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媒人又被刘老夫人赶出来了”这已经是自家小姐被承平伯家第四次拒绝了
绿眉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家小姐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为何偏偏对死了夫人的承平伯如此执着,还上赶着做其继室呢?
1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从带着前世记忆出生起,我就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人是鬼。
可怕吧?我现在的身体年龄是十七岁,可心里年龄已经三十九了。
在悦白死之前,没有人知道我倾慕承平伯刘通。
我们交集实在不多,在他们成亲前,我与他只见过两面,还都是悦白引荐的。
我之所以想要跟刘通在一起,本就不是凭着今生的两面之缘,而是前世的记忆。
他是我前世夫君纪青元的转世。
我永远忘不了他临终时,拉着我的手说:“生生世世都会等你,纶娘,我们下辈子好好在一起,不要忘了我。”
我没有忘记他,可他忘了我。
2
在京都,人人都知我与萧悦白是手帕交。
我当初是真把她当成姐妹的。
郊外草原上,她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我骑马,教我如何打马球,我也曾用心的给她找最好的毛笔,认真教她习字作诗,那时我们约好就算四五十岁了也要携家带口出来玩乐,直到她为我引荐了刘通。
刘通的容貌和前世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他开口叫我的第一句不是纶娘,而是“方姑娘。”
我很难描述当时的心情,喜悦和失望交织,最深切的体会就是恐惧害怕,害怕他再次扔下我独自离去,就像前世那样。
是命运眷顾,才让我们今生重逢,我觉得我跟他,真的是命中注定。
我背叛了悦白。
甚至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后来我回想当初的一切,深感自己冷血自私。我那时陷入了跟纪青元再续前缘的狂热中,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要如何嫁入伯府,与他长相厮守。
全然没想过,他今生若不爱我,会如何。
从第一次遇见刘通起,我就想了无数办法与他私下见面,可惜每次都被婉拒。
他竟然真心喜欢上萧悦白。
可明明上一世,他喜欢温婉娴淑、才貌双全的姑娘啊。
譬如今生的我。
3
刘通品性刚直,悦白对我与从前并无二异,我便晓得,他没有告知悦白我私下约过他的事。
今生的纪青元,对我的殷勤示好视而不见。
我也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从前对我的温柔与关怀给了另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女子。
他一下朝,就陪着萧悦白去郊外骑马;有人在背后议论悦白粗鲁无知,第二天这个人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带她换上常服去逛花灯节;每次出远门,都会给悦白带回来当地的小玩意……
无时无刻,他都把她放在心尖上。
渐渐地,京中再无人议论两人不相配。
人人都说刘萧二人是天赐良缘。
而我,在他们日复一日的恩爱里,渐渐疯狂。
4
悦白与刘通泽定婚期时,我生了一场大病。
母亲坐在床边,一次次用烫好的手帕擦拭我的身体,帮我降温。
我这场病来得急,大夫从脉相上诊不出所以然,父亲只得进宫求圣上,派了位老太医来。
同来的还有淮阳公主。
老太医给了母亲药方,一日三次服用。我知自己这是心病,根本就无药可医。
淮扬公主趁着母亲送太医出门,坐在我的床沿,摆弄着刚做牡丹护甲,轻飘飘地说:“李小姐,别装了,你再难受,刘通跟萧悦白的事也是板上钉钉。”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见我疑惑,她挑眉一笑,漫不经心的口气:“这有何难,本宫堂堂一国公主,想知道什么自然就能知道什么。”
我吐出一口浊气,一时不知她是敌是友。
“光自己个难受有何用,不如想想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淮阳公主说。
“可他们刚成婚,不会轻易和离的。”
“那就让那位置上的人消失!”
“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个公主,如此想法,难不成与萧悦白有仇?
