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蛋哥”视频和《一剪梅》为素材的二次创作,在YouTube上收获百万点击。/YouTube
在这个过程中,歌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以拼音“xue hua piao piao bei feng xiao xiao”的形式成为热梗,用来表达某种类似无奈、无力、无语,甚至无意义的感觉。
随后,各大短视频平台上雨后春笋般冒出各种相关的视频,正式引爆了这首歌的热度。一个常见的二次创作格式是,先描述某个让人无语的情景,然后对嘴型来一句“xue hua piao piao bei feng xiao xiao”。其戏剧效果和热度,丝毫不亚于前些年墨镜配烟的“Thug Life”系列视频。
所以,实际上并不是《一剪梅》火了,而是一个以《一剪梅》里的一句歌词为载体的网络梗火了。《一剪梅》的确是经典老歌不假,但在这次狂欢中,网友们的二次创作和群体跟风模仿才是主角。
当然,这也是一种文化。英国演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一书中,将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等传递过程,类比于基因的遗传过程。他将文化传播过程中的基因,称之为“meme”。我们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互联网上的“梗”。
“xue hua piao piao bei feng xiao xiao”跟“真香”、“奥利给”以及各类表情包一样,不过是又一个meme,它不仅跟国与国之间文化输出没什么关系,反而大多数时候只在相同的文化氛围中才能起作用。
与YouTube上遥远的歌声类似,电影《夏洛特烦恼》早在几年前就玩过《一剪梅》的梗。
通常情况下,传播广泛的meme都具有简单、易于辨识和表达的特点,这也是为什么整首《一剪梅》只有“雪花飘飘,北风萧萧”这一句频繁出镜的原因。
同时,类似基因的遗传,在meme的传播中,“变异”是极其重要的一个过程。网友们对《一剪梅》的这句歌词进行模仿与二次创作,产生了各式各样的“变种”,某些作品因为更受欢迎而被选中,得到持续的传播与调整,到最后新的作品已经拥有了独立的全新意义。而原始的出处此时已经不再重要,甚至会被遗忘。
因此,热心网友如果单凭《一剪梅》在Spotify上的传播数据,就怂恿费玉清复出的话,显然是要陷小哥于尴尬境地了。
短视频再流行,
也不是音乐产业的救命稻草
回顾整个一剪梅事件,短视频平台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与其说《一剪梅》有多火,不如说是短视频有多火。
今年第一季度的全球APP下载记录,由一款短视频App刷新,达到3.15亿次,同时在下载量和用户平均时长两项数据上,击败了社交平台的王者Facebook。
当全球大部分公司面对疫情影响叫苦不迭的时候,短视频平台却逆势扩张。被迫宅在家里的年轻人,社交娱乐需求无处满足,短视频平台所做的,是为他们提供一个恰到好处的出口。甚至不止是出口,而是一个舒适的房间,里面有沙发可乐和朋友。
受益于短视频的火爆,作为短视频内容重要组成部分的音乐,似乎也迎来了新的产业机会。在短视频平台兴起之前,还没有什么平台能够如此频繁的引爆各种“神曲”,流水线般地打造爆款。
2017年下半年,借着短视频的东风,《海草舞》《学猫叫》和《纸短情长》几乎响遍大街小巷。2018年,全网唱过70%的热门音乐,都来自短视频平台。
歌曲《一剪梅》的评论区,已经换了天地。
不止是新歌,很多老歌也沾了短视频的光,莫名翻红。林俊杰的《醉赤壁》在2008年第一次发行的时候,跟同一张专辑里的《小酒窝》比起来,完全算不上热门。就因为“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这句歌词,被网友通过短视频演绎成了一个热梗,十多年后回光返照,大火了一把。
亮眼的数据和强大的影响力,让音乐产业开始重视起短视频的价值。不少歌手纷纷开始入驻短视频平台,并发布新歌,其中甚至不乏周杰伦这样的重量级大咖。
但是,我们重新审视一下这些通过短视频成为爆款的音乐作品:要么像《学猫叫》《海草舞》一样,凭借视频里的舞蹈动作引发模仿传播,要么像《一剪梅》《醉赤壁》一样,被玩成了一个梗。很多依靠短视频走红的歌都背负着质量低下的争议,被人们以褒贬不明的“神曲”二字称呼。
还记得几个月前被《处处吻》支配的时光吗?/哔哩哔哩
由此可见,短视频对于音乐的宣发价值有多么鸡肋。从《学猫叫》到《处处吻》,再到《一剪梅》,的确是一个比一个火。这些以爆款BGM身份走红的歌,会有多少人在意它本身的意义,作为爆款的附庸,它自身独立的价值又有几何?
当然,BGM有自己的功能和存在的意义,视频和音乐也可以在形式和内涵上合而为一,只不过我们要明白,短视频平台的流行,依赖于碎片化的内容、超低的创作门槛和大数据的喂养。
对于视音乐为具有独立价值的艺术作品的音乐人来说,如果不专门针对短视频平台的特性调整自己的创作,自然也无法轻易占到这个新兴宣发渠道的便宜。但若要为了平台削足适履,不妨回头想想当初自己做音乐的初心。
黑镜中的歌声与我们
加拿大传播学家麦克卢汉在其著作《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中打了个有趣的比方,我们的注意力就像看门狗,而各式各样的内容只不过是用来引开这条看门狗的鲜肉,真正的进入我们思想的小偷,其实是媒介本身。
也就是说,《一剪梅》的爆红,不仅跟这首歌无关,实际上也跟疫情,跟大家面对疫情时的心态都无关。所谓的“丧文化”也并不是在当代年轻人在面对社会环境时,自发产生的不受干扰的应激反应。
不管是《一剪梅》还是其他的meme,想要获得病毒式的大流行,必须符合某些特点:简单、辨识度、低门槛,有时还有些讽刺和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