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这首传唱了近四十年的《驼铃》,目前仍被人们所喜爱,并且已经成了当今同学、战友、同事不二的经典“分别曲”。
人们喜爱这首歌曲,当然会想起电影《戴手铐的旅客》,因为《驼铃》就是这部影片的插曲。
1980年,著名电影演员于洋自导自演,将《戴手铐的旅客》搬上了银幕,他在片中扮演受到迫害痴心不改的老公安战士刘杰。
《戴手铐的旅客》上映后,获得了非常好的市场反响。也正是这部电影,将国产反特影片创作推向了一个新高潮。
于洋塑造的银幕形象,一般都令人难以忘记。他那深邃的目光、血性刚毅的面容、宽大的双肩和健壮的体魄,被普遍认可为典型的“银幕硬汉”。
从12岁接触电影艺术,于洋从影几十年,先后塑造了多个银幕角色。诸如《暴风骤雨》中的肖队长,《影雄虎胆》中的侦察科长曾泰,《青春之歌》中的江华,《大浪淘沙》中耿直、倔强愿为真理而献身的靳恭绶,《戴手铐的旅客》中的老公安刘杰等。
早在1962年,于洋就与崔嵬、谢添、赵丹、孙道临、王心刚等一道,荣幸成为新中国二十二大电影明星。
于洋生于胶东、成长于东北。他是山东黄县人,1930年出生在农民家庭。 1942年,伪满洲映画株式会社为一部儿童片挑选临时儿童演员,12岁的于洋抱着自己找活路以减轻母亲负担的心理去应试,结果被选中,初次“触电”。
1945年,于洋在八路军当兵的哥哥随部队来到长春,找到了他,引导他走上了革命道路。1947年冬天,于洋进入东北电影制片厂,参加影片《留下他打老蒋》拍摄。当时17岁的于洋,出演我军部队年轻的连长。他以其身材魁梧、剑眉朗目的英俊形象,得到编导认可,从此正式开始了电影演员生涯。
于洋原本名叫于延江,17岁参拍电影时,他找到当时的东影厂艺术处长陈波儿,请她为自己改个名字。陈波儿想了一下说,叫于洋吧,简单好记。就这样,于洋成了他一生使用的名字。
已经载入中国电影史册的新中国第一部故事片《桥》,于1949年投拍。于洋和陈强分别扮演两代炼钢工人。
1955年,于洋进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训练班学习,接受了前苏联“斯坦尼表演体系”专业培训。上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中期,是他表演生涯的黄金阶段。
这期间,于洋连续参加了《山间铃响马帮来》、《英雄虎胆》、《青春之歌》、《暴风骤雨》、《大浪淘沙》等影片的演出,成为当时中国观众最喜爱的演员之一。
“文革”期间,于洋经历了冲击和磨难,曾被扣上许多大帽子强迫到农场劳动。虽然荒废了十载艺术年华,但并没有动摇他的理想信念。
从1975年起,于洋开始做改做导演,凭借几十年的从影实践来拍摄电影。除《戴手铐的旅客》等几部影片外,他拍的大多是冷门题材。如反映内蒙古人民生活的情感影片《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及反映革命战争年代儿童命运的电视连续剧《哪里是我的家》等。1989年,于洋担任了北京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团长。
2019年10月4日,是这位著名表演艺术家89岁生日。如今已经年届90的于洋,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他还习惯把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也非常喜欢和年轻人一起做事,常说:“看到年轻人哪一点做得好,我就很振奋,我看到了一种希望。”
