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喜欢中华文化，所以这里的布置十分古色古香，房间外点着灯笼，十分温馨。
这样的氛围，我无端觉得窝心。
我出来有段时间了，唐睿尧却没找过我，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转过头，看见身边男人靠在一边发呆，两只手靠在脑袋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诚然韩家豪虽然不正经，但确实是一个可以让很多人信任的人。
这个很多人里，也包括我。
于是我问出了口：“哥，你会跟一个他没有伤害你，反而一直为你好，而你承受不住这样的好的人，低头吗。”
我顿了下，补上一句：“因为外在因素下，不得不这样做，你会吗？”
韩家豪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他似笑非笑，追溯这个问题：“不得不？”
“嗯。”
“是违反原则性的低头吗。”
“……也不是。”
韩家豪大概明白了：“不会。”
我心里无端一咯噔。
我知道韩家豪这样有棱角的人，面对这样的问题是绝对不会低头的性格，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真的听到的时候，却不太满意。
韩家豪凝视我的神情，片刻后，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看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如果这个人让我恨之入骨，我也许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不会低头。”
“但是如果不是他的错，并且这个外在因素比较严峻，我也许会考虑低头，或者说，把问题说开。”他重复一遍，“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把事情说开更好的办法。”
我若有所思。
我知道韩家豪说的是对的，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毕竟有很多东西，无法客观的都说出来。
我点头：“我大概知道了。”
我和唐睿尧，矛盾不少。
韩家豪也没多说什么，有些话点到即止，他不喜欢好为人师。
他突然摊开手在我面前，我低头就看见剥得完好的糖果躺在他漂亮的手上。
“你哪来的糖？”
那意思很明显，给我吃。
“尝尝。”
“……甜。”糖果入口，我嘴巴里的苦涩终于被消散了，心情也好了一些。
韩家豪笑了笑。
我横竖睡不着，缠着他低声细语：“你和赵思雨到底怎么认识的，你告诉我，我绝对不说出去。”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相亲，联姻。”
韩家豪没个正形。
“你只能骗我一时，骗不了我多久，那样的扯谎我不信。”
他挑眉，“小姑娘还挺聪明。”
我一愣，我都三十岁了，早就没有人叫我小姑娘了，某一刻，他真像一个哥哥。
“其实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韩家豪简单直接，没隐瞒，“从初一到高三都是同一个班，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这么……”
措辞了下，“锋芒毕露。”
我懂了，没想到如今这么陌生的夫妻，居然有过这么长久的过去。
“认识这么久，总不可能一下子就陌生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你们以前是什么状况。”
那些人不是经常说，青春期是小半生中里最适合发生故事的时期。
有点青涩，有点叛逆，像是冒着泡的柠檬水。
我稍微联想到韩家豪的青春时代，应该是美好不可触碰的，我下意识想到自己的，无端再次沮丧自卑。
对我而言，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日子呢，是被漆黑笼罩。
韩家豪佯装听不懂我说的什么。
他抽出烟盒敲了根烟在指尖，笑了笑：“你想知道什么。”
他在诱导我。
“没，没啊。随便问问。”
他竟然在解释：“我的初中到高中，没发生过什么浓墨重彩的故事，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写题，跟赵思雨，没什么交集。”
大概是因为接触多了，我瞬间脑补到那个画面感。
很像是韩家豪的风格。
我自顾自的点头：“嗷，懂了。”
话音落，我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没有女孩子主动追求你或者暗恋吗？”
韩家豪玩着打火机，忽而低头：“你如果要计较这个的话……那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
噗嗤。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推开韩家豪，“可以，牛，你牛。”
韩家豪点了烟，火光在有点冷的夜色里很亮，辉映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夜色把我们的身影棱角分明的分割成鲜明的不同，一个强势，一个柔软。
剪影很暗。
之间只有火光。
韩家豪递给我一根烟，我将它放在嘴里，仰头看见韩家豪薄唇咬着细长的模样。
他拢手给我打火。
烟味使人得到救赎。
我的脑子突然放空，感受到面前的人晃了一下，他讲：“行了，只能抽一支，别不开心。”
我眨眨眼，有种想哭的冲动。
一支烟毕，也使人迷惑。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中毒了，否则怎么会听见内心什么倒塌的声音，我看着韩家豪转身的背影，心里难受，“哥……”
“嗯？”
“谢谢你。”
第二天，我起床时，韩家豪还在睡，走到外面，正好看到赵思雨陪着韩夫人在花园里搭理花草。
“嫂、嫂子。”
赵思雨温柔一笑：“睡的还习惯吗，家豪没有打扰你吧。”
韩夫人眼底颇有些不满。
我有些尴尬，昨晚韩家豪逃离她的房间，这件事肯定被大家都知道了。
“没有没有，我让哥哥睡在外间，他没打扰我！”
赵思雨也没有说什么，她似乎是一个很含蓄的人。这个时候，韩家豪刚好从房间里伸着懒腰出来，被韩夫人一顿斥责，“你这家伙，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和妹妹睡，成何体统！”
韩家豪一边跑一边躲，“我们又没干嘛，行了行了，别打了！疼！”
韩夫人冷静下来，然后语气不善：“你爸那边来了电话，说是老人家生病住院了，你自己决定。”
……那就是康老的父亲，康爷爷。
韩家豪的脸色明显一顿，“多久没见了，我去做什么。”
韩夫人挑眉，“已经住进特护病房了，去看看吧，别到头来被某个女人诟病。”
