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班的故事（三）
刘建国
那是1976年春天，给养员石国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十几只小兔子，一开始圈住喂养，后来散放在了山上。结果没过多久，漫山遍野就都是兔子了，把山上各班种的菜都吃了。于是，男兵女兵手里拿着棍子满山追打兔子。这一行动，收获颇丰，兔子肉装了满满两大缸，炊事班又多了一道当家菜。
那年中秋节前的一天下午，为了准备过节，副连长让石国祥带领几个战士到连队山后的前湾子、陶家夭村去买鸡。他们走了十几公里的山路，挨家挨户地收购，回来得很晚，不知怎么回事就走到了连队西侧锅炉房上面的绝壁上了。眼看着下面的连队，却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了，只好一齐大声地呼喊起来。锅炉工听到他们的呼喊后，叫来了连长。唐连长见他们已经累得不行了，就让他们先把那些鸡捆好滚下山来，然后爬到东侧的山沟后面，再往山下走。于是，他们就把20多只活鸡从山上一股脑地扔了下来。结果大家在锅炉房附近的山脚下找了一晚上的鸡。
第二天，炊事班长肖彦文把*鸡的任务交给了老兵刁永春。他从小家住首都北京崇文区，哪会*鸡啊？正在厨房里干活的肖彦文，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声喊：“站住，看你往哪里跑？”她赶紧跑出门一看，原来是被刁永春*死的那只芦花大公鸡又活了，而且煽动着翅膀在篮球场上连飞带跑，手握菜刀的刁永春正在穷追不舍。这时，厨房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肖班长开玩笑地对大家说：“你们看，我们这个威虎山，要想吃一顿百鸡宴还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看来这鸡也不是那么好*的啊！”有人附和说。
“哈哈哈哈！”引起一阵笑声。
春节也称“大年”，是我国民俗中最隆重、最热闹的一个传统节日。如何过好春节，对连队来说可是一件大事。1978年的春节眼看就要到了。营区里和往年一样，悬挂出了色彩斑斓、随风招展的各色旗帜，俱乐部和饭堂的门口也贴上了喜气洋洋的对联，连队开始进入了节前状态。除了搞卫生，就是准备各项文体活动。为了让新战友们在连队过好第一个大年，后勤自然要提前置办年货，进行会餐的准备和采购了。司务长董坤林早就开始筹划开了，因为不怕别的，就怕大雪封山啊！
那些天他真是绞尽了脑汁，连队的汽车和摩托车一起出动，跑遍了和林、呼市和凉城，把该采购的东西都提前采购回来了。前几天又*了两头大肥猪。说起司务长，人称“红管家”。他1971年从河北围场入伍，高高的个子，说话既有幽默感，又非常富有哲理，是一个既精明又能*人。他虽然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可是干起活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他把节日期间如何搞好后勤保障的想法向副连长作了汇报，然后又召开经济委员会研究作决定。他对大家说：“这次过年，我们后勤一定要把会餐搞好，让大家吃得新，吃得好，吃得满意，吃了不想家！”
那年的2月6日是大年三十，一大早厨房里面就开始忙碌开了。司务长、给养员和炊事班全体出动，有男有女，有说有笑。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哎，这不是载报班的老牛和小姚吗？”司务长手上一边收拾鱼，一边笑着对刚进厨房的牛育花和姚国萍两人说。
“是呀，我俩刚下夜班，帮厨来了！”
“你们这是过大年做好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啊！”
“马年到了，我们祝司务长和后勤马到成功啊！”
“别祝我们啊，还是祝咱们五连万马奔腾吧！”
“哈哈哈！”众人笑后继续干活。
早饭后，厨房里面的人就更加多了。刁永春、吴振坤、张京生、李珂、黄卫东、夏继敏、牛书祥、朱克明、张克明、郑连巧、王玉荣……
他们有的剔排骨、有的绞肉馅、有的切菜、有的剥葱剥蒜，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由于主动来帮厨的人越来越多，司务长不得不下逐客令，往外撵了这个又撵那个。
下午，真正展示手艺的时候到了。副连长陈德福先露了一手，接着是司务长，然后是炊事班长肖彦文主勺。副连长做的是凉盘：油炸花生米。他站在锅台旁，一边炸着一边说：“炸这个东西要冷油下锅，油不用放太多，一熟了就得往外盛，不然就糊了。”
