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袁春望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了福慧的房间,他紧紧盯着床上熟睡的福慧,慢慢地笑了。
自养母死之后,他再也没有笑过,今天是他第一次笑,艳丽夺目,如同一条斑斓瑰丽的毒蛇,躲在暗处,嘶嘶地吐着信子。
袁春望一边微笑,一边将寝殿内所有窗户打开。。。
福慧因为摔下马受伤,又得了风寒,两厢病痛之下,竟没能熬过去,病故了。
福慧死之后,袁春望便和所有奴才一起,被发配到了辛者库。
袁春望在后来回忆这件事的时候说,我不后悔,我只是恨。
恨八叔,在争位之中失败却将所有怨恨发泄在了一个小孩子身上
恨雍正,明明自己儿子就站在面前,他却不认识
恨福慧,不把奴才当人看,尤其这个奴才,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他更恨这个可笑的世界,明明是至亲兄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们一个个高高在上,享尽天下的荣华富贵,他却只能是一个匍匐在地的奴仆,任人羞辱欺凌。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他在辛者库中,结识了一个太监,认他做了师父,这个师父见他伶俐,明里暗里给了他不少照顾,还给他安排了比较轻松的差事,这让身处禁宫,孤独漂泊的袁春望,感受到了一点点人性的温暖。
可就是这样的温暖,也没能长久。
娴妃兄弟生病,急需送首饰出宫变卖,师父带着他,一同去接收这批货,却被高贵妃逮了个正着,私自贩卖宫中财物,必按大罪论处,师父为了保全自己,便将袁春望推了出去,谎称抓到袁春望在此犯禁,意图贩卖宫物,正要禀告上级处理。
师父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地,用狠厉的眼神逼他认罪。
袁春望直直地跪在地上,无论被打得多狠,被打趴下多少次,他都立刻站起来,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我没罪,我没犯禁,我没罪。。。。。。
可惜,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太监的话,也没有人会去正视一个奴才的冤屈。就这样,袁春望又被发配到辛者库,做最下等的苦役 — 净军。
所谓净军,就是整个紫禁城最低等的太监,专门负责运送恭桶!所有人见了他,都得绕道而走!
不止如此,因为不肯认罪,得罪了师父,他在辛者库受尽排挤,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