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周云蓬在长沙橘子洲演出。 / maizibusi1988 / wiki
很多人都在那之后离开了北京,忙着迎接奥运、盖楼修路的超级都市,该占的地盘都占完了,山头上彩旗林立,留给野生植物的空间越来越小。
“做音乐来讲,你的‘市场’还是在北京,那里的人才是你诉说的对象,而那时的演出场所也都在北京。”周云蓬说起往事,有一年跟小河、万晓利去上海演出,150块钱一个人,非常高兴,因为“可以不在北京演出了”,其他的城市也有人来看了。
这就像荒漠里长出一棵小草,北京之外竟然有人听民谣了。
有人彻底失望,有人找到了其他的希望,民谣路上的异乡客早已各奔天涯。
校园民谣也算民谣?
民谣火了,市场大了,但文艺中老年们至今仍然在怀念河酒吧时代。
在郁囻这样的90后民谣听众心里,那个辉煌又短暂的乌托邦,并没有那么出名。
郁囻高中毕业后开始听民谣,上大学时自学吉他,学的第一首歌是《奇妙能力歌》。郁囻最喜欢的民谣歌手是赵雷,还有当时火热的麻油叶厂牌里的宋冬野。
在这一代民谣听众的耳朵里,民谣基本等于麻油叶,再往上数就是校园民谣了,直接跳过了河酒吧这一段。
《校园民谣1》,1994年发行。/豆瓣音乐
“校园民谣”最初只是一张专辑的名字,点燃了传统唱片工业在上世纪末的狂欢,后来,它成了一种流派。
那是来自象牙塔的音乐,诞生在一个仓廪初实的年代。顶尖学府里的精英,被保护在高墙之内,过着吟诗作赋、风花雪月的日子。
高晓松说:“在我们之前,中国就没有和个人情感有关的音乐。”他们坐在湖畔草坪上,唱自己的青春与愁绪,不同于上一代人的家国情怀,也不同于街头巷尾的港台流行。
卢中强为老狼、叶蓓等校园民谣时期的代表性歌手写过不少歌曲,他认为,“校园民谣”是一个非常牛的商业包装,“是精英系人文系的音乐,有它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校园民谣时期的代表歌手老狼。/《我要你》MV
校园民谣在商业化上的成功,或许是后来所谓新民谣、网络民谣都无法比拟的。它是工业制造出来,从精英向大众辐射的流行文化。而“流行”两个字,一度是民谣最大的忌讳。
郁囻曾经最爱听《成都》和《南方姑娘》,这两首歌火了,他就不怎么听了。郁囻自己也写歌,希望以后会有一首自己的代表作,但同时,他不希望那首歌会火到烂大街的程度。
“我相信他自己也不喜欢。”谈及赵雷和《成都》的火爆时,郁囻这样说道。
另一位出圈代表马頔的态度倒是很符合郁囻的说法,他早已不肯再提及那首《南山南》,甚至不愿意称自己为“民谣歌手”,要叫“独立音乐人”。
郁囻不介意与周围的朋友分享自己特别喜欢的音乐,如果分享的对象成了大众,就不行。尽管他认为校园民谣是民谣的开端,但事实上,校园民谣极其成功的商业操作,恰恰是郁囻最介意的一点:“如果你把它做得商业的话,那就变成流行了。”
或许是时光久远,给校园民谣加上经典、怀旧、老歌的滤镜之后,新生的听众已经很少会去想它是否商业化的问题。
如今大众认知中的民谣,显然与校园民谣差距甚远,无论是创作表达还是流行程度。能想象《不会说话的爱情》像《同桌的你》一样登上春晚吗?
如果一定要说校园民谣与“民谣”的真正关系,大概只能说是歌曲来源:《校园民谣》的企划黄小茂,想到从大学里收集那些学生的歌曲来做唱片。
这也算是远离工业、来自民间吧。
校园民谣之后,“民谣”二字一度沉寂,媒体和大众都快忘了这俩字,只存在于那些像河酒吧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