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纪末期,欧洲封建社会时局动荡不安,英国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日渐凸显。莎士比亚正是在此环境下写出了 最具有代表意义的悲剧《李尔王》。李尔王这个故事大约发生在公元前8世纪左右,是家喻户晓的英国民间传说,主要讲述了李尔王和三个女儿之间发生的悲欢离合的感人故事。
莎士比亚却打破传统格局,把李尔王的遭遇带上浓重的悲剧特色,使之超越社会伦理道德教训,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该剧围绕李尔王从手握王权的国王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傻子”,经历了亲人离经叛道的绝望后,悲惨地死在小女儿的尸首旁,深刻地揭露了当时英国封建专治的腐朽,对当时社会的各种阴谋与罪行进行严厉的谴责与讽刺。
与莎士比亚多个作品体现的“亲人篡位”起点不同,李尔王却是把整个国家分给自己的女儿们,口蜜腹剑的大女儿贡纳莉与二女儿瑞干把老国王哄的天花乱坠,各自分到了国家三分之一的土地;而真诚善良的小女儿柯苔利亚固守本心,没有谄媚奉承父王,因为她认为孝顺父亲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需要花言巧语来讨好,却因此得罪了昏庸的李尔王,他不仅一分钱都不给还把她当做无用的人驱逐家门。
解甲归田的李尔王没有了实权,但其作为统治者的嚣张气焰仍不知收敛,因此遭受大女儿与二女儿的嫌弃,只得凄惨的流浪在暴风雨中。柯苔利亚在救回父亲后为了报复两个姐姐,却被坏人趁乱*死,最终李尔王悲伤过度死在小女儿身旁。
全剧充满了浓重的悲哀气息,在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下,获胜方终归于正义,在这场复杂又现实的剧情中,作者意在让读者领会到惨痛的经验教训:不要被外在的表象而迷惑,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正如《威尼斯商人》中所说“金光灿烂的不全是黄金”。
李尔王的专横与喜怒无常的性格为悲剧的起因著名作家托尔斯泰认为李尔王的悲剧结局是刻意安排的。他说:
“李尔没有任何必要和原因而必须退位。同样地,他跟女儿们活过一辈子,也没有理由听信两个大女儿的言辞而不听信幼女的真情实话;然而他的境遇的全部悲剧性却是由此造成的。”
这正表现了莎士比亚在刻画李尔王这个人物时,加上了专横与昏庸的性格特色特点,引发鲜明的人物对比,从而加深悲剧色彩。李尔王作为国家政权的最高统治者,带有明显的封建君权的弊端,习惯于专权与强横统治,听信谗言,对反抗或不顺从的人,严惩不贷。因此就不难理解,李尔王作为一个昏君,做出当众驱逐小女儿柯苔利亚和忠臣坎特伯爵的行为。
从李尔王驱逐柯苔利亚时,法兰西国王提出的疑惑可以看出:
“这真是太奇怪了,方才,她还是您掌上的一颗明珠,您赞不绝口的话题,老年的安慰,最好,也最受宠爱;怎么一转眼,竟犯下滔天大罪,就此剥夺了她承受的层层恩宠!……”
李尔王性格暴躁、喜怒无常的行为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他身居高位手握生*予夺的大权,周围人都顺从于他,向他献媚邀宠,博取欢心,一切都以他的意志作为主宰。经过岁月的沉淀,奉承和谄媚已渗入他的血液,歌功颂德成为每日臣子晨昏定省的必需品。李尔王彻底迷失在虚伪的包围之中,他认为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王者,是生命的主宰,不允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志。
柯苔利亚与坎特伯爵因为说出真心话,违反了这位王者一贯的专权独断,导致被驱逐的下场。殊不知,李尔王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做出的这个昏庸决定直接导致了他的悲惨下场。
作者设定的悲剧起因,看似一场宫廷内部“翻脸无情”的家庭矛盾,实际正是封建旧秩序即将崩溃离析的先兆,是腐朽的统治阶级彻底倒台的导火索。
被驱赶的李尔王在暴风雨中认清现实交出权利的李尔王感到一身轻松,他与大女儿贡纳莉一家同住,但他长期处于高位的嚣张气势却没有一丝更改,经常无故指责下人。之前贡纳莉与瑞*猜测变成了现实:
“就算他一生中最好、最明白的时候,也是暴躁的;现在上了年纪,本来任性惯了,还得加上老年人的火性、脾气,他说东就不许向西——将来我们的日子有得过啦!”
贡纳莉拿到权利,便不把他的父亲放在眼里,故意让管家怠慢李尔王,等到李尔王忍受不了这样的待遇而发怒,贡纳莉以此冠冕堂皇的借口为由,无情的指责父亲,正如她与瑞干所说:
“要是咱们的老爸爸交出了大权,还只顾作威作福,使出他的老脾气,那么他无非是跟咱们过不去罢了。”
李尔王遭此待遇,气愤不已,怒骂大女儿的无情狠心,决心投奔二女儿瑞干。有这样的姐姐打头,二女儿瑞干在李尔王前来投奔时,以消减李尔的侍卫为由,毫不留情的加以责难,如果李尔不同意,就不让他进家门。在暴雨倾盆雷电交加之夜,被两个女儿抛弃的李尔王披头散发的在雨中怒吼:
“吼吧,把你满肚子狠毒都发泄了吧!天火,喷射吧!大雨,只管倒下来吧!风雨雷电,都不是我亲生女儿;我不怪你们。天上的精灵,对我作威作福:我从没把国土给你们,认你们做孩子,你们没欠我半点情。你们尽情发作吧;我站在这儿,听凭你们的发落——一个不中用了、没人理睬的、苦命老头儿。可我说,你们是一帮狗腿子,跟两个狠毒的女儿一起勾结了,摆开了阵势,高高在上,来糟蹋这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唉,太狠心了呀!”