但不可能啊,悦白自从与边疆回来,几乎与我形影不离,除了刘通,我不认为她还有其他好友。
淮阳公主盯着我,眼神越来越亮,“只要我们两个连手,我敢保证,明天就能看到萧悦白的尸体。”
“我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只要你晓得我们目标一致就好。”淮阳公主端起杯茶,一饮而尽,在母亲回返前,丢下一句:“我会再联络你。”便起身告辞。
这件事不寻常。
淮阳公主知晓我对刘通的心思,看上去比我更痛恨萧悦白。
灵光一现,我突然意识到,难不成淮阳公主对刘通……
那她找上我,无非是,想把悦白*了后,把我当成她的替罪羊。
5
我婉拒了淮阳的邀约。
因为想起一桩旧事。
五年前,二皇子寻过几次恩人。
据说十年前他被追*,路上被一对母女所救,口音不似京都人士,却告诉他京都花开得漂亮,多年来,他一直未找到那对母女。
之前我与悦白去骑马,她提过她十年前跟她娘回过京都,而且说京都的花给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令她好几年都念念不忘。
我想,对于悦白来说,二皇子也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何必要与我抢刘通。
我在悦白面前提起二皇子,她都不甚感兴趣。我试探地提醒她可以考虑二皇子做夫君,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
“我与那二皇子,见都没见过,再说我与刘通早有婚约,感情甚笃,何必招惹麻烦。”她说。
于是,我想到从二皇子身上下手。
6
许久,都没让我找到机会。
就连萧悦白与刘通成亲时,我都没能让人进得了二皇子的身,我令人传递过去的消息他看都不看直接销毁。
那日萧悦白十里红妆,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日不肯出门。
母亲对着我紧闭的房门叹气,最后只能嘱咐府里所有人不得将我的失意外传。
我不想再等了。
两个月后,刘通在酒楼应酬时,我在对面的房间看着窗边的他侃侃而谈,我隔着帷帽都能看见他此刻满面春风,腰间鲜红的千千结更是格外刺眼。
那是萧悦白送的。
我找了个小乞丐,趁刘通与同僚们在酒楼门口道别时,扯了下来。
然后,又派人将这个结在夜晚悄悄扔进了二皇子府门口。
他不上钩,我就逼他上钩。
希望他比侍卫们更早发现。
只要让刘通跟萧悦白和离,我就有机会成为刘通的继室,我不在乎他曾经属于过谁,我只要他以后只属于我。
而且二皇子倾慕萧悦白,又位高权重,前途比刘通不知好多少,她如果能再嫁高门,根本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会得到更多,她还应该感谢我呢。
我不过是帮她罢了。
这件事对每个人都有益处,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原只是碰碰运气,赌一赌二皇子的救命恩人是悦白,且二皇子已经认出了她,刘通与二皇子同朝当值,想必他也日日看见过这个千千结。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明日上朝时二皇子还给刘通。
我赌对了,二皇子把结收了起来,且藏在衣衫里携带。
我突然有点羡慕悦白。
7
二皇子是个正人君子。
我等了两个月,也没见他行动,一点也不符合宫里人都爱强取豪夺的个性。
我很焦燥。
一想到刘通跟萧悦白恩爱,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淮阳又找上我。
她说萧家完了,刘通为了保全萧悦白,答应皇帝给她下绝子药,而且还是在大太监亲自监督下亲手喂给萧悦白。
但萧悦白不知道。
多好的机会。
“现在,我把刘通给她下绝子药的事告诉她了,哈,你不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现在我想起来还想笑呢。”淮阳很得意。
“唉,只能说她命不好,没有做夫人的命。”话音未落,她就已经斜过来一个眼神。
我知道她是在警告我。
萧悦白不配,我方思雨,也不配。
没人能争的过公主。
淮阳说她再也忍不了萧悦白那个女人霸占刘通,必须尽快下手。
她要我帮忙。
这次我答应了。
我把悦白约出来,在城楼之上,我眼睁睁看她被淮阳推了下去。
她落地的瞬间,我别开了眼。
淮阳掀起眼皮瞟我一眼:“今日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咱俩闭紧嘴巴,没人知道是咱们*。”说完她警告似的瞪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觉今夜的风真冷。
不知不觉间,我变成了上辈子最讨厌的人。
8
当晚,我就做了噩梦。
昏昏沉沉间,悦白血红的双眼瞠目欲裂,双手掐住我的脖颈,死死的盯着我,鬼气森森。
“啊!”
