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葛建国
一手好牌,最后打出了“四个二带俩王”,很适合用来形容近期上映的电影《两只老虎》。牌不能这么玩吗?可以,但是很浪费。
电影集结了一大票实力派喜剧演员,故事脉络简单:落魄的余凯旋(乔杉 饰)绑架了富老板张成功(葛优饰),反被忽悠着给对方办了三件事,两人的关系几经转换,成为朋友。
《两只老虎》海报
《两只老虎》这个名字,来源于著名的童谣,“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两只老虎,一个是张成功,放不下过去;一个是余凯旋,看不见未来。不难看出,影片想要讲一个相互救赎的故事。
张成功的过去分为三部分,和女明星周原(赵薇 饰)有过一段情,两人因为张的多疑猜忌分手,他想让余凯旋去问问她怎么看待自己。曾经的战友范志刚(范伟饰)帮助张成功很多次,因伤到眼睛想借钱做手术,被张成功拒绝,结果失明,现在张成功想要弥补,投资范志刚的按摩店。16岁时父亲跳崖,张成功逃离小山村,自己留下心病,也辜负了初恋彩霞(闫妮饰),他希望余凯旋替他好好跟故乡告个别。
张成功的初恋彩霞
这个设定很有意思:人质不慌不忙,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要钱可以,先跑腿;绑匪被各种套话,感情史、籍贯、名字,一个个交代了清楚,却始终下不了手撕票,只能无奈妥协。两人的主导位置悄然发生了变化,“到底谁绑架了谁”的荒诞感,碰撞出许多笑料。但随着剧情发展,告别过去之旅却被演绎成分裂感严重的几段小品,煽情且不好笑。
症结出在剧本上,首先“重复”问题严重。比如一开始周原的斥责,被余凯旋十分艰难委婉地修饰了一下,带着讨好和善意转达给张成功——讨好是因为想顺利拿到钱,善意是不忍心说出太伤人的话。这里有鲜明的动机,有浮夸的表现力,喜剧效果达到了。但是到后半段,周原对着镜头又念了这段修饰过的独白,或许是为了突出对张成功复杂的感情,但刻意的巧合、拖沓的节奏、矫情的表达,并不能真正带动起催泪效果。观众只听得心急,恨不得拉进度条跳过。
赵薇在电影中饰演女演员周原
余凯旋年少时遭遇校园欺凌,张成功找到当年扇他耳光的史剑(潘斌龙 饰),让他打回去,结果三人进了派出所。一个“你今年几岁了?”的反问梗,被连着用了三次,硬挠情绪。整部影片不断重复“生活就是一个字,得过且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干涩地强行点题,许多应该有的生活化细节被直接略过。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范志刚和张成功相遇的那段戏。张成功隐瞒身份,一言不发地趴着,只一张脸透过按摩床的圆孔面对镜头,紧咬牙关,脸上后悔、羞愧、感动各种情绪混杂,直直砸下的一滴泪克制而到位。范志刚带着墨镜给张成功按摩,两句话就显示出矛盾而不出人情之外的递进情绪。
“还是那么瘦,多吃点!”——我知道是你,都过去了。
“投资就不用啦,我怕我还不起。”——你别放在心上,只是我仍无法释怀。
友情、恩情、怨念,全化解在细微动作中,堪称影片的高光时刻,但“人带戏”也只能做到这步了。
按摩这场戏是影片亮点
其实,只要把故事讲顺畅,用“戏”而非光靠角色的嘴讲道理,不故弄玄虚,即便套路简单,穿插一些鸡汤,观众大抵都能接受。这一点,从中国喜剧电影的基本盘高于其他类型不难看出。可《两只老虎》的剧情崩得一塌糊涂,演员的表演再怎么高级,也拯救不了。
“重复”之外,还有“混乱”。《两只老虎》想要讲各种道理,讲爱情中的依赖关系,讲校园暴力对人的持久伤害,讲朋友间的欺骗与原谅,讲阴暗时期对人的吞噬,讲一个女人被辜负的青春,但想得太多做的太少,表达苍白无力,最终一个都没接住。
剧本的问题还在于,想展示一个悲剧的核心,又放不开热闹的贺岁概念,最后驴唇不对马嘴,失败的生意人,可怜的笨绑匪,其中包含的社会伦理、法律问题,全都被强行和解了。
表演没问题,但故事不精彩
各种问题掺杂到一起,就形成了这个十分不合逻辑的故事。所以再去观察余凯旋被甩以后拿高尔夫球杆出气并进行报复时,会觉得荒谬可笑。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被安排了面对巨款不动心的好人有好报结局,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也背离了常识。
而张成功这个角色的塑造,无疑也是失败的。一个自私、狡猾、多疑、脆弱的商人,尚且拉不下面子请求原谅,却主动提出帮余凯旋报复年幼欺负他的人。结尾,又摆出前辈的姿态劝诫,“年轻时有了一百万就想有两百万,有了两百万就想有一千万,有了一千万就想有一个亿,后来你会发现,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解决。”自己都没活明白,就急着做别人的人生导师,怎么看都既怪异又牵强。
至此,对两个主角的人物性格进行精准提炼,一个“虽然我极度自私但希望所有人都原谅我”,一个“被甩了怨天怨地怨社会太现实女人太拜金”,共同奏响了两个中年男人的无病*。最后的结果就是,剧情没头脑,观众不高兴。这一点,评分和票房都给出了反馈。(诸葛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