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莉想起那次去见母亲之前,她收到了一个神秘的包裹,安竹斯老师给九莉寄了八百元的奖学金。
这对九莉来说是一种难得的认可和希望,她竟然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证明她价值的东西给蕊秋看到。
蕊秋嘴上说着要九莉还给安竹斯,背地里却在牌桌上把钱全输光了。
九莉觉得和蕊秋的母女之路从此就走到了尽头,可能与钱有关,也可能没有任何关系。
之后九莉和母亲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有一次母亲带她逛街,过马路时遇到危险,九莉慌乱中抓住了母亲的手,她竟看到母亲脸上深深的厌恶。
但母亲总归对自己有真金白银的付出,九莉就想把它还了,或许就两清了。
多年以后九莉终于攒够了二两金子还给母亲,而那么讨厌自己的母亲竟然没有收下。
母亲还是爱自己的,九莉想或许是自己错了,但感情用尽了就是没有了。
世间种种,原本就是善恶交织。
就像张爱玲说过:“你如果认识之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所有人都不完美,回忆中还有点温情也是很美好了。
我庆幸遇见了你,却也遗憾只是遇见了你
后来战争就爆发了,大考肯定是没有的了,学校在日军来之前把所有学生的成绩都销毁了。
九莉觉得自己的一世功名,像是付诸东流了。
香港沦陷了,安竹斯先生也遇难了,九莉只好去投奔三姑楚娣。战乱时代三姑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竟要以葱油饼度日。
在沦陷的上海,能有个落脚的住处就已经很好了,九莉不忍拖累三姑,自觉地承担了一半的房租。
九莉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能靠写稿子养活自己了。她写爱情故事,可笑的是她从未恋爱过。
九莉有时也会想自己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就在这时邵之雍出现了。
邵之雍是汪伪政府的官,竟对九莉的文章赞许有加,九莉一直希望有个人能懂自己写的东西,之雍就是那个懂她的人。
后来九莉才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经历牢狱之灾,九莉竟非常想和他见面,想要把这个男人解救出来。
或许命中注定要遇见他,之雍主动约九莉去一个老友家参加鸡尾酒会。
冷清的冬夜里,之雍骑着自行车,九莉坐着三轮车,两人没说话,心里却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九莉看着之雍消瘦的侧脸,竟没想过这个男人竟是自己日后生活的主角。
之雍后面就天天来找九莉,九莉竟渐渐开始崇拜他,他走后的烟灰缸里的烟蒂都被九莉一个个捡起来,收在一只旧信封里。
遇见了你,我一直低到了尘埃里,低到了泥土里,但心是满心欢喜的,并且开出了一朵花。
九莉的爱情,就这样开了花。
一天晚上,九莉送之雍出门,之雍握着九莉的手臂:“眼镜拿掉好不好?”
昏黄的灯光下,之雍吻了过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九莉想着挣脱,却又舍不得。那就陷进去吧,不想他的家室,不想能不能永远在一起。
后来之雍就回南京去了,两地相隔,他们就靠着一封封书信倾诉思念。
之雍回来时就会去找九莉,揽着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四周静悄悄的,他们脸贴着脸,两个人心里都觉得好美。
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连呼吸都带着甜蜜的味道。
每个女人,在遇见爱情的时候都会变成傻子。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像是尘埃里开出的花
很多时候,一段感情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浓得化不开的甜言蜜语中。
你侬我侬时,那个俯身下去的人,总是会忘记,太卑微的爱情,结不出幸福的果。
九莉的朋友多次提醒她小心这个男人,九莉都不曾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九莉觉得与这个男人之间像隔着座大山,过不去,看不见。
他的过去里没有九莉,深深的庭院里,九莉苦苦地等着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人归来,像是雨天等阳光一样。
无数个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九莉总是在想着之雍在做什么,会不会一样想她。
寂寞的男人寻找安慰,寂寞的女人在家里等待。
她在笔记本上写着:雨声潺潺,像是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一段感情痛了淡了,所有的期盼不过是一个借口,一种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