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现实的矛盾是,法庭希望通过一系列举证和雄辩来为桑德拉定性,破译她的所思、所想、所做。
但世界上唯一一个了解桑德拉的,恰恰是她自己。
证据拼凑出的桑德拉是真的,还是她所认定的自己是真的?
这是第一道深渊。
其二,是“丈夫的心理”。
塞缪尔患有抑郁症,这一信息同时被法庭双方视为重要信息。
检方试图借此力证桑德拉对丈夫的打压与伤害,补充她的*夫动机。
塞缪尔的精神医师甚至提出,桑德拉的强大自我“阉割”了丈夫,使他失去了生命最重要的东西。
而在桑德拉这边,她承受的是巨大的撕裂感。
一方面,她要为自己“洗白”,让自己尽量显得像一个温驯、柔弱的女人,以降低嫌疑。
另一方面,她始终难以接受这套逻辑:
每个证人都和精神医师一样,凭自己的专业走上证人席,讲述他们的关系和经历,宣称自己比桑德拉更了解塞缪尔。
可她不愿意用这种独断的视角评价丈夫。
恰如她对精神医师的反问:他从塞缪尔口中听到的是真相吗?医生就不会被蒙蔽与误导吗?
而如果心理学都无法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又有谁真的能明白死者的意愿?
法庭希望通过分析塞缪尔的心理状态区分这对夫妻的强弱,以此推倒结论。可事实上,或许连夫妻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若“真相”意味着一个简明的事实,那桑德拉是个罕见的“反真相者”。
法庭给她的永远是“是或否”的单选题。
例如她是否因儿子的失明怨恨丈夫,丈夫又是否因此遭受到了折磨与痛苦。
但在她看来,这些问题从基础上就是错的:
她并不把儿子的失明视作残疾。
她不想谴责他生理上的缺陷,而认为这是他必须好好过下去的人生。
其三,“孩子的失忆”。
《坠审》中最神秘莫测的,其实是盲童丹尼尔的记忆。
他声称自己听见过父母的争吵,却被实验证实不可能;
他说自己曾回到屋内,却与他此前的口供完全冲突;
他在最后又想起曾发现父亲服药自*,但唯一的证据是,他记得自己的狗吃了父亲的呕吐物后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