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一生写了许多关于秋天的诗,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秋兴八首》。
《秋兴八首》是杜甫晚年为逃避战乱而寄居夔州时的代表作品,作于大历元年(公元766年)。
《秋兴八首》是一首长诗,共有八首独立成篇的诗组成,每一首都凝聚了他对秋天的深厚情感和由秋引发的深切感慨。
秋兴八首·其一
唐·杜甫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诗意:
白玉般的霜露使枫叶凋零,巫山巫峡的气象萧瑟阴森。
江中的波涛汹涌澎湃,与天连成一片,上空的乌云笼罩大地,一片阴沉。
菊花已开两年,我却还身在异乡,像去年一样抹着思乡泪,孤舟常系着一颗牵挂故乡的心。
为赶制寒衣,家家户户都操刀拿尺,傍晚高高的白帝城传来阵阵捣衣声。
第一首是组诗的序曲,通过对巫山、巫峡的秋色秋声的形象描绘,烘托出阴沉萧森、动荡不安的环境气氛,抒发了诗人忧国之情和孤独抑郁之感。
秋兴八首·其二
唐·杜甫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
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
画省香炉违伏枕,山楼粉堞隐悲笳。
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
诗意:
夔州孤城夕阳西斜,我常常借助天上的北斗星来遥望京华。
听到巫峡的猿啼,我便愁思泪下,希望乘着木筏回到家乡,但这个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没能在尚书省中熏香卧病,只能听到山城粉墙隐没于暮色时的鸣笳。
请看笼罩在石上藤萝的月光,已映照到洲前的芦荻花。
第二首写身在孤城,从落日的黄昏坐到深宵,翘首北望,长夜不寐,表现出诗人对长安的强烈怀念之情。
秋兴八首·其三
唐·杜甫
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
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
匡衡抗疏功名薄,刘向传经心事违。
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裘马自轻肥。
诗意:
千家万户静静地沐浴在秋日的朝晖中,我每天坐在江楼上欣赏远山的青翠。
连续两夜打鱼的渔民还泛着小舟在江上漂流,清秋时节燕子依然飞来飞去。
我学匡衡上疏没得到什么功名,学刘向传授经书可又事与愿违。
一起长大求学的人现在都位居高官,在五陵地区穿轻裘骑肥马。
第三首写晨曦中的夔府秋气清明,却给诗人带来烦扰不安,抒发自己有志而不遇的慨叹。
秋兴八首·其四
唐·杜甫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
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
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鱼龙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诗意:
听人谈起长安的政局像下棋一样反复变化,局势不明。百年的世事真叫人抑制不住伤悲。
王侯们的朱门甲第都换了新主,朝廷里的文臣武将已不同往时。
正北的关山金鼓震耳,征西的军队告急文书飞驰。
鱼龙都那么寂寞连秋江也凄冷,当年在长安的平静生活现在仍堪长思。
第四首是组诗的前后过渡,遥念长安,慨叹当年政治动乱、人事变化以及边境的不安。
秋兴八首·其五
唐·杜甫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
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
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诗意:
蓬莱宫对着高耸的终南山,承接天露的金铸仙人手掌直托到云彩间。
西望瑶池仿佛王母驾云降临,紫气东来笼罩着函谷关。
雉尾宫扇像云彩一样缓缓移动,阳光照耀着皇帝的龙袍,让我见到了皇上的容颜。
在长江边卧病以来惊觉岁月已老,多少次回想也曾进入宫门位列朝班。
第五首描绘长安宫殿的巍峨壮丽,早朝场面的庄严肃穆,以及自己引为欣慰的回忆。
秋兴八首·其六
唐·杜甫
瞿塘峡口曲江头,万里风烟接素秋。
花萼夹城通御气,芙蓉小苑入边愁。
珠帘绣柱围黄鹄,锦缆牙樯起白鸥。
回首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诗意:
从瞿塘峡口想到曲江江头,万里烽烟天气正是素秋。
当年从花萼楼经过夹城可往来御驾,如今的芙蓉园已经笼罩着边地战乱的消息。
曲江宫殿林立,池苑有黄鹄之类的珍禽。曲江上舟楫往来不息,水鸟时被惊飞。
昔日繁华的歌舞之地曲江,如今屡遭兵灾,荒凉寂寞,令人不堪回首。长安自古以来是帝王建都之地。
第六首诗人在万里之外的瞿唐峡口,回想昔日帝王歌舞游宴之地曲江的繁华盛况,对自古帝王州的今昔盛衰变化,不胜感慨。
秋兴八首·其七
唐·杜甫
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
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
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
诗意:
看到昆明池的水,便想起汉朝开疆辟土的功勋,汉武帝训练水师的旗幡浮现在眼前。
石雕织女的织布机丝线空对着晚上的明月,石鲸的鳞甲在秋风中摆动。
水面上漂浮的菱白犹如黑云聚拢,荷花经过露冷霜冻,花瓣坠落,露出莲蓬。
关口要塞高耸入云,只有鸟能通过,自己日后将似渔夫浪迹江湖、漂泊不定。
第七首忆及长安西南的昆明池,展示唐朝当年国力昌盛、景物壮丽和物产富饶的盛景。
通过对昆明池昔盛今衰的对比,寄寓了盛世不再、故园难归的悲凉之感。
秋兴八首·其八
唐·杜甫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
香稻啄馀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
诗意:
昆吾御宿川曲折逶迤,紫阁峰影映入渼陂池。
这里有鹦鹉吃剩下的香稻米,这里有凤凰栖过的碧梧枝。
佳人春游拾取翠鸟的羽毛,赠送礼物,以示情意。仙侣同舟游玩,天色已晚,尚要移船他处,以尽游赏之兴。
我的彩笔当年也曾上干气象,到如今只能在苦吟中白头低垂。
第八首回忆当年与旧友共游长安附近昆吾、御宿、渼陂等名胜的诗意豪情。
全诗感物伤怀,借深秋衰惨冷寂之景抒写人之暮年知交零落、漂泊无依、空怀抱负的悲凉心境,表达了深切的身世之悲、离乱之苦和故园之思,悲壮苍凉,意境深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