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中国的二十四史之一,唐房玄龄等人合著,作者共二十一人。记载的历史上起三国时期司马懿早年,下至东晋恭帝元熙二年(420年)刘裕废晋帝自立,以宋代晋。该书同时还以“载记”形式,记述了十六国政权的状况。原有叙例、目录各一卷,帝纪十卷,志二十卷,列传七十卷,载记三十卷,共一百三十二卷。后来叙例、目录失传,仅存一百三十卷。
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风姿详雅。总角尝造山涛,涛嗟叹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兒!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父乂,为平北将军,常有公事,使行人列上,不时报。衍年十四,时在京师,造仆射羊祜,申陈事状,辞甚清辩。祜名德贵重,而衍幼年无屈下之色,众咸异之。杨骏欲以女妻焉,衍耻之,遂阳狂自免。武帝闻其名,问戎曰:“夷甫当世谁比?”戎曰:“未见其比,当从古人中求之。”泰始八年,诏举奇才可以安边者,衍初好论纵横之术,故尚书卢钦举为辽东太守。不就,于是口不论世事,唯雅咏玄虚而已。尝因宴集,为族人所怒,举泪掷其面。衍初无言,引王导共载而去。然心不能平,在车中揽镜自照,谓道曰:“尔看吾目光乃在牛背上矣。”父卒于北平,送故甚厚,为亲识之所借贷,因以舍之。数年之间,家资罄尽,出就洛城西田园而居焉。后为太子舍人,还是尚书郎。出补元城令,终日清谈,而县务亦理。入为中庶子、黄门侍郎。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阴阳恃以化生,万物恃以成形,贤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矣。”衍甚重之。惟裴頠以为非,著论以讥之,而衍处之自若。衍既有盛才美貌,明悟若神,常自比子贡。兼声名藉甚,倾动当世。妙善玄言,唯谈《老》《庄》为事。每捉玉柄麈尾,与手同色。义理有所不安,随即改更,谥号“口中雌黄。”朝野靡然,谓之“一世龙门”矣。累居显职,后进之士,莫不景慕放效。选举登朝,皆以为称首。矜高浮诞,遂成风俗焉。衍尝丧幼子,山简吊之。衍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衍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简服其言,更为之恸。衍妻郭氏,贾后之亲,藉中宫之势,刚愎贪戾,聚敛无厌,好干预人事,衍患之而不能禁。时有乡人幽州刺史李阳,京师大侠也,郭氏素惮也。衍谓郭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阳亦谓不可。”郭氏为之小损。衍疾郭之贪鄙,故口未尝言钱。郭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使不得行。衍晨起见钱,谓婢曰:“举阿堵物却!”其措意如此。后历北军中候、中领军、尚书令。女为愍怀太子妃,太子为贾后所诬,衍惧祸,自表离婚。贾后既废,有司奏衍,曰:“衍与司徒梁王肜书,写呈皇太子手与妃及衍书,陈见诬见状。驳等伏读,辞旨恳恻。衍备位大臣,应以议责也。太子被诬得罪,衍不能守死善道,即求离婚。得太子手书,隐蔽不出。