于洋说,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追求,他坚持的是孺子牛精神,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最大的愉快和安慰。他表示,自己一辈子塑造了很多英雄人物,但这些形象代表的民族电影和民族文化,不属于他个人。
银幕上下,于洋留下了许多传奇。尤其是他参拍影片《英雄虎胆》和自导自演影片《戴手铐的旅客》,留下的花絮故事最多。
他最早的一则轶闻,发生于建国前有一年在东北农村拍戏时。当时村民反映夜里经常有狗熊之类的动物出没,吓得人们夜晚都不敢出屋。于洋为了给老乡除害,也为了给摄制组改善伙食,就和同事商量着除掉狗熊。因为当时新中国还没成立,处于战争时代,剧组拍戏荷枪实弹在当时是必须的。
一天夜里,屋外有动静了。于洋就和同事起床,趴在窗户上,朝外面的模糊黑影啪啪就是几枪。等了一会儿过去确认,才发现把老乡的一头牛给打死了。这不仅闹了个天大笑话,于洋还为此受到了纪律处分。
1958年拍摄影片《英雄虎胆》,于洋在片中扮演男一号----我军侦察科长曾泰。
经过十几年的从影创作实践,于洋悟出了一个道理:演员在创作中应该做到我就是“他”,而不是我在表演;演员要以饱含激情的语言和动作打动观众,而不能搞虚假的卖弄。
《英雄虎胆》中的曾泰,要在敌人内部惊险博弈,他必须取得敌人的信任,才能进行活动,完成配合部队聚歼匪军的任务。
于洋抓住人物的这一特点,按照在特定环境中人物的特定身份去表演,使银幕上的曾泰勇敢、机智、临危不惧,面对匪首李汉光的威胁和女特务阿兰的引诱,从容不迫,有理有节。展现了我军侦察员所具有的“英雄虎胆”。
在《英雄虎胆》中,曾泰这个角色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解放军的侦察科长,一个是匪军的副司令。剧情要求曾泰绝不能暴露自己侦察科长的身份。
于洋在和导演编剧讨论完剧本后,给这个人物定了一个基调:“让我演国民党的副司令,我就得像国民党,不能在脸上贴一条,说我是共产党,那就概念化了。因为在剧情当中,我不能有任何露马脚的地方。”
基于这样的设定,于洋大胆抛弃概念化表演方式,在两种身份之间进行自然微妙转换。
有一场曾泰审讯自己被俘同事耿浩的戏,是五次审讯中最紧张的一场。
剧中我军侦察参谋耿浩,冒充送烟土的狗腿子前来接应曾泰。狡猾的女匪首李月桂对这个新来的人产生了怀疑。耿浩暗中把新联络点的情报交给曾泰。女匪首则根据暗藏在我军内部49号特务的报告,误以为耿浩就是曾泰,抓捕了耿浩。
更关键的是,匪首让曾泰亲自审讯,以此考验他。
战友耿浩为了帮助曾泰完成任务,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曾泰,帮助曾泰闯过了难关。
这场戏表演难度极大,一方面,曾泰必须掩饰审判自己同事时的心理矛盾;另一方面还要像真的匪军副司令审查一个共产党员那样凶狠粗暴。
于洋拍这场戏时,由于入戏很深,显得特别紧张,额头上一直冒汗。但这些都不是设计的,而是一种真实的感情流露。
于洋回忆,拍摄时,自己精神高度集中:“我拿打火机的手都在颤抖,但是我还得掩饰自己的紧张。所以拍完这场戏后感觉特别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洋和许多演员经历有区别,他参加革命后真的拿过枪、上过战场,当过部队侦察兵。
经历过战场考验、当过侦察员的于洋,扮演侦察科长并不难,演起来也得心应手。但对于国民党匪军副司令这个身份,于洋演起来有些犯难。最难的一场戏是跳伦巴舞。
跳舞这一段,是女匪首李月桂考验曾泰真假身份的一个毒招。
按照李月桂的推断,土里土气的解放军是不可能会跳伦巴舞的,也许一上场,这位副司令就会露陷。
这场戏,是影片中最精彩的高潮。但一曲舞还未跳完,观众已被片中曾泰精彩的伦巴彻底征服了。
于洋后来回忆说,自己在解放区曾学习跳过探戈,但也都属于简单比划比划的水平。对于难度较高的伦巴舞,真的没接触过。
