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成的”,这句波伏娃《第二性》中最有名的话常被女性主义者们引用,这种性别焦虑的形成有着漫长的历史因素。女人与其说是生物学上的分类,不如说所谓“性别”是一个空间,如同“妈阁”,它是一座城,提供空间的同时也成为束缚,如何与“城”相处则是城中人要修习的课程。
然而容易被忽视的是,“性别意识”应该是开放的,它并不意味着某种特定的“意识”,比如近两年Me too运动在世界范围内风行,女性主义被看做是进步的,这不意味着女人们都要去做女性主义者,“进步”一词是带有特定社会性的,它更像是某种社会利益对人的索求,而自我意识是可以超越社会的,所谓“大多数人(女人)的幸福”这个狭隘的观念早就应该被抛弃了。
回到电影《妈阁是座城》,从严歌苓到李少红、白百何饰演的梅晓鸥,每个女人对自己的角色都是清晰的,但有趣的是,她们却共同创造了一个庞大的女性情感谜团,又或者这才是情感生活的真相,正如李少红接受采访时说的,“女人总是在寻找和追求一种难以得到的绝对,最后会发现生活带来的真正珍贵的东西就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踏入的赌场
在美术方面有个说法叫做“男性的凝视”,它主要的意思是女性作为客体、以男性观看她的方式来看自己,从欧洲古典油画中的裸体女像开始,到后来很多的电影、小说都在将女性作为*的投射,更不用说商业领域了,女性的购买力始终远超于男性,这些购买的驱动力则很大一部分来源自“男性的凝视”。
以上是时髦的、关于男女之间关系的社会论调,显然在肉眼可见的男女关系(情感)之外还藏匿着另一种群体性的男女关系。但如果跳出男或女的立场来看,是什么力量在制造男女之间的对抗呢?这种对抗是否有着它存在的意义?又或者一切不过为了维持混沌地向前滚动?
在《妈阁是座城》里男女之间既对抗又吸引的关系是促使故事进行下去的线索,李少红有意在制造这种冲突,梅晓鸥的人生被三个男人划分为几个阶段,她看似是主动的、却是被推到了主动的位置上,她的选择总是超于常人的,很难说里面没有掺杂对牺牲的浪漫化以及自毁的快感,而她显然是清楚这一点的,就像电影海报上的那句“赌我戒了,你我戒不了”。
“赌”是这部电影的核心,将情感同赌联系在一起也相当说得通,赌博一词在《大英百科全书》的解释是 “在意识到冒险和希望获利的情况下,以某些有价值的东西作为赌注所进行的竞赛,其结果全凭机会决定”。
游戏是人类的本能,无论男女在感情里都是一心求胜的玩家,生活和赌局一样、是不断暴露弱点的博弈战,很遗憾、TVB电视剧里常说“感情里没有输赢”只是句安慰人的话,感情里处处是输赢,只不过无法计较得失、只能不断玩下去,也因此才显得浪漫。
充满隐喻味道的是,电影里梅晓鸥和她的赌徒男人们玩的轮盘赌是由永动机演变而来的,它最初的设计者是17世纪的数学家帕斯卡,他其实是想设计出一台不依靠外力永远持续运动的机器,当然 后来他失败了,但赌桌上的玩家却可以让骰子一直转动下去。
梅晓鸥这样的女人抓住了整场情感赌博里的bug,那就是只要一直赌下去、只要不下牌桌就不必清算资产,她就仍然是个拥有机会的人,显然这不是聪明女人*事,它只属于勇敢的女人,而只要一个女人(也包括男人)不可怜自己,就没有人有资格去怜悯她。
“其实每个人都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头,有时候两个人是同步的、有时候不是”,李少红在谈论男人和女人的相处时是平静的,显然生活在历练每个人包括她,她跟曾念平这对夫妻档几十年走过来也少不了争执。
相比之下饰演男女主角的黄觉和白百何则是情感生活暴露在大众视野的艺人,大众的注视会给他们的私人生活带来许多压力,前者多次携全家出现在各大刊物上、十足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后者则从绯闻中拔身而出、重新*出一条光明路来。
而在公众注视之下的生活本就属于冒险了,白百何说“女人总是要接受她不能接受的”,黄觉说“男人和女人的世界应该保持陌生”,他们都深呼吸着做到了牌桌旁,当桌上的骰子转起来,他们输赢的赔率就更大了,但也必须赌下去,毕竟乐在其中。
两性之外的其他可能
进入2000后性别文化在快速地崛起,跨性别甚至是无性别的提出迫使人们重新去思考“性别只有男女”这个保守的论调,依然与进步无关,伦理只是一种相对广泛的大众需要,而社会的变革必然导致伦理的变革,一个人爱上异性、同性,爱上一只狗或是陪他长大的玩具车都将不再是新闻,这是情感的解放。
而在那被视作异端的解放来临之前,《妈阁是座城》里的每个人仍然将安于自己的生活。电影表面呈现出的是男人世界与女人世界之间的矛盾,暗地里最后还是会回归到自身——一个人如何同周围的一切建立起使自己不至于崩溃的关系。
梅晓鸥与常人不同的选择也是一种建立,深究起来很有点试错法的意思,大多数女人都惯于用这种方法、白百何也不例外,“女人总是说自己有各种各样的要求,但是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会发现自己的那些条条框框都可以忽略不计,或者明知道可能会受到伤害、还是会去做。” 而“错误error”之中往往藏有正确不能抵达的新天地,毕竟err这个来源自拉丁语的词根最初的意思是漫无目的、四处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