“副连长啊，你这不是废话吗？”刁永春站在他旁边笑眯眯地说。
“是呀，炸个花生米谁还不会啊？”有人接着说。副连长没吱声，把位置让给了司务长，转身去了烧火间。
司务长做的是红烧鲤鱼。他腰上扎个围裙不声不响地忙活着，好几个人给他打下手。就在鱼快出锅时，副连长又从外面进来了。他看了看锅里的鱼，用勺盛了一点汤尝了尝。
“怎么样？”司务长赶忙问。
“嗯，味道很好啊，手艺还真是不错，都快赶上我了！”
“哈哈哈！”一阵笑声过后，厨房里继续忙碌。
下午4点半，全连干部、战士在饭堂里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春节会餐。记得那天的菜是：红烧鲤鱼、油煎带鱼、鱼香肉丝、葱爆羊肉、霉干菜扣肉、糖醋排骨、木须肉、红焖大虾、拔丝土豆、四喜丸子、凉拌素什锦、卓资山烧鸡、猪皮冻、酱牛肉、油炸花生米、糖醋心里美、黄花鸡蛋汤，共16菜一汤，其中有12个菜是肉当家！大家就座后，一个个白瓷碗里都倒满了内蒙的雪鹿牌啤酒，还有两瓶红葡萄酒也摆在了桌子上。
连长周永林和指导员王云荣两人端着大碗啤酒站在饭堂中央，先是连长简短地讲了连队过去一年取得的成绩，又讲了几句新年祝福的话，然后指导员就放大了嗓门说：“为了北疆通信，大家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在这山沟里过年，我要说的是，连队就是我们的家，全连战友就是一家人！我们这一大家子过年啦，干杯！”他的话音一落，大碗碰大碗的声音就响成了一片。随后就热闹起来了，祝酒的帷幕就此拉开。你看，这大山深处的新兵和新兵，老兵和老兵，老兵和新兵，干部和战士，干部和干部之间都有敬不完的酒，说不完的话，如果不是屋顶坚固，非震塌了不可！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开始参加各项娱乐活动。炊事班却是一刻不停地刷盆洗碗，然后做包饺子的准备工作。和面的和面，拌馅的拌馅，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家才在班长的带领下去俱乐部参加连队的春节联欢晚会。晚会上，炊事班的精彩演出博得了阵阵掌声。晚上10点多，副班长黄新河站在食堂门口，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包饺子啦——”闻讯后，各班人马纷纷涌入饭堂。接下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扯剂子的，擀皮子的，包饺子的，摆饺子的，各种声响连同各地方言交织在一起，汇成一个充满了欢乐祥和气氛的饺子乐园。
饺子来源于过年“交子之时”一说。包饺子虽然没有通信技术那么复杂，但也还是有技术的。有的人两手一合，挤出来的饺子特别漂亮，有的人能一次擀出两张饺子皮来。一张张薄薄的饺子皮，把战友们对明天的美好祝愿和鲜美的肉馅一起包进了饺子里。各班包出来的饺子都整整齐齐地摆在笼屉上。大的、小的，歪的、斜的，可谓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有的还包成了小老鼠、小金鱼和麦穗的形状，当然也有呲牙咧嘴的。喜欢搞恶作剧的人，还在饺子里面包上了大蒜、辣椒、煤块之类，然后偷偷地放到其他班的饺子堆里。
快到午夜了，厨房里面的那两口大铁锅冒着热气，水烧得滚开。司务长发话了，哪个班饺子包好了就可以煮了。连队每次吃饺子都是以班为单位，按照先后顺序来。全连百十来号人，就靠这两口大锅一锅一锅地煮。零点一到，饭堂外面响起了爆竹声。饺子开始下锅啦！
在这新旧之交的时刻，伴随着那“噼噼啪啪”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便把美好的祝福带到了新的一年。值后夜班的同志都火急火燎地吃完了饺子，然后一溜小跑地进了坑道去机房接班。迎在门口的炊事班长肖彦文见下了前夜班的同志们一进饭堂，便拱手对大家说：“各位过年好！我代表炊事班给值班的同志们拜年了！这大年初一吃饺子是有讲究的，吃饱了可是一年不想家呀！”值班的同志们听了肖班长的拜年话，纷纷表示感谢。
吃完了过年的饺子，炊事班的故事也就此告一段落了。（完）
副连长杨福贵、司务长董坤林与连队后勤人员合影
后左起： 刁永春、朱克明、王英英、
张克明、赵建星、董坤林、黄新河、杨福贵、牛书祥、
夏继敏、徐黛丽、黄卫东、肖彦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