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妈妈说我丑,我不相信,因为妈妈爱我。十五岁那年,我妈妈再次提醒我丑,我还是不相信,因为妈妈依旧爱我。二十岁那年,有个女孩子说我丑,这回我信了,她没有爱上我。因为丑被嫌弃,是我最受伤的人生经历之一。后来见到她的男朋友,大家都说他比我帅,可我觉得和我差不多的嘛!甚至有时还感觉不如我。朋友看着我这张自信满满的丑脸,敬佩的不得了,我的这份迷之自信曾经鼓舞过不少低迷期的朋友,他们说:勒尔学华那样的丑货都这么自信,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自信?而我依旧一厢情愿的帅着。
可这不是我的错,我又看不见自己的脸,虽然我经常照镜子,可是镜子中的自己比现实好看。我也经常自拍,这个更不靠谱。于是,我活在了虚拟的现实中无法自拔,再加上朋友的捧*,说我长得帅,我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帅哥,至少也是吴彦祖凉山分祖。
直到有一天,一个可爱又实诚的姑娘跟我说:其实你走在人群中很平庸,一点也不显眼。我这才猛然醒悟,认清了自己,怪不得我在西昌街头走了半年之久,擦肩而过的美女都把我当空气。
我仔细回想往事,发现生活对我的丑早已有所暗示,只是我自己沉浸在自信中无法自拔,选择性忽略了。身边的朋友对我的单身感到心焦,他们积极给我介绍对象,每次都对女孩子说:他挺有才的。他们不说我帅,只是说我有才,这不就说明我只是一厢情愿的帅着?我的帅根本不足以拿到台面上讲。而说有才,也有一种致命的后果,她们一听我写小说,第一反应是:那肯定很渣。还有一个甚至说:既然他有才,那他一定很丑吧!一个有才又不丑的人,怎么可能27岁了还找不到对象?
认清自己的本质之后,我倒是坦然了许多,那个说我不帅的姑娘反而不嫌弃我丑,这让我感动至极。可是坦然之后,我却感到失落,因为我找不到让自己迷之自信的方面了,一个自卑的人,总是需要自信来平衡心理,自卑的天平有多低,自信就有多高。真正自信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丑不丑,在意外表是很俗的。可我就是个俗人,如果有的选,说不想当这样的俗人?
我的自卑从走出家乡的那一天就开始了。每次从别人的城市回到我的村庄,灯红酒绿到炊烟袅袅的落差总是让我触动。为了寻找平衡,我不得不审视自己,从自己身上找一点别人没有的优越感来平衡我的自卑,找来找去,只找到我英俊的皮囊。我的灵魂有不有趣,别人看不见,但是我的皮囊好不好看,别人一眼就看到了。这就像暴发户买奢侈品,穷惯了的人,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不再穷了,家里藏着黄金万两别人看不见,但是开着一辆宝马,大家都知道了。
比这更悲哀的是,我的帅不是来自镜子,不是来自手机美颜,不是来自朋友的赞美,而是我臆想出来的,一开始我告诉自己长得还行,久而久之我深信不疑自己帅出天际。这像一场酸楚的美梦,我把一切可能叫醒美梦的“谎言”拒之门外。
承认自己不帅不难,难的是承认自己的平庸,害怕平庸。或者说害怕的不是平庸本身,而是平庸带来的生活的艰辛。长久以来,我臆想出来的自己的优点,像一个属于自己的温室,细心呵护着我软弱的尊严,每次受伤了都躲进这个温室,凭借臆想出来的优点抚慰受伤的尊严。
不过,是玻璃总会破碎,是美梦总会醒来。装睡的人真正醒来时,会自己去寻找最本质的自己,只是醒来后,不陷入下一个美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