志在苟免,无忠蹇之操。宜加显责,以厉臣节。可禁锢终身。”从之。衍素轻赵王伦之为人。及伦篡位,衍阳狂斫婢以自免。及伦诛,拜河南尹,转尚书,又为中书令。时齐王乂有匡复之功,而专权自恣,公卿皆为之拜,衍独长揖焉。以病去官。成都王颖以衍为中军师,累迁尚书仆射,领吏部,后拜尚书令、司空、司徒。衍虽居宰辅之重,不以经国为念,而思自全之计。说东海王越曰:“中国已乱,当赖方伯,宜得文武兼资以任之。”乃以弟澄为荆州,族弟敦为青州。因谓澄、敦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留此,足以为三窟矣。”识者鄙之。及石勒、王弥寇京师,以衍都督征讨诸军事、持节、假黄钺以距之。衍使前将军曹武、左卫将军王景等击贼,退之,获其辎重。迁太尉,尚书令如故。封武陵侯,辞封不受。时洛阳危逼,多欲迁都以避其难,而衍独卖车牛以安众心。越之讨苟晞也,衍以太尉为太傅军司。及越薨,众人共推为元帅。衍以贼寇锋起,惧不敢当。辞曰:“吾少无宦情,随牒推移,遂至于此。今日之事,安可以非才处之。”俄而举军为石勒所破,勒呼王公,与之相见,问衍以晋故。衍为陈祸败之由,云计不在己。勒甚悦之,与语移日。衍自说少不豫事,欲求自免,因劝勒称尊号。勒怒曰:“君名盖四海,身居重任,少壮登朝,至于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破坏天下,正是君罪。”使左右扶出。谓其党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尝见如此之人,当可活不?”驳曰:“彼晋之三公,必不为我尽力,又何足贵乎!”勒曰:“要不可加以锋刃也。”使人夜排墙填*之。衍将死,顾而言曰:“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时年五十六。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远,未尝语利。王敦过江,常称之曰:“夷甫处众人中,如珠玉在瓦石间。”顾恺之作画赞,亦称岩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其为人所尚如此。子玄,字眉子,少慕简旷,亦有俊才,与卫玠齐名。荀籓用为陈留太守,屯尉氏。玄素名家,有豪气,荒弊之时,人情不附,将赴祖逖,为盗所害焉。
【译】王衍字夷甫,神情明净秀美,安详高雅。童年时曾拜访山涛,山涛感叹了很久,王衍走了,山涛目送他说:“什么老妇人,生了这么个儿子!耽误天下百姓的,未必不是这个人。”父亲王义,是干北将军,常有公事,派人列出,不定时上报。王衍十四岁,当时在京师,去仆射羊枯那裹,申述事情,言辞很是清楚明辩。羊祜名声德行很重,而王衍年纪虽小却没有委屈于人下的样子,众人都感到惊异。杨骏想把女儿嫁给他,王衍以此为耻,便装疯免去此事。武帝听说他的名声,问王戎说:“夷甫在当世可以与谁相比?”王戎说:“没见到可以和他相比的人,应从古人中寻求。”泰始八年,下韶让推举有奇才可以安定边境的人,王街起初喜好谈论纵横之说,因此尚书卢敛推举他作辽塞太守。不赴任,于是不谈论世事,惟作诗清谈而已。曾因为宴饮相聚,惹怒了族人,举起木盘扔到他脸上。王衍起初不说话,叫上王遵同车离去。然而心中不平,在车中拿起镜子照自己,对王导说:“你看我的目光却在牛背上。”父亲死在北平,丧事送赠很多,亲友向他借贷,就施舍给他们。几年之间,家产耗尽,到洛城西田园居住。后来任太子舍人,升任尚书郎。