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二十一年前,2003年。那一年有点特别,这一年上半年,一场名曰“非典”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正常生活。我们这代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几乎要席卷全国范围的大疫(其实我们父辈一代也没遇到过),大家无所适从,些许恐慌,人们开始适应戴口罩,不再聚众,出城(超过一定公里数)办事要打报告经过领导批准。幸运的是,这样恐慌的生活没持续多久,在炎热夏季即将到来之际,无声无息地恢复到正常,瘟疫悄然消失了,不再成CCTV焦点。
那年夏天俺大学毕业。年轻的时候,日子飞快,四年,茫然飘荡(主要是我茫然)的生活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同学们老乡们聚离别餐的日子,当然也是跟好基友以及女神表白心意的剩余不多的日子。散伙的气氛,是松弛的,每个人的心理活动多样化,应该不止五种味。
校园各角落的电话亭始终被人占用着,这一端,面熟的女生带着哭腔对着话筒小声叨念着,情绪满是怨恨,“我下午还为你洗了衣服,收拾了床铺,晚上就找不到你了,呜呜呜”(有些心狠的阿哥知道这场离别的意义,不打招呼就走人),这的确让人伤心,毕竟,二十四左右的年龄,正是荷尔蒙旺盛分泌阶段,这个年龄的爱情是多么热烈,多么刻骨,如此不辞而别以后再回想来会多么让人遗憾和心痛。
而另一边,校园门口的大大小小饭馆都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吆三喝四。好基友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抱着对方的脑壳,倾诉着,表情郑重地嘱咐着。角落里,有两位兄台手拉手在亲热地暧昧着,昔日的恩恩怨怨在他们口中反复念叨,互相表示以后一定不会相忘,要多联系,好基友是一辈子的。放松(学生生涯即将结束),激动(人生另一崭新阶段就要来临),不舍(同窗四年的基友之情),如此种种情绪,再加上:“班上谁的工作落实的真好啊”,“谁还在网吧打游戏工作都不找”,江湖上个个小道消息,在饭店躁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沸腾着。
夜渐渐深,聚餐终究散伙,人回屋,鸟归巢。但也有那么一两位老兄会在路边扶着电线杆呕吐着,饭店门口痴情的妹子埋头蹲在地上长久不起,他们有他们解不开的心思,是因为表白未应的不甘,还是学业失败的遗憾,或是对基友不力的抱怨。这样众生百态的闹腾夜晚会重复一月,两月,直到最后一个同学离开。
第二天太阳升起数丈高后才起床,打包收拾,铺盖家伙什能卖的卖,该丢的丢,凉席包浆了,蚊帐散架了。地上,有紫薇小燕子的照片,有懒的再洗的袜子,再勤劳的人也不想打扫了。而那些枯燥无味的课本,被撕了,扔了,满园杂乱不堪。这,就是我的,大学毕业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