我在睡梦中被吓醒。
绿染点起夜灯,递了杯茶给我。
第二日一早,我便乔装改扮带上几个家丁去乾螺寺上香,我诓母亲说是为方府求平安,实际是来求悦白早日投胎,不要再来缠着我。
我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让她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萧悦白死后,刘通一蹶不振,除了公务,基本闭门不出,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第二日晌午才从外省办差归来,那会连萧悦白的尸骨都看不见了。
我去找他。
被他的小厮强硬的拦在府外。
“方小姐,伯爷今日不见客,请回。”
连续三天,我都没见到他。
我的马车停留在伯爵府门口,这三日,想必已经引起不少闲言碎语。
父母对我的行为颇有不满,觉得我给他们丢了脸面。
父亲敲着桌子,满脸的痛心疾首,“若你心悦承平伯,也要等他守完丧,而不是这么不顾礼义廉耻,上门去找。你平时做事稳重,怎偏偏在这件事上任意妄为。”
凭心而论,方家待我不薄,我可以不惧流言蜚语,但户部尚书府不能无端被人捕风捉影地议论。
第四日,为了让刘通见我,我抛出了*手锏。
我告诉他,悦白有东西在我这里。
我在说谎,这只是勾起他兴趣,让他见我的由头罢了。
无视他焦急地目光,我静静地端坐在马车里,与他细数,从前我们是如何如何恩爱,如何花前月下,蜜里调油。
往昔的记忆如此美好,我期待刘通也能有些印象,却只听得他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若是真的,那方姑娘理应知道如何使人死而复生吧?”
他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急,这话一出口,他立刻眼神一亮,目光灼灼的望着我,似是没听见我刚与他讲述的曾经种种。
他心中,如今真真只有一个萧悦白。
无论她生还是她死。
我没回他,而是让人把我送回方家。
他一步步追在我的马车身后,最后竟开口求我。
“方姑娘,刘某只求一法了却今生夙愿,还望姑娘能成全。“
马车里,我早已泣不成声。
今生夙愿,你的今生夙愿,就是萧悦白吗?那我们之前的种种,又算什么?
9
前世到今生,这么多年,我对谁狠心,都无法对他狠心。
他穷追不舍,我不忍他如此狼狈,他问了,我便把我知道的告诉他。
如果我没记错,今日是萧悦白死后的第十八天。
人死后十九日内,将亡者贴身之物放入坛中,再找七七四十九位术士,摆上神秘阵法,诵号九十九天,就能将往生之人的灵魂召唤回来。
但这只是传闻,并没有人成功过。
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
毕竟上一世,我就没能让他重生。
我将这件事如实告知刘通,他只答一句“多谢”,便转身而去,连眼神都不肯再多给我一个。
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我有些恍惚,自今世以来,他留给我的,似乎总是一个摸不着的影子。
10
淮阳在马场吃了闷亏,她狼狈地输给帝师孙女涂新蕊,在京中贵女圈几乎传遍了。
我虽因刘通的事甚少出门,却也有丫头小厮们从外面给我带来的消息。
估计淮阳又要气急败坏一阵子。
10
承平伯府,老太太竟然不顾少夫人丧期,要为刘通找续弦。
我在书房跪了五日,母亲于心不忍,找了冰人去给我说媒。
我想着,悦白曾与我说过一次刘老夫人极为看重富贵权势,大抵是从前苦日子过够了,才要在儿子终于飞黄腾达时扬眉吐气。
作为继室,户部尚书嫡女的名头,也足以让她动心吧。
冰人被赶了出来。
因为有更大的权势摆在刘老夫人面前。
原来淮阳公主已经登门几次,并且被刘老夫人热情的招待过。
我怎么忘了,公主的名头比户部尚书嫡女大多了。
所以,我才从未被淮阳放在眼里。
父亲下朝回来,亲自在我闺房与我谈话,“圣上今日已提点过我,让我为你择婿,言下之意,淮阳公主与承平伯的婚事快要定了。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
是吗?我怎么听闻,刘通本人并不愿意。
我低头应和父亲,保证不再对承平伯多想。
怎么可能?