出京补任元城令,终日清谈,然而县中政务也得到处理。召入任中庶子、黄门侍郎。魏正始年间,何晏、王弼等人开始论述《老》《庄》,立论认为:“天地万物都以无为本。所谓无,通晓万物之理而成功,无处不存在。阴阳靠它变化产生,万物靠它成形,贤人靠它成就德行,不贤的人靠它免难保身。因此无的作用,没有爵位而宝贵。”王衍很重视逭一言论。而裴题认为不对,著述理论批判,王衍对待批判若无其事。王堑既有高才美貌,而又聪明如神,常自比王贡。再加上名声极高,在当时极有影响。善于谈玄,把《老》《庄》作为话题。常常手拿玉柄拂麈,与手同色。义理有觉得不合适的地方,立刻更改,世上号称“口中雌黄”。朝廷内外异口同声,说他是“一世龙门”。连续出任显赫官职,后来做官的人,没有不仰慕效法的。选举上朝,都以他为首。高傲虚浮怪诞,于是成了风俗。王衍曾死了幼子,山个去吊唁。玉堑悲伤不能自持,山个说:“怀抱的幼儿,何至于如此悲伤!” 王衍说:“圣人忘情,最下者不及于情。而情之所钟,正在我这类人。”山简佩服他的话,更为悲痛。王衍的妻子郭氏,是贾后的亲戚,凭内宫的势力,刚愎贪暴,聚敛不知满足,喜好干预人事,王衍忧虑却不能禁止。当时有同乡人幽州刺史李阳,是京师的大侠,郭氏一向怕他。王衍对郭氏说:“不但是我说你不对,李阳也说不对。”郭氏为此稍加收敛。王衍憎恶郭氏的贪婪卑劣,因此从不提钱。郭氏想试试他,令婢女用钱绕床,使王衍无法走动。王衍早晨起来见到钱,对婢女说:“拿这些东西下去!”他的心意就是这样。后来历任北军中候、中领军、尚书令。女儿是愍怀太子的妃子,太子受买后诬陷,王衍怕惹来灾祸,自己上表请求离婚。贾后被废后,有关官吏弹劾王衍,说:“王衍给司徒梁王司马肜写信,转呈皇太子给妃子及王衍的亲笔信,陈述被诬陷的情况。司马肜等读了信,内容恳切真诚。王衍身居大臣之位,应根据义理自律。太子被诬陷获罪,王衍不能以死固守善道,却要求离婚。得到太子的亲笔信,隐藏不拿出来。在于苟且免难,没有忠诚节操。应加以重罚,以激励人臣的节操。可以终身禁锢。”听从。王衍一向轻视趟王司马伦的为人。司马伦篡位后,王衍装疯砍*奴婢来免难。司马伦被诛后,王衍官拜河南尹,转任尚书,又任中书令。当时齐王司马同有恢复皇室的功劳,因而专权自任,公卿都对他行拜礼,惟独王衍对他行拱手礼。因病辞去官职。成都王司马颖任命王衍为中军师,多次升官任尚书仆射,兼管吏部,后来官拜尚书令、司空、司徒。王衍虽然官居三公要位,不把治国当作大事,而想着自我保全。劝东海王司马越说:“中原已经乱了,应当依赖地方长官,应该选文武兼备的人任用为地方长官。”便用弟王澄任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任青州刺史。对王澄、王敦说:“荆州有江汉的险要,青州有靠海的险阻,你二人在外,而我留在这裹,足以算作狡兔三窟。”有识之士鄙视王衍。石勒、王弥进犯京师,任命王衍为都督征讨诸军事、持节、假黄锁来迎击敌人。王衍派前将军萱武、左卫将军工基等迎击敌军,打退他们,缴获他们的辎重。升任太尉,尚书令的职位依旧。封他为武陵侯,推辞不接受封爵。当时洛阳危急,多数人想迁都来避难,而惟独王衍卖掉车牛来安定众人的心。 司马越在讨伐苟晞时,王衍以太尉的身份出任太傅军司。司马越去世,众人推举王衍为元帅。王衍因为盗匪四处兴起,害怕而不敢担当。推辞说:“我年少时没有做官的*,随着选补官吏,到了今天的官位。如今的事,怎么能用不具备才能的人来充任呢。”不久全军被石勒打败,石勒呼唤王公,和他相见,向王衍询问晋旧事。王衍为他陈述失败的缘由,说计谋不是他出的。