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遇上了一个大学校友晓春,当年校花级的人物,看到她时,剪一头短发,冲着我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体态容貌美丽如昔,而神采更胜从前。
“听说你离了?”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是啊,终于走出来了!”她眨眨眼,调皮地笑了。
不得不感慨人生的无常与变幻莫测,晓春在大学时,成绩好,人也美,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啊,最后招架不住一个大她十多岁的富二代李先生的猛烈攻势,那时的晓春可真幸福啊,一毕业两人就结了婚。
在我们都还为房租、为生活费愁苦,为一点点的加班费喜不自禁的时候,晓春早已经过上了随手名牌包包、随时行走世界的阔太生活,那些日子曾羡煞了多少旁人。
直到晓春坐月子,我去了一趟她那豪华的别墅里,才彻底明白了,人生是多面性的,你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一定会失去一些东西,李先生平时对她非常宠爱,买包,买衣服,珠宝首饰,出国旅游,有求必应,但是他不容许她外出工作,不允许她与异性接触,李先生喜欢女生留长发,所以长发是绝对不允许剪的,穿衣服不能暴露,裙子要没过膝盖,除此之外,还要经常有意无意检查她的聊天记录。
婆婆也是个强势的人,媳妇与婆婆同处一个屋檐,时间一久难免磕碰,晓春提议另外就近买个房子单过,被孝顺的李先生断然拒绝,甚至为此一度反目,李先生的质问是:你在我家吃好穿好用好玩好,你还想要什么?
她在人前欢笑,在暗夜里落泪,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经历了多年的挣扎,她终于鼓足勇气恢复了单身,如今在职场上打拼。尽管一切都得重来,但她说,她真正体会到了身而为人“独立自主”的美好。
与晓春分别后,我竟久久不能平静,想起了易卜生的戏剧《玩偶之家》。
这部剧讲述的是主人公娜拉为了给丈夫海尔茂治病,曾瞒着丈夫伪造签名向柯洛克斯泰借钱,无意犯了伪造字据罪,多年后,海尔茂升职银行经理,准备开除小职员柯洛克斯泰,后者拿字据要挟娜拉,海尔茂知情后勃然大怒,骂娜拉是“坏东西”、“罪犯”、“下贱女人”,说自己的前程全被她毁了,而当危机解除后,又立刻恢复了对妻子的甜言蜜语,娜拉终于认清了自己在家庭中“玩偶”般的从属地位,认清了她丈夫自私、虚伪和丑恶的灵魂,最终断然出走的故事。
剧中的娜拉被丈夫海茂尔叫做小鸟儿、松鼠儿,只要做到一心一意依赖着丈夫就可以得到宠爱,以丈夫的喜好为喜好,甚至连吃甜点饼*权利都没有,好在,娜拉最后觉醒了。
以下是她觉醒后对海尔茂说的话:
你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我受尽了委屈,先在我父亲手里,后来又在你手里。你们何尝真爱过我,你们爱我只是拿我消遣,我父亲叫我泥娃娃孩子,后来我从我父亲手里转移到了你手里,跟你在一块儿,事情都归你安排,你爱什么我也爱什么,或者假装爱什么——我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也许有时候真,有时候假,现在我回头想一想,这些年我在这儿简直像个要饭的叫花子,要一口,吃一口…….你一向待我好,可是咱们的家只是一个玩儿的家,从来不谈正经事,在这儿我是你的“玩偶老婆”……这就是咱们的夫妻生活。
这是作者创作于1879年剧本,至今已整整过去了100多年,剧中最后一幕娜拉所说的话,对当时的社会来说,真是振聋发聩,被称之为“妇女的独立宣言”。
2.亲密关系中的权力和较少兴趣原则
早在2001年,就有专家做过调查研究,有90%的年轻女性和87%的年轻男性认为,在恋爱关系中恋人应该有完全平等的话语权,分摊重要事情的决策权力。
然而遗憾的是,事实的情况远没有那么乐观,尽管如今的人们开口闭口谈两性自由、谈平等、谈独立,但我们依然能从现实生活中,从各类新闻里,看到很多很多离家之前的娜拉的存在。在爱情与婚姻里,她们被要求:要乖巧,不要有思想,不要惹麻烦,有时她们也“很得宠”,但从来得不到尊重和自由。
尤其是这两天北大女生包丽自*的新闻,其事件的始末,彻底震碎了我的三观。这还是就读于中国最高学府的学子们啊,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现实生活中,究竟还有多少女人像娜拉一样在婚姻和恋爱中像玩偶一样地被对待着,甚至是严重地被伤害着?这些事件的背后,都是怎样的深层次的原因?