至此,愤怒的李尔王终于认清了两个不孝女儿的真面目,更认清到自己过去的糊涂作为,自己现在没权没势,毫无利用价值,像多余的人一样被驱赶,内心悔恨不已。当他走出风暴时,内心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他开始关心起“可怜的汤姆”,好像除了那两个女儿之外,其他人都是好人。
作者在文中设定的暴风雨意象,隐含了一定的意义,暴风雨好像来的很及时,不仅急剧激化了父女之间的矛盾,也让李尔在风雨的洗礼下认清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暴风雨之前是矛盾白热化的状态,而暴风雨之后柯苔利亚寻回父亲,攻打两个姐姐统治的国家,使内部矛盾达到顶峰。
与莎士比亚一部喜剧《暴风雨》不同,本剧中的暴风雨预示了最后的悲剧,而《暴风雨》一剧却是正义之士揭开真面目进行复仇,最终获得胜利的喜剧结局,但不管结果怎样,暴风雨都是剧情的一个转折点,也是全剧最精彩的地方。
恢复人性的李尔王最终悲伤过度死在小女儿的尸首旁暴风雨平息后,小女儿柯苔利亚在坎特的帮助下,终于寻回父亲李尔王,善良真诚的柯苔利亚并没有因被父亲驱逐而怀恨在心,她在弄清事情经过后,心疼自己的父亲,要为父亲讨回公正,起兵攻打姐姐们的国家,给她们一些惩罚。
但因国力悬殊,柯苔利亚兵败被捕,与李尔王共同关在监狱中。柯苔利亚不忍心看着年老的父亲受牢狱之苦,想求姐姐们把父亲放出来,可是已经恢复人性的李尔王坚持不去求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女儿,宁愿与柯苔利亚待在狱中,他跟柯苔利亚说:
“不,不,不!来吧,咱们坐牢去吧。父女俩要像笼中的鸟儿般唱歌儿。你求我祝福的时候,我就跪下,求你的宽恕。咱们就这么过日子,就这么祈祷,唱歌,讲古老的故事;笑那班穿着得花蝴蝶般的廷臣,听那些可怜虫谈论朝廷里的新闻,我们还要跟他们聊聊呢——谁失势,谁得意;又是这个上任,那个下台——自认为参悟了那变化无常的天道,仿佛我们是上帝在世上的耳目。我们要在四垛墙的牢狱里,冷眼看着那一帮勾心斗角的大人物随着那月圆月缺,而忽沉忽浮。”
真心忏悔的李尔王虽身无权势,又身陷囹圄,却依然乐观的与小女儿一起等着看那两个狠心女儿是如何下场。
此时两个姐姐却因抢同一个情人——爱德蒙而互相残*,双双死亡,*父弑兄的卑鄙小人爱德蒙偷偷命令人绞死柯苔利亚,一切事态向着悲剧的方向转化。可以说,柯苔利亚的死去使李尔王受到严重的精神打击,也是导致他丧失对生的*的根本原因。
在狱中,苍老的李尔王用尽浑身力气*死了凶手,抱着死去的柯苔利亚,悲痛不已:
“可怜我这丫头,给他们绞死了!完了——完了——没有一丝生命了!为什么一条狗、一匹马、一只耗子都有生命;偏是你,没一丝儿气息?你一去再也不回来了!——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回来了!(喘气,指喉头)请你快给我解开这颗纽扣,多谢。你看见吗?看着她!瞧,她的嘴唇!你瞧,你瞧!……”
李尔王在说完这句话后,悲伤地死在小女儿身旁。李尔王虽然失去了王权,但在认清大女儿与二女儿的真面目之后,恢复了人性,作者没有给他重新拿回权利的机会,甚至安排他与曾经疼爱的小女儿一同死去的结局。
作者如此安排,意在告诉我们封建专制与美好的人性终究不可相容,即使李尔王被小女儿的真心感动而悔悟,但以李尔王为代表的专权统治者最终难以逃脱悲剧的结局。
虽然有人会认为李尔王已经改过自新,而柯苔利亚始终没有做错过什么,她的善良与真诚正是美好人性的化身,可他们最终却以死亡为结尾,让人感觉过于可惜,殊不知,这正是莎士比亚意图展现的,对封建统治阶级的专制与美好人文主义产生的强烈对比,以这样的悲剧为结局,更令人心生震撼,让读者切实地感受到作者对封建社会制度的严厉批判。
结论可以说,莎士比亚的这部《李尔王》在四大悲剧之中占有最重要的地位,可以说是最精彩的一部悲剧,该剧结构复杂多样,情节曲折感人,人物对比鲜明,全剧充斥着愤怒与悲哀的气息。作者巧妙地对主人公与三个女儿之间的对话描述,带领读者跟随不同人物的心理变化和历程,以暴风雨为转折点,突出主人公的性格转变,展现该剧悲剧特色的形成过程。
作者通过对贡纳莉、瑞干以及爱德蒙等反面人物形象的详细勾勒,衬托柯苔利亚、坎特、奥尔巴尼等正面人物形象,而这正反两派的强烈对比,共同烘托出李尔王这条主线,从一开始的反面形象到暴风雨之后的正面形象的情景变化。
反面人物象征着封建统计阶级,与象征着人文主义的正面人物之间发生矛盾冲突,以反面形象的失败暗示封建社会制度的腐朽与糜烂,最终又以李尔王之死预示着封建统治者注定不得善终的结局。
由此,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作者力透纸背,意图表达对人文主义的美好期望,对封建社会制度的鞭挞的主题思想。同样说明,为什么在经历几百年的时光,悲剧《李尔王》在当今世界舞台上仍旧有那么强大的艺术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