烤鸭,和一碗北京地道的炸酱面,我还可以三天三夜的不睡觉,然后在雪地上象疯子一样的狂跑,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前生可能是只骆驼!没有这点能耐,当年,我怀揣10个美元从旧金山下飞机,恐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后来,我不再为钱发愁了,但是,这个时候,我比任何时候都要仇恨钱,仇恨人类,仇恨这个肮脏的世界!”
《黑冰》(2001)反一号毒枭郭小鹏(王志文饰)最终独白
“你们习惯把人群分成罪犯和非罪犯,就是所谓的好人和坏人,并且由此延伸出一些高尚啊、卑微之类的概念,但是我要告诉你,其实一切都是机会而已,穷乡僻壤的犯罪率低,不意味着那儿的人就高尚,因为他们没有选择,没有选择就不会有痛苦。我母亲当年改嫁到林家,别的不说,就说林小强对她“无微不至”的*扰,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但是母亲好像并不痛苦,因为她有我,还有弟弟小亮,母亲甚至没有权力来选择她的死亡。而林家大起大落的政治命运,又使我的灵魂加速地走向堕落。我切肤之痛地感受到,我的命运之所以悲惨,原因只有一个---没权!所以,从那一天,我就奠定我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我要不择手段的、疯狂的去追逐钱和权,然后用它们来报复这个可恶的人类社会。”
“你知道权力是什么吗?权力绝不是说一纸公文就能让你荣辱升迁的某个职务,权力也不是某种让你实现人生价值的行为快感,权力的实质是看你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和控制他人,乃至整个社会的精神生活。要想能够真正完全彻底的控制人,没有比毒品更好的东西了,你见没见过能够真正摆脱毒品的人,你,你,你可能会..会..觉得你自己可以控制自己,但是实际上,你只能控制你的手不伸到他人的钱袋里,你的脚步迈进监狱的大门,你的眼睛不去慑人心魄,你根本控制不了你的肝脏分泌多少酶,你的胰脏分泌多少胰岛素,你更控制不了你的心跳,你的血压,你大脑里的潜意识。这些,只有药品才能做到,所以,我用我毕生的精力来不断推出新产品,可惜,时间太短。在你们眼里,我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死刑犯,可是,在我自己和那千万个不幸的灵魂的心目中,我是一个英雄,我是他们的救星、福音。”
“爸,妈,你们的儿子来了,你们的儿子披荆斩棘、引吭高歌的向你们走来了,在长途汽车站等着我,不,火车站,对,火车站,这是一辆通往梦境的列车,我要站在高高的甲板上,让海风驱散漫天的乌云,太阳你快出来吧,露出你那金灿灿的笑脸……”
——《黑冰》郭小鹏临刑前独白
1.角色塑造与表演的成功
《黑冰》作为典型的中国社会主义式刑侦警匪电视剧,情节自然是老套的: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隐藏大毒枭,美女警察迁入公司执行卧底任务,正义战胜邪恶,毒枭被判决被击毙。所有的正面人物,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影响下依旧伟岸高大,但正义得不像真实生活中的人物。此剧的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主创人员对剧中最大反面角色郭小鹏的圆形塑造、多方位解读与王志文老师对这个毒枭角色的深刻理解与完美演绎。
抛开毒枭的身份,郭小鹏简直是一个完美的极富人格魅力的“杰克苏”式上流社会人士。他是杰出的名牌大学毕业生,知识分子,理科人才,著名企业家,社会精英。脊梁直挺,声音沉稳,从容不迫,一举一动都是贵族气质,张口就是智者勇者之言。这样的身份与高贵的气质与毒枭的身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加之王志文老师完美的表演,在艺术上给观众的冲击感十分强烈,更能引发人们对悲剧与犯罪背后的深层影响和逻辑的思考,当然也使得后来部分观众们对他的同情与叹息一直无法抑制,关于这个角色的争论也一直小规模存在。我非常同意部分豆瓣网友和知乎网友的话,“这样的人格魅力使得观众们都快三观不正了”。
为了杜绝以往反派角色的脸谱化的穷凶极恶的形象,除了塑造角色的人格魅力之外,该剧也在细节上体现角色作为一个人的细腻的情感,即让角色更像真实的社会的“人”。是人就会有感情,作为智商极高的毒枭,郭小鹏虽然一直防范着卧底女警察,却也因为自己热烈的爱情始终心存侥幸,给予了女警更高级别的信任,甘愿露出了自己的把柄与阴暗一面,这也成为他最后败于警方的重要原因。这一点在卧底亮明身份的场景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果然是警察。”当女警举枪亮明身份的时候,不幸地,郭小鹏游离的怀疑全部成真,心存的所有侥幸与执念全部落空。当一生仅有的所爱之人成为自己敌人的时候,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可是他的眼睛告诉我,除了毒枭的身份以外,他也是一个人,面对背叛也会痛苦。无奈,不满,失望,悲伤。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他的贴身心腹段海也拿着枪对准了他。如果说他对爱人的背叛尚有一丝心理准备,但段海的背叛使他的内心完全崩塌了。毒贩怎么会怕枪口?可是这回,他惊惧了,他绝望了,他无所适从了。他们同生共死这么多年,他完全信任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谁知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就是他视角下的“阴谋”!王志文的眼神与肌肉的细节,完美展现了角色此时的心态。虽然作为毒枭从本质上并无任何值得同情之处,但面临背叛时的惊惧悲伤是人类共通的经历与情感,非常容易引起观众的同理心,同样也使得这个角色更为丰满。这种背叛或许也成为了郭小鹏丧失人生中最后一点温暖的催化剂,使他仅有的道德感也完全消失。此后他残忍地毒死了自己的老下级并用硫酸毁了容。只听见硫酸腐蚀皮肉的声音。角色不出声的冷笑,阴骘到了骨头里面。又是强烈的前后对比,编剧对角色的立体塑造可谓到了完美的地步。郭小鹏是一个混合了太多人性矛盾点的表面上的成功人士,他用自己的儒雅、成功掩饰着内心的阴暗与罪恶,仅有的情感也在故事的发展中一点点消失,最后完全走向人性与法律的完全对立面。而行刑前的独白达到了矛盾的高潮,角色以骄傲不羁的神情,保持着上流人士的骄傲,解释了自身心理导致的扭曲人格和对金钱权力的不择手段的追求。编剧对立体人物的成功塑造和王志文老师精彩的表演,塑造了这个中国刑侦电视剧史上的经典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