石勒很喜欢王衍,跟他谈了一整天。王衍自称不参与国事,想求得自身免难,于是劝石勒称帝。石勒发怒说:“你远近闻名,身居重任,年轻时入朝为官,直到头发变白,怎能说是不参与国事呢!破坏天下,正是你的罪状。”叫左右的人扶他出去。石勒对他的同党孔苌说:“我走遍天下,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该不该留他一命呢?”孔苌说:“他是晋的三公,必定不会为我们尽力,又有什么可用的呢!”石勒说:“但不能对他使用刀*。”派人在夜裹推倒墙壁把他压死。王衍临死时,回头对人说:“唉!我虽不如古人,假如不崇尚虚浮,一心匡救天下,还可以不至于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时年五十六岁。王衍俊秀有好名声,追求玄奥幽远,未曾谈利。王敦过江,常称赞他说:“夷甫处在众人中,好像珠玉在瓦石中间。”顾恺之作画赞,也称赞王衍巍巍清高,屹立于万丈山崖。他就是这样被人崇尚。儿子王玄,字眉子,年少时追求旷达,也有出众的才能,和卫阶有同样的名声。荀藩任用他为陈留太守,屯守在尉氏。王玄是名家,有豪气,荒乱时期,不依附于人情,将要投奔祖逖时,被强盗*害。
澄字平子。生而警悟,虽未能言,见人举动,便识其意。衍妻郭性贪鄙,欲令婢路上担粪。澄年十四,谏郭以为不可。郭大怒,谓澄曰:“昔夫人临终,以小郎属新妇,不以新妇属小郎。”因捉其衣裾,将杖之。澄争得脱,逾窗而走。衍有重名于世,时人许以人伦之鉴。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尝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处仲第三。”澄尝谓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锋太俊。”衍曰:“诚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澄由是显名。有经澄所题目者,衍不复有言,辄云“已经平子矣”。少历显位,累迁成都王颖从事中郎。颖嬖竖孟玖谮*陆机兄弟,天下切齿。澄发玖私奸,劝颖*玖,颖乃诛之,士庶莫不称善。及颖败,东海王越请为司空长史。以迎大驾勋,封南乡侯。迁建威将军、雍州刺史,不之职。时王敦、谢鲲、庾敳、阮修皆为衍所亲善,号为四友,而亦与澄狎,又有光逸、胡毋辅之等亦豫焉。酣宴纵诞,穷欢极娱。惠帝末,衍白越以澄为荆州刺史、持节、都督,领南蛮校尉,敦为青州。衍因问以方略,敦曰:“当临事制变,不可豫论。”澄辞义锋出,算略无方,一坐嗟服。澄将之镇,送者倾朝。澄见树上鹊巢,便脱衣上树,探而弄之,神气萧然,傍若无人。刘琨谓澄曰:“卿形虽散朗,而内实动侠,以此处世,难得其死。”澄默然不答。澄既至镇,日夜纵酒,不亲庶事,虽寇戎急务,亦不以在怀。擢顺阳人郭舒于寒悴之中,以为别驾,委以州府。时京师危逼,澄率众军,将赴国难,而飘风折其节柱。会王如寇襄阳,澄前锋至宜城,遣使诣山简,为如党严嶷所获。嶷伪使人从襄阳来而问之曰:“襄阳拔未?”答云:“昨旦破城,已获山简。”乃阴缓澄使,令得亡去。澄闻襄阳陷,以为信然,散众而还。既而耻之,托粮运不赡,委罪长史蒋俊而斩之,竟不能进。巴蜀流人散在荆、湘者,与土人忿争,遂*县令,屯聚乐乡。澄使成都内史王机讨之。贼请降,澄伪许之,既而袭之于宠洲,以其妻子为赏,沈八千余人于江中。于是益、梁流人四五万家一时俱反,推杜弢为主,,南破零桂,东掠武昌,败王机于巴陵。