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你好,疯子!》是万茜在电影表演方面的代表作,她在影片中的精彩演出将整部影片的质感和份量提升至新的境界。这部改编自话剧的电影作品剧作扎实,情节曲折,对人性的剖析深刻,给演员的表演提供了较大的发挥空间。结尾处,万茜表现女主人公七重人格精神分裂的自白,通过近景、特写中的表情和语言,传神而精准地再现了金士杰、周一围、刘亮佐、莫小棋、王自健、李虹辰六人在影片中塑造的形象。万茜在影片开拍之初就请六位演员分别录制了需要她模仿的段落,从神态、举止、习惯、节奏、神韵等层面去掌握每个人物的特质,这一段高难度的表演一共拍摄了32条,最大程度上展现了万茜富有变化的演技和对人物的塑造能力,艺术效果十分震撼,也为她赢得了第24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
此外,万茜的代表性角色还有《好先生》中知性、坦然的心理医生徐丽;《猎场》中豪爽、自我的熊青春;《大唐荣耀》中隐忍、坚毅的女将军独孤靖瑶;《海上牧云记》中阴险、偏执的反派南枯月漓等等。万茜在《三国机密之潜龙在渊》中饰演伏寿皇后时,得到小说原作者、编剧马伯庸的高度评价,他认为万茜出场后将整部戏的气势带动起来,她的表演“不会遮掩别人的戏,反而能和其他角色产生共鸣,一起熠熠生辉。”
实际上,优秀的表演不仅依靠演员个人的天赋和感觉,更需要对角色的深入揣摩和潜心塑造,因此,那些在台前看似“运用之妙”的“一人千面”,以及“灵光一闪”的高光时刻,往往需要幕后不断积累的苦工,是为“聪明人的笨功夫”。万茜在拍摄《柳如是》时,提前半年推掉其他工作,研习古琴和昆曲,影片中的昆曲演唱段落都由她自己完成。在拍摄《南方车站的聚会》时,为了演好杨淑俊这一劳动女性的形象,特意去旧家具市场跟着木工干活,尽管影片中需要展示她工作常态的镜头寥寥无几,但这种来自生活的节奏和气息,只有真正地体验之后才能自然流露。
这种“真听、真看、真感觉”“过角色生活”的创作方式,几乎是专业艺术院校在表演教学中的基本要求,在表演创作中本不需要被特意提倡和表扬。王景春在《地久天长》中为了演好电焊工人的角色,也去考取了电焊工执照——影片中同样只有数场戏拍摄他的工作场面。由此可见,优秀演员正因为不断地提升自身的职业素养和自我要求,才能较好地理解和驾驭艺术作品中不同的人生。
抱朴守真,坚持职业理想的本心
在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就读本科的时候,万茜就因为业务能力出众多次代表学校去国外交流演出,本科毕业后一直在话剧舞台上演出。后来她的工作重心转向了影视表演,但一直视舞台艺术为初心,至今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话剧创作数量。
同很多年轻人一样,万茜在初出茅庐的时候也有过对职业生涯产生自我怀疑的迷茫期。尤其是自己涉猎的领域越来越多,却都没有达到理想中的状态时,现实与理想的落差曾让她萌生过退圈改行的念头。为了重建自信,万茜只能沉下心来回看过去的表演作品,思考自己的不足,探索属于自己的心理节奏和表演状态。到了2010年参演《上海,上海》时,万茜终于摸索出一种对她来说比较恰当的创作感觉,也因此得到导演毛卫宁的赏识,拍摄中便直接“预约”万茜来出演他的下一部作品《我的孩子我的家》。
此后,万茜高超的业务水平很快受到业内的关注,但走出迷茫期的万茜,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了更为冷静和淡泊的认知。她多次在采访中自称是“职业女性”,演员是一份她喜欢的职业,比起自己“红”或“不红”,她更专注于跟这份职业本质有关的问题,例如有没有更好的剧本;能不能和更好的团队合作;今后要面对的工作是什么。她认为,演员是基于作品而存在的,换言之,表演才是她工作的重点,而非一些拍戏以外的事情,她也并不希望暴露自己在作品之外的样子。正如万茜在知乎网站上对《作为一名不红的演员什么体验》一题的回答所总结的那样,“无非就是自由,是隐私,是可以最大化接近人群和观察生活的百态。尤其年岁渐长,沉淀的越来越厚实,对生活的理解越来越深,做过演员才知道,这些都是财富,都是加持我们身上厚重感的东西,是我们在塑造一个角色时,必不可少的东西。”
作为演员的万茜一直坚守着一份不变的本心,她的从业经历和价值取向也具有一定的启发性。值得进一步追问的是,目前我们对演员的评价系统中,在绝对的“红”与“不红”之间,是否能够扩大“不够红”甚至“不必红”的弹性地带?如果能允许演员用更多变和多元的方式生存,最大程度上保存不同追求、不同属性演员的创作活性,是否能延长更多优秀演员的职业生涯?我们能否用更为开阔的眼界、更为包容的心胸来审视艺术工作者?毕竟,用“票房”“点击量”“刷脸次数”“带货能力”等单极化的评价标准和考量方式,早已不能涵盖演艺圈全部的生态环境。
图片:豆瓣
作者:罗馨儿(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在站博士后)
编辑:陆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