即然圣上敲打父亲,那就说明淮阳公主已经知晓刘通接了我的拜帖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帖子里说找什么样的术士,能让灵魂回来的更快。
虽与淮阳交集不多,但仅这几次的了解,我大抵知晓她的为人。
她当初找上我,不过是想找一个事情暴露后的替罪羊,如今她心头大患已除,我这只碍眼的“羊”还敢肖想刘通,那她不出手就真对不起她的身份和跋扈的名声。
谨慎起见,我派了两辆马车,分开时辰去承平伯府。
果然被劫持了。
幸亏,我不在那辆车里。
我低调地进了承平伯府,他一如即往的彬彬有礼,严肃冷淡,听完我给的消息,竟然递过来十两金子,那大约是他几年的进项。
他明晃晃的告知我: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我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11
刘老夫人又迎进去一个姑娘,有传闻说那女子举手投足间,都与已故的夫人萧悦白神似。
据说她是盐商孤女,听闻是个钱袋子,刘老夫人欢欢喜喜的迎她进门。
刘通竟然待她如珠如宝。
他以为我说的那个法子奏效,悦白重生在她身上,名唤柳依。
我自是不信的。
这个法子我试过,如果能成,为何我的青元没有回来!
我那时尚且不知,除了刘通,二皇子也寻到了这个法子,两人都找了术士做法。
虽然二人互相不知,二皇子中途被皇上打断,但也莫名地为刘通那边加持了不少功法。
柳依心机比萧悦白多,淮阳公主在她手上连吃了好几个闷亏。
12
淮阳知晓了那日马车里的人不是我,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来府里拜访。
明晃晃的告知方家,府里有皇家的探子。
她来了,我就得硬着头皮招待。
“那女人真邪门,好几次我都以为姓萧的回来了。不行,不能这么干等!”她坐在榻上与我细数柳依的罪行,又想与我商议如何除掉柳依。
我却被淮阳的描述惊到,为何柳依连小动作都如此相像?
她怎么会用只有悦白会的手法打千千结?
她怎么会知道刘通的生辰在哪一日?并特意在那天送上千千结?
刘通之前那个,就是萧悦白在他生辰日送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真的回来了?
怎么可能?
我心跳加快,面色苍白,就快要站立不住。
或许她,是真的回来了。
淮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走了。
我瘫软在榻上,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若她真是悦白,她把当日的事告知刘通,我要怎么办?
为什么她要阴魂不散,为什么她死了还能回来跟刘通再续前缘。而我却不行!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13
我日渐绝望。
龟缩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若我跟淮阳再次联手,*掉柳依,如果再有第二个柳依、第三个柳依出来怎么办?
*的完吗?
*不完。
归根结底,刘通的心不在我这里,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我恨老天,恨萧悦白,恨柳依,恨刘通,更恨我自己。
为何让我重活一世,却让我独自带着前世记忆!
14
终章
“小姐,冰人又被刘老夫人赶出来了。”绿眉在门外禀报。
这已经是我第四次被刘通明目张胆地拒绝。
以前听人说过,人生短暂,最重要是活出自己。
我真傻,汲汲营营许多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到头来,从没有为自己活过。
衣带悬上房梁,我仰头看着,似是看见青元在朝我招手,踩凳而上,我把脖颈套入,窒息感迎面而来,我却如释重负。
若还有来世,请让我忘记一切,重新活过。(原标题:《皎月昭昭:此恨绵绵》)
本故事已由作者:梦寒张,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