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勇士》剧照,张超 饰 西钊
他有时重新看《铠甲勇士》,也会掉眼泪,“褚嬴虽然也是一个不真实的人,但他有自己的逻辑可以解释这个人的性格,可是《铠甲勇士》其实没有逻辑,但那时我无比相信这个事,我是那么真实的自己,特别投入。”但随即他声调一转,“再也不可能有人那么去相信你,我也演不了了。因为我再也不可能那么单纯了。”
张超停顿一下,反问说刚才的所有对话完全真心和单纯吗?显然不是,不熟悉的人在电话两头,提问和回答间总有微妙的空白和尴尬。“我们的聊天,会迸发一些单纯的内容,但也有些时候,大家有保留和疑问。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些事其实自己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你也知道有时你做的事和你最开始做记者想要的东西不同。我也是。一定不是百分百单纯了。”
在演戏这件事上,一旦投入,就离单纯愈行愈远。“演员是深挖灵魂的工作”。即便戏*青了,这些角色也不能完全在他身上*青。
“我基本上拍完一个戏之后,我会去看一段时间心理医生,没有一个工作是让你消耗那么多情绪的,上一场戏哭得不行了,下一场就要笑,逻辑是你自己建立的,但每一场的情感是真的。现在的观众很聪明,你一旦情感是假的都能看得出来,所以有时候你会游离在你到底是谁的问题上。演员就是越挖越深越挖越深,一般人不会想人性那么多事,大家劝人都说你别想那么多,演员是反的,你要想得越多越好,你要体会这个人的美好,这个人的丑陋,最不好最不堪的部分,全都体会过了,才能展现成最好的结果。”
不仅在演的过程里要想得复杂,演完了心情也一样复杂。
没有播出前,没人告诉他演得是不是好,张超只能把导演当成第一个观众,“每个导演都不一样,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但只要他认可,这个东西就是好的。演戏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而播出后,观众的所有看法演员都无法再干涉。
“你把喜怒哀乐全都抛在一个地方,让大家去审判,比如说我哭戏哭得稀里哗啦的,你说这样演不好,我会想你是不是认为我哭得不够浓?还是我哭得不够真?具体演得好是怎么好,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指导你,具体怎么演,还是根据自己的感受去找,导演和观众只能告诉你他们喜欢不喜欢。”因此,张超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会演戏了,这种复杂的反馈模式很容易令人没有自信。
他只能尽力做到展现所谓的“真实”。哪怕是褚嬴,这样完全不真实甚至不存在的人物。“太不真实了,可是在戏里,不真实就会变得不好看,所以他又必须更真实,要想很多很多,把他合理化,怎么去处理他和别人的关系,他内心在想什么要通过去表演去让观众知道。”
《独家记忆》剧照
《独家记忆》播出时,团队跟他说,他的声音上热搜了,虽然他没有上过正经的台词课,但他的确在说台词这事上下过功夫,“尽量去想明白每句台词的意思,我不希望我演的戏让大家认为这个演员自己不经常说这句话,只是通过表演说给观众听。我希望我把一句话说到别人心里去,就像这句话是自然存在的。”
他也尽力从复杂中保留一点单纯,从每个角色里都尽量吸收些纯粹的养分,“上个戏我演厨师,我就和真的厨师聊天,不是只聊烧菜,多数时候都在聊他们的生活、家庭、孩子,聊他们的日常。以前我也演过做文物修复的工作,有好多有意思的事。”
不知道张超是对自己感慨,还是对记者感慨,“也许你也有过不想工作还是要工作的时候,不过还好,我们都还没放弃,我们还在里面寻找单纯。”
《人在囧途》剧照,张超 饰 大伟
张超有些老派,平时不爱用手机听歌,还是会买碟听,看纸质书,看杂志,也因此在和制作人五百聊了一个小时后,接下《盛装》的剧本,因为严凯是一个做内容的人,他很熟悉。在他刚出道的时候,国内还是有许多杂志,尤其是做音乐的、做影视的,张超和那些朋友不时聊天。
“那时我和编辑的交往、采访,都跟现在差别很大,聊音乐,聊杂志内容,聊喜欢的乐队,聊大家喜欢干什么,天马行空。那时网络没有那么发达,大家得到一个信息之后,会跟别人说我知道一个事你们不知道吧?看我给你讲讲。那个时候大家个人的思想能动性会更强,比如我喜欢王尔德,你喜欢谁谁,我就代表我喜欢这一派跟你聊天,每天都带着不同的内容去交往。后来,我在这个行业越来越久,天马行空的东西越来越少,采访里大家都喜欢问些网络梗,搞笑轻松的东西。”张超形容,那些交谈的时光,像在做一场梦。
《盛装》剧照
音乐
“演戏时我就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抛出来给大家看,但我只想把音乐揣在怀里。”拍戏收工回酒店,张超进了房间一般只做两件事,弹吉他和打游戏,如非必要,他不想聊天说话。他坚持要在工作结束后独处,弹琴,每天都弹一两个小时,多年如此。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他才是这个叫张超的人。
这一段和音乐独处的时间多年来保护他,不让他在沉浮的娱乐圈失去自我。“选择在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我自己的自由,这是非常自我的一部分,这个自我不会受太多影响,我的每一部戏都是我自己决定去拍的。”以前被拍到去北京的地下通道里弹琴唱歌,这是他取悦自己的方式,“我不是假装文艺让别人拍照片发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