某个女人？
我凭直觉猜测，是康淼的母亲，也就是康老的现任妻子。
赵思雨拍了拍韩夫人的背，“妈，您别在意，这么多年来，她始终不占理。”
韩家豪惫懒的扭了扭脖子，“去也不是不行，我要带小书一起去。”
我？
“为什么？”
“找个人陪我，另外，怕她在这里憋坏了。”
找人陪他，不选老婆，反而选妹妹……我在赵思雨的脸上看到了尴尬。
韩夫人明显也有些尴尬，唯独韩家豪理直气壮。
“小书不认识那些人，引起误会很麻烦，不行。”
“有什么误会的，我就说是您刚认的干女儿，迟早也是要见面的，不是吗？”韩家豪双手插兜，“她去不去，得问她自己。”
我顿时骑虎难下，瞪他一眼，这家伙！
“……妈，我想跟哥出去走走。”
韩夫人唯有松口，只是再三劝告我要小心。
我和宋修珩的事情没有解决，了解康家是早晚的事，所以我要去。
收拾行李时，赵思雨和我一起，她精致的手折叠衣服也生动好看。
“小书，你是哪里人？父母叫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平静的反驳，“我从小在国内长大，父母和韩家算是远房亲戚。”
赵思雨笑了笑，没追问，只是说：“无论如何，不要被家豪骗了，也不要喜欢他，他那个人，心思重。”
原来是怕这个？
我看着赵思雨，她怎么都不像是会出轨的女人。
下午，我和韩家豪一起出发前往洛杉矶最好的医院，车载视频上正在播放康老爷子进医院的新闻，看来他的影响力很大。
我观察着韩家豪的脸色，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你好。”
没人说话。
只有淡淡的呼吸声。
我沉默下来，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你是谁？”
韩家豪开口：“怎么了？”
那边立即挂断电话。
我呼吸急促，有种预料，是有人找到我了……
“没事，*扰电话。”
我们到医院见到了康老，他的眉头总是蹙着。
“家豪，这是谁？”
“妈妈刚认的干女儿，秦书。”
我冲他点了点头，他看着我若有所思，后知后觉的颔首。
“进去吧，爷爷病得不是很严重，你别太担心。”
“洛杉矶最好的医院都已经住进来了，不是很严重这句话你跟我讲没用。”
老人躺在病床上才觉得生命脆弱。
康爷爷没睡，在隔着几十岁年龄差距下的眼神对视里，明显都有意外。
老人一下子没认出来韩家豪，眼里有多年商人独有的警惕：“……你是？”
“我是小豪，忘了吗？”韩家豪的语气不咸不淡。
老人的眼神瞬间变了，他连忙要坐起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扶，“您别乱动。”
康爷爷顺势握紧我的手，眼神里似乎隐隐有了泪水。
“我记得我记得，家豪，好久没见你了。”
“现在见到了，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康爷爷攥紧我的手：“我，我太久没见你了，岁数大了，一时间没认出来，你别介意，啊。”
韩家豪点头，我作为旁观者有点想哭。
他们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
我判断，他们以前的关系应该不错。
韩家豪面对叮嘱都点头，有些问题没答，“您平时要注意身体，我等您出院。”
康爷爷纠结了很久才问：“*妈知道你来我这吗？”
韩家豪挤出笑容，“她知道。”
“那就好，当初是我们对不起她……”
说到这里，外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中年女人，保养得当，看着挺年轻。
“小豪？你怎么突然来了。”
“……顺路，听闻老爷子病了就过来看看。”
“这位是？”
“我的干妹妹，秦书，问阿姨好。”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我猜测这是康淼的母亲。
“阿姨好。”
她对我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你有心了，代我问候*，有时间一起吃饭。”
都是客套话，我和韩家豪一起走出医院，才觉得松了口气。
“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女人。”
韩家豪冲我投来一个不可思议的目光，“她，韩诗诗，我妈的表妹，曾经介入我父母的婚姻，当小三上位，你要我喜欢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信息量很大的一句话，我睁大眼睛，片刻点点头。
“我能理解……”
这样一来，韩夫人简直可以说是大度，还愿意让儿子过来走动。
“可是我看她，似乎挺喜欢你的。”
“她喜欢的不是我，是康家的财产。”韩家豪看透一切，“若不是爷爷喜欢我，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有点绕，但我听懂了。
“殊不知，我根本看不上他们的财产。”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拘一格的态度！”
韩家豪搂着我的肩膀，指了指一间病房，“要不要进去看看？”
那是宋修珩住过的病房，他还记得。
我沉默下来，“别没事找事。”
韩家豪也就不说了，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我说：“我在洛杉矶还有点事要处理，赵思雨会来接你，你可以吗？”
我自然不想麻烦他，点了点头。
我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赵思雨，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人跟着我。
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我想起那通电话，皱了皱眉。
赵思雨对我鸣笛，车窗降下，“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我不太好找，等久了吗？”
上了车，有辆迈巴赫从医院里开出来，车窗降下来，竟然是韩诗诗，她看着我意外了一瞬，然后对赵思雨点了点头致意。
看来她们是认识的。
赵思雨礼貌回应。
“过两天就是国内的端午节了，妈说想包粽子，我知道前面有家唐人街，我们去买点东西吧。”赵思雨邀约。
我自然没法拒绝。
接触久了，赵思雨的性格其实很好相处，牵着我的手走在大街小巷，笑容满面：“我好久没有回国了，倒真有点想念。”
“这里到处都是华人，其实也大差不差。”
我挑了好些粽叶，“这种最适合包粽子，和国内的一模一样。”
赵思雨冷不丁反问：“那你呢，为什么离开国内来到洛杉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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