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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眼下的罗琳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因为错发了一个推特,而引发了这么多的追咬和迫害呢?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我当年读《哈利波特》时另一个困惑许久的问题:邓布利多身为最伟大的魔法师,显然是知道直呼伏地魔之名,是会惹祸上身的。那么他在明知此事的情况下,还不警告哈利,并鼓励他继续直呼其名。这算不算是坑了哈利一把呢?
带着这两个问题,我去重读了那一段,然后发现罗琳在这里是让邓布利多这样说的:
“哈利,你要永远对每一件事物使用正确的称呼。因为对一个名字的恐惧,会强化对这个事物本身的恐惧。”
嗯,又一口鸡汤……
但,等等……再看之下,我好像突然想明白点什么了。
邓布利多在这里谈的,其实并不是伏地魔这一个名字该不该提的这个单一问题。他是校长,是老师,他要教给哈利的,是这个男孩今后在人生路上对一切事物都应该奉行的一个准则:
你不要惧怕提任何名字,因为你恐惧那个名字,就是在恐惧那群人。这会让他们得逞、并更加猖狂。
是的,无论小说中的食死徒,还是现实中横行无忌的激进主义者,其实都在利用人性中一个普遍的弱点,达成他们的目的,那就是怯懦。
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伏地魔的成长史其实是利用了社会对他的宽容来行使自己的不宽容。
当他还是孤儿汤姆·里德尔时,当他还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一个普通学生时,当时法力已经非常强大的邓布利多,本来是可以轻易掐灭这个未来灾难的秧苗的。但正如现代西方社会主张宽容各种思想一样,霍格沃茨是一所宽容各种思想的魔法学校(详见《“斯莱特林净出坏人,霍格沃茨为啥不取缔了它?”》一文)。所以里德尔在这里学成其艺,成为了伏地魔。
而成为伏地魔之后的他,反过来利用了社会给予他的宽容,建立了自己的不宽容王国:他强行要求所有人都赞同自己,不能容忍哪怕一点忤逆他的意见,甚至有人哪怕直呼他的名字,他都认为这是一种冒犯,要加以迫害。并且用迫害相威胁,强令所有人顺从自己。
顺昌逆亡的伏地魔,每个人心中都住着的那个暴君。
这个成长历程,其实像极了西方激进左派所走过的历程。白左们其实也是在利用社会的宽容,在编织自己的不宽容。其实,无论极端LGBT、极端民粹、极端环保、极端原教旨还是其他极端组织。持其观点者本来都是社会中的少数,如果没有现代社会言论自由、思想自由、结社自由的宽松大环境,他们本来都是成不了大气候的。是宽容而自由的社会理念给了他们发声的机会。
但这些人的一些极端分子,在获得了这种机会之后,却反咬他们赖以为生的现代社会底层逻辑一口:我不宽容你们的宽容。你们说的什么什么词儿,必须由我们来定,我听了不开心就不允许你们说!谁说我就咬谁!
这个巨婴做派,真的就太像小说里的食死徒了——这些激进主义者本来人数很少,却利用大众对其迫害的恐惧,强行形成了某种社会舆论的气氛,并掀起了一场极端运动的风潮。
是的,总有一些人压抑不住内心中的那个暴君,总有一些人,在利用人类宽容的共识制造不宽容。这是现代文明社会正在遭遇的一场不治之症。
那有没有解药呢?
有的,解药就是必须有一个足够勇敢的“格莱芬多”,他要站出来,像戳破皇帝新装的孩子一样,勇敢的说出那个别人恐吓他、不让他说的词汇。
这个词,可以是哈利波特说出的那个“伏地魔”,
也可以是某位美国前总统对美国人民说出的那句久违的“圣诞快乐”,
更可以是JK罗琳其实最终也没有说出口的那个“女人”(women)。
就是个名字而已,我们说说怎么了?想怎么说是我们的自由!惯你们这帮食死徒那些穷毛病!
是的,不要惧怕提任何名字,也不要惧怕任何干涉你自由的威胁。邓布利多想告诉哈利的,正是对这种”社会之癌“的破解之法。
《哈利波特》中的普通魔法师们因为畏惧魔法,不敢提“伏地魔”几个字,是这个社会的“实然”。而罗琳借邓布利多之口说出的,是这个社会的“应然”:
“哈利,你要永远对每一件事物使用正确的称呼。因为对一个名字的恐惧,会强化对这个事物本身的恐惧。”
从罗琳自己的遭遇看,眼下的西方社会确实被一群极端左派的“食死徒”用威胁裹挟了,而且还病的不轻。
但我们……
我们至少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越来越多的“哈利”,勇敢的喊出那个名字,因为当这样的呼喊越来越多时,附加在名字上的那个魔法、那个禁忌,一定会因为疲于应付而彻底失效。
结尾,请允许我引用英国史学家阿克顿勋爵的那句话:
每个时代,自由都会面临着四大挑战:
强人对权力集中的渴望,
穷人对财富不均的怨恨,
无知者对乌托邦的向往,
无信仰者将自由和放纵混为一谈。
而它们共同的思想源头,是激进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