拍片时,八一厂有一位从香港回来的技术员,他正好会跳伦巴,于是就被请来给于洋和王晓棠当“跳舞指导”。
于洋说:“王晓棠的舞感非常好,她一学就会了。而我却总是找不着感觉,学的比较慢。当时跳舞这场戏拍的镜头很多,设计了各种各样姿势。但在当时按要求,这样的镜头搞不好就成了美化敌人了,所以后期剪掉了大部分···”
于洋认为:“当时这部电影反映的东西,是广大的群众喜欢的,因为有悬念、细节、故事人物也特别。今天人们常说要拍观众愿意看的电影,像这种电影,就是观众愿意看的,没有讲什么大道理。”
(多年后,《英雄虎胆》导演严寄洲(右)和王晓棠于洋重逢)
《英雄虎胆》片中,还有一场非常有挑战的心理戏:
侦察科长曾泰发现战友耿浩被敌人识破,又无法相救,焦急地在房间走来走去,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熬。这是导演严寄洲用一个长达几分钟的长镜头拍摄的。
于洋在表演时,从近景走到远景,再走回近景,没有一句台词,全靠眼神、表情和形体动作动,在表演上做到了此处无声胜有声。后来严寄洲导演评价;于洋拍这场戏时,眼睛里有一种迸发出来的激情。
于洋透露说,当时连女特务阿兰的死,也拍了好几个版本。
在片中,曾泰和阿兰产生了感情。有一场戏是阿兰幻想未来和曾泰在一起的场景:两人一起出国,一起开车,一起游泳,过各种各样上层社会的生活。
在于洋看来,这样的设计是很有味道的,“但是拍完之后,导演还是担心美化了特务形象,就把这段戏做了一些处理。”
影片结尾女特务阿兰的死,当时也还拍了另外两个版本:一个是虽然曾泰朝阿兰开了一枪,但她并没有死;第二个是阿兰为了救曾泰,舍身替他挡了一枪而死。但最终还是改成曾泰将阿兰亲手击毙。
《英雄虎胆》拍得比较顺利,因为导演严寄洲并没有给演员太多的约束。演员在理解剧本人物之后自己去尽力发挥,完全是按照演员自己的感受来演。
于洋成功饰演的曾泰,受到广泛喜欢,观众的来信雪片一般飞来,当时他一天最多曾接到过四五十封来信。不过,也因为这部电影,江青评价于洋“演得比土匪还像土匪”,以至于他在“文革”中因此被说成“比敌人还坏”,受到批判迫害。
正是《英雄虎胆》这部影片热映后,于洋以他精湛的演技赢得了观众,让他真正成为了观众所熟悉和喜爱的影星。
粉碎“四人帮”后,于洋除继续担任演员外,开始从事电影导演工作。《万里征途》是他的导演处女作,这是1977年摄制的一部表现工业支援农业题材的影片。
《戴手铐的旅客》是于洋导演的第二部作品,也是他复出后主演的第一部影片,算得上是于洋电影创作后期的一部代表作品。
这部电影以"文革"特殊时期为背景,描写的是一位受迫害的公安干警如何不计个人安危得失、克服重重困难,将盗取国家武器机密的特务绳之以法的故事。
年过半百的于洋,亲自出演动作场面,成功塑造了身受迫害但对党的事业痴心不改的老公安战士刘杰,影片中的一些惊险刺激场景,也吸引了大量观众。
最初,《戴手铐的旅客》编剧设计的故事背景是西北,于洋执导时将把背景改成了西南昆明附近。他考虑昆明附近地处亚热带,景色优美,风光迷人,拍起来也好看。
他还将故事中的小男孩魏小明,换成了一个傣族小女孩,后来由蔡明饰演。蔡明穿上傣族服装,很有民族风情。
于洋还参与了片中许多台词的创作。如有句台词“拿大顶看世界,一切都颠倒了”就是他亲自改的。
因为于洋有在“文革”中受批判迫害的切身经历,与片中主人公刘杰的命运相似,生离死别的剧情,有时候拍着拍着他很难过。就想起这部电影应该加一首好听的插曲,来突出战友情谊。
他因此找到作曲家王立平,一起研究创作了后来大家耳熟能详的主题曲《驼铃》。
不曾想到,这首描述战友情的歌曲,竟然引起了极大轰动,而且传唱至今。
《戴手铐的旅客》的美术设计师屠居华透露,于洋在导演期间,对剧本创作和主题曲《驼铃》的创作都付出了大量心血,但是在编剧和作词名单上他并没有给自己署名。