澄亦无忧惧之意,但与机日夜纵酒,投壶博戏,数十局俱起。*富人李才,取其家资以赐郭舒。南平太守应詹骤谏,不纳。于是上下离心,内外怨叛。澄望实虽损,犹傲然自得。后出军击杜弢,次于作塘。山简参军王冲叛于豫州,自称荆州刺史。澄惧,使杜蕤守江陵。澄迁于孱陵,寻奔沓中。郭舒谏曰:“使君临州,虽无异政,未失众心。今西收华容向义之兵,足以擒此小丑,奈何自弃。”澄不能从。初,澄命武陵诸郡同讨杜弢,天门太守扈瑰次于益阳。武陵内史武察为其郡夷所害,瑰以孤军引还。澄怒,以杜曾代瑰。夷袁遂,瑰故吏也,托为瑰报仇,遂举兵逐曾,自称平晋将军。澄使司马毌丘邈讨之,为遂所败。会元帝征澄为军谘祭酒,于是赴召。时王敦为江州,镇豫章,澄过诣敦。澄夙有盛名,出于敦右,士庶莫不倾慕之。兼勇力绝人,素为敦所惮,澄犹以旧意侮敦。敦益忿怒,请澄入宿,阴欲*之。而澄左右有二十绝人,持铁马鞭为卫,澄手尝捉玉枕以自防,故敦未之得发。后敦赐澄左右酒,皆醉,借玉枕观之。因下床而谓澄曰:“何与杜弢通信?”澄曰:“事自可验。”敦欲入内,澄手引敦衣,至于绝带。乃登于梁,因骂敦曰:“行事如此,殃将及焉。”敦令力士路戎搤*之,时年四十四,载尸还其家。刘琨闻澄之死,叹曰:“澄自取之。”及敦平,澄故吏佐著作郎桓稚上表理澄,请加赠谥。诏复澄本官,谥曰宪。长子詹,早卒。次子徽,右军司马。郭舒,字稚行。幼请其母从师,岁余便归,粗识大义。乡人少府范晷、宗人武陵太守郭景,咸称舒当为后来之秀,终成国器。始为领军校尉,坐擅放司马彪,系廷尉,世多义之。刺史夏侯含辟为西曹,转主簿。含坐事,舒自系理含,事得释。刺史宗岱命为治中,丧母去职。刘弘牧荆州,引为治中。弘卒,舒率将士推弘子璠为主,讨逆贼郭劢。灭之,保全一州。王澄闻其名,引为别驾。澄终日酣饮,不以众务在意,舒常切谏之。及天下大乱,又劝澄修德养威,保完州境。澄以为乱自京都起,非复一州所能匡御,虽不能从,然重其忠亮。荆土士人宗庾廞尝因酒忤澄,澄怒,叱左右棒廞。舒厉色谓左右曰:“使君过醉,汝辈何敢妄动!”澄恚曰:“别驾狂邪,诳言我醉!”因遣掐其鼻,灸其眉头,舒跪而受之。澄意少释,而廞遂得免。澄之奔败也,以舒领南郡。澄又欲将舒东下,舒曰:“舒为万里纪纲,不能匡正,令使君奔亡,不忍渡江。”乃留屯沌口,采稆湖泽以自给。乡人盗食舒牛,事觉,来谢。舒曰:“卿饥,所以食牛耳,余肉可共啖之。”世以此服其弘量。舒少与杜曾厚,曾尝召之,不往,曾衔之。至是,澄又转舒为顺阳太守,曾密遣兵袭舒,遁逃得免。王敦召为参军,转从事中郎。襄阳都督周访卒,敦遣舒监襄阳军。甘卓至,乃还。朝廷征舒为右丞,敦留不遣。敦谋为逆,舒谏不从,使守武昌。荆州别驾宗澹忌舒才能,数谮之于王暠。暠疑舒与甘卓同谋,密以白敦,敦不受。高官督护缪坦尝请武昌城西地为营,太守乐凯言于敦曰:“百姓久买此地,种菜自赡,不宜夺之。”敦大怒曰:“王处仲不来江湖,当有武昌地不,而人云是我地邪!”凯惧,不敢言。舒曰:“公听舒一言。”敦曰:“平子以卿病狂,故掐鼻灸眉头,旧疢复发邪!”舒曰:“古之狂也直,周昌、汲黯、硃云不狂也。昔尧立诽谤之木,舜置敢谏之鼓,然后事无枉纵。公为胜尧、舜邪?乃逆折舒,使不得言。何与古人相远!”敦曰:“卿欲何言?”舒曰:“缪坦可谓小人,疑误视听,夺人私地,以强陵弱。晏子称:君曰其可,臣献其否,以成其可。是以舒等不敢不言。”敦即使还地,众咸壮之。敦重舒公亮,给赐转丰,数诣其家。表为梁州刺史。病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