罗兰.米勒和丹尼尔.珀尔曼的著作《亲密关系》中,有一章讲述亲密关系中的权利和相互依赖,也许听起来并不浪漫甚至残酷,但它确实可以带给我们一些启发,书中有这么一句话:
“根据亲密关系的相互依赖理论,权力是建立在对有价值资源的控制上, 更多的依赖意味着更少的权利。“
结合娜拉与海尔茂的夫妻相处模式,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娜拉一直处在从属被动的地位,在一个家庭中,金钱可以说是非常有价值的资源,而娜拉没有经济来源,全靠海尔茂养活,那么海尔茂就在这一段关系中拥有了更多的权利。
那么,如果按这样的理论下去,所有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所有收入少的那一位在亲密关系中注定处于劣势地位,然而事实又不尽如此。
我的一个女性朋友小瑜,她就喜欢在家养养花花草草,做做美食,逛逛街,她的丈夫何先生是一个公司创始人,这些年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在他们那个行业里也排得上号,何先生却是难得的恋妻族,他对小瑜非常尊重,每次一回家就抢着做家务,陪伴孩子,除了需要出差外地,结婚十多年都是赶在12点钟之前到家,哪怕是应酬喝了酒也要找代驾回家,无一破例。
那么,这里就又涉及亲密关系中的另一个理论:相互依赖的“较少兴趣原则“,即感情投入较少的伴侣拥有更多的权利,反之,感情投入较多的伴侣更愿意放弃一些权利。
可以说,朋友小瑜他们家庭的幸福平衡点就在于:小瑜虽然在经济上依赖丈夫,但她有一定独特的魅力,在亲密关系的“较少兴趣原则”中是处于主导地位的。
但娜拉却不一样。
分析《玩偶之家》这部剧,且不论娜拉的伪造签名被揭发后,海尔茂对她的恶劣态度,就他平时不允许娜拉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和她商量,直接由他安排和决定来看,尽管他时不时小鸟儿、松鼠儿地亲热地叫,但他对娜拉并不是真爱。
娜拉在经济上依赖对方,在“较少兴趣原则”中又同时处在了劣势的地位,这才造成了娜拉的婚姻悲剧。
3.女性要想在亲密关系中获得幸福,需要认清这两点:
一、 什么样的爱才是真爱?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男性会限制女人不允许做这个,不允许做那个,受一些霸道总裁小说和影视剧的影响,在恋爱期,很多女性会误以为对方的大男人主义是因为他太爱自己,太在乎自己,并陶醉其中,等到真正步入了婚姻,才知道其中的代价。
还有一种情况,就像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信一样:“在你面前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而事实的情况是,低到尘埃里的爱情,往往开不出花来,而是失去了独立的思考,而其本质是因为她们从小缺爱。
那么,真正的爱,究竟是什么?它绝不是控制,不是要挟,它应该是亲密关系双方给到彼此的自由、平等和尊重,甚至更多时候是伴侣对自己的自律和约束,就像小瑜的丈夫何先生一样。
二、“独立自主”才是亲密关系中最有价值的资源
可能我们每个人所拥有的资源都不一样,有人有钱,有人美貌,有的人有能力,有的人有才华,然而只有一样东西能给到我们最持久的安全与幸福,那就是“独立自主”,即经济独立和精神独立。
对女性来说,美貌作为有价值的资源,可惜它的价值逐年递减,它就如同一张高学历的文凭,最多也只能当作敲门砖,其中的路径和结局,我的校友晓春已经替我们走了一遍。
另外,朋友小瑜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但我们扪心自问,我们有什么可以长久吸引到对方的特质和能力?如果没有,不如老老实实成长自己,与其把控制权交到对方的手里,不如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独立自主”,是每一个女人在亲密关系中“进可攻,退可守”的资本。
《玩偶之家》中海尔茂最后对娜拉说:“你最神圣的责任是你对丈夫和儿女的责任。”娜拉回答说:“我还有别的同样神圣的责任,就是我对自己的责任。”这是娜拉的自我觉醒,她认识到女性是独立的自我,而非依附的自我,这点值得我们学习。
只是,剧中有一个观点,我并不十分认同,剧本也许是为了突出娜拉在自我觉醒后态度上的决绝,她连孩子们也不要了,尽管真实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但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她逃避了自己该负的责任。
这里还有一点值得深思的是,娜拉自己,从小被父亲叫成泥娃娃,没有被父亲真正地爱过,她之后一切的不幸,不也正是从她小时候的缺爱开始的吗?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让悲剧重复下去?
那么,这就涉及到离异家庭的孩子该如何得到保护?
在《亲密关系》一书,作者写道:
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只要儿童能继续与他们的父母保持有意义、充满爱心的接触,那么离婚家庭的儿童通常要蒙受的更糟糕的后果在他们身上就会很大程度地消失。
离婚或再婚的父母记住下面这点可能有帮助:如果子女能享受到免于贫困的自由,得到慈爱、可靠和持续的养育,免受双亲冲突的戕害,他们就能幸福的成长。
娜拉也许有一天会回归,海尔茂也许有一天会醒悟,奇迹中的奇迹时有发生,但它必然发生在有着自我觉醒意识的家庭里。
人间婚姻与爱,最是难解,如果可以,适当的,请给婚姻和爱,多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