于洋晚年接受采访时说:《戴手铐的旅客》这个本子是个年轻作者写的,为什么我下子看上了它呢?因为首先我觉得它的立意很好,它从公安战线一个鲜为人知的侧面,再现了那个非常年代,再现了那个年代各式各样人物的千姿百态。表达了良知不可在逆境中泯灭,真理不可在风浪中歪曲的主题。
参加《戴手铐的旅客》拍摄的几位老演员,也都倾情投入,成为这是这部影片成功的基础。片中扮演王丰年的赵子岳、扮演魏局长的印质明,都是观众所喜爱的艺术家。看了剧本后,赵子岳说:拍这部片子,不用去专门体验生活,就反映咱们自己的生活就行。
1979年影片筹拍时,团里通知演绎经验丰富的演员邵万林去找于洋报到。邵万林一度不想演剧中的特务苏哲。他在看了剧本后,觉得自己“已经演了够多的反面人物”,不能再演了。于洋舍不得他的好演技,就多次跟他谈,叮嘱他“演员应该尝试各种各样的角色,苏哲这个角色就按照正常人演,别脸谱化。因为片中苏哲这个人物一开始是隐藏很深的特务。”
考虑再三,邵万林最终同意了。演完《戴手铐的旅客》这部戏,邵万林更是认可了于洋的说法。
青年演员马树超,担任了剧中男二号张强的扮演者。这对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演员来说,是个十分难得的好机会。而张强在剧中的角色设计,就是于洋所扮演的刘杰的学生和徒弟。
马树超在石家庄公安局工作过,曾经是货真价实的警察,他有一身好武功,片中所有的武打场面,几乎都是他和于洋设计的。
当时没有高科技,全是用真功夫表演。于洋拍摄这部电影时已经近半百年,腿脚已不如当年拍《英雄虎胆》时那么利索了。但那时不讲究替身。在拍刘杰在大同石窟里被几个人打的那场戏时,于洋负了轻伤,被送到医院治疗了两三天才回来接着拍。
一则趣闻说:剧组当时把拍摄基地选在山西大同,开拍时,工作人员连夜重新布置外景街道,在墙上刷标语,把大字报重新贴起来,红卫兵活动的舞台也搭建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上班的人们看到这情景都吓坏了,当地公安局接到很多询问电话,问:“怎么'文革'又来了?”
后来,在大同市委宣传部门和公安局的帮助下,通过广播向群众解释这不是真实的,而是在拍电影,这才消除了一场误会,安抚了当地受到迷惑的群众。
于洋记得,在山西省大同市集贸市场拍戏时,几位深受观众喜爱的老演员刚亮相,立刻就引来了汹涌的人潮围观,场面一度失控。当地派来了三百多名公安干警帮助维持秩序,也无济于事。
但当围观群众得知,这是场为了反映那个非常岁月里申张正义的场戏,需请大家协助之后,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自觉地接受了剧组的设计安排,使整个场地很快恢复到往昔岁月时的情景。
《戴手铐的旅客》于1980年四月开机,八月中旬*青,以生产周期短,耗费开支少,开了北影厂先河。
为了求得最大限度的真实,影片大部分都是采用实景拍摄的。仅从北京到昆明外景地的途中,就拍完了六十多个镜头。
列车上的旅客,从年过七旬的老人到刚学步的儿童,配合演出都分文不取,自愿充当了群众演员角色。
影片结局更是将“伤感”场面推向了最高点。
抓住了潜赴特务苏哲,追回了武器机密的刘杰,并没有以此得到“清白”的待遇,而是戴着手铐离开的···。
于洋数年后说,回头来看《戴手铐的旅客》,仍有很多不足,如女特务王黎的身份交待的不清,刘杰被推下火车而没有死,究竟掉到了何处,也很含糊等,都是在今后的创作中需要认真推敲,力避缺憾的地方。
他也真的不负众望,说到做到。此后又成功地导演了《大海的呼唤》等影片,如愿以偿得到了观众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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