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嫁的女儿坐车头
- 小外甥儿跟后头
- 姥爷让我上炕头
- 姥姥给我大馒头
- 舅舅骂我干杏头
- 舅妈让我搬木头
- 不吃你的饭,不喝你的粥
- 当天来了当天走
婉豆在心里算着,红豆的第一个孩子她一次也没见过,那孩子生出以后没活。
第二个孩子她见了三天,活了十个月,这样计算,她见孩子一天就能活三个月。
那这次这个孩子她能天天见,就会长命百岁。
婉豆中午放学回来,看见小孩子出生了,皱巴巴的一团儿,像个小老头。
婉豆看看说了一句,好丑。红豆听见笑了。她说丑孩子命长。
婉豆天天回来趴着看这个皱巴巴的肉团儿,他晚上哭的声嘶力竭。
满月后看着肉团儿好像有点看头,就感觉好亲。
红豆家的饭是一天三顿稀粥馒头,有时连样子都不变持续一周。婉豆后来吃到看见稀粥就太阳穴涨疼。
婉豆就想家了,想回去吃个面条或者莜面下鱼子换换口味。
满月后要挪尿窝,父亲在周末来接婉豆,红豆抱着孩子坐马车回去住娘家。她用红袋装了小米,豌豆娘抱着孩子在灶火跟前照照,念叨一句:“外甥回姥姥家了!”
豌豆不懂什么说法,估计就是免灾去难。
母亲念叨,照照就好了,一切病病灾灾神照着就免去。
婉豆就想孩子就被罩住了,他会平安无事的。
红豆回来住娘家,母亲在晚饭后煮了半锅鸡蛋,鸡蛋端上来时,婉豆惊呆了,第一次见母亲将全部攒下的鸡蛋煮了。
婉豆放开肚子第一次动饱吃鸡蛋,直到吃不动为止,婉豆也知道了六颗鸡蛋可以吃饱的。
以前母亲只煮过一颗最多两颗鸡蛋,是婉豆生病才煮的。
小外甥渐渐长大,有点不听话,有时一哭起来没完没了。婉豆被惊醒就盼着哭声结束,红豆哄着。
中午哄孩子是婉豆的事。红豆和婉豆吃完饭后,她就出去替婉豆姐夫回来吃饭。
孩子哭婉豆就哄,抱起来还哭,走着抱还哭,摇晃着勉强哭声才低了一点。
婉豆摇到胳膊疼,眼泪都打转,孩子还哭。
红豆就说你就抱着摇摇,婉豆嘴里是哄宝宝的声音,只会说“噢噢噢,睡觉觉!”。
小家伙太缠手,婉豆晃的胳膊都困了,实在憋不住了,用委屈的声音终于从喉咙低低说了一句,我摇不动他了。
干活的红豆就笑了,那摇不动了就放炕上吧!
婉豆如同收到大赫将孩子放下,胳膊酸疼。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种感觉很无奈,不留心就中彩。要么是热乎乎的尿,要么就是黄乎乎的稀巴巴收获了一裤腿。
稀巴巴擦掉,尿就那样自然干了,一条裤子被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画着深的浅的地图。
有时裤子还是湿湿的尿印就去了学校,婉豆的裤子是黄色巴拿马面料做的,是二姐替下来的,时间短了尿印和屎印还看不出来。
几天过后就浅黄深黄黑黄各种颜色,将两裤腿画满。
裤子只有一条,坚持到周末回母亲家,换洗掉。
婉豆为什么要说母亲家,是因为后来在红豆家的时光甚至超过母亲家。有时大周末婉豆也不得回,放假了也不得回。婉豆的心思都是封闭的,流露出来的都是顺从。
于是忙碌做生意的红豆就常常留下婉豆看小孩。
婉豆知道她的难处,再就是没有学会拒绝。
一次母亲想婉豆了就派毛豆来接她,红豆就说婉豆不想回去,你自己回吧!
毛豆就问婉豆你回不回,婉豆不说回也不说不回,只是不吱声。
红豆就说,你看人家不愿意回去。
毛豆就说婉豆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回了,难道不想回吗?
婉豆还是低着头不言语。
红豆嫌毛豆嘴刁,两个人还因为婉豆的回与不回互相用嘴巴像打乒乓球一样来回弹。
毛豆最后就给婉豆收拾书包,说是妈让我接她回去,接不回要唠叨我。一副奉命做事的神态。
最后在她俩的争锋中,红豆勉强妥协。
婉豆就像一个被馋眼孩子争抢的毛毛熊在争夺中遗憾自己不能分身。
在回家的路上,毛豆问她,你真的不想回去吗?婉豆摇摇头。
毛豆就说,那你和红豆说呀,就说你想家了。
婉豆没吱声,她不敢说是怕红豆,还有就是知道红豆的孩子确实没人照看。
婉豆返校回去时,红豆还在骂毛豆,那就是个三尖嘴。
许多年以后,婉豆还是得出一个道理,就是该表达自己必须表达,否则就没有了自己,只有无底线的顺从妥协和被强迫,委屈了自己,成全别人。
你一味的顺从只能让你一直像一个有厚度的水杯,安静的水在里面无声无色。突然有一天杯子裂开,水的温度被触到,就会让人无法接纳。
(作者 李成芳 原创文章,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