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月光结局剧情介绍,白色月光大结局真相大白

首页 > 娱乐 > 作者:YD1662024-08-01 02:49:19

传说,当白月光回归,女主就会被审判,直到她死去,全世界才会开始爱她。

  我不一样,我是那个白月光。

  可当我死里逃生回到季斯年身边的那一天,他亲手将我送下地狱。

  他说:“孟清越,你怎么不死在五年前。”

  ……

  江城,半岛酒店。

  我站在宴会厅前,心底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已经五年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了,我有些无措的看向身侧的季斯年。

  “斯年,其实这个宴会没有什么必要的。”

  “我这次回来,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季斯年搂着我的腰,神色温柔。

  “我明白,但我还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回来了。”

  我心底蓦地一涩。

  这是我跟季斯年认识的第十年,也是我们分手的第五年。

  我们一起走过彼此人生最艰难的时刻。

  五年前,他终于从穷小子成为商界新贵,我也从十八线龙套成为娱乐圈小有名气的演员。

  可就在他向我求婚那一刻,我却拒绝了。

  因为就在同一天,我检查出了脑瘤,医生说治愈率不足百分之一。

  我将那枚求婚戒指,扔进面前的酒杯,忍着撕心裂肺地痛楚,淡声开口。

  “我们分手吧,季斯年。”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就在第二天,我宣布退圈,独自一人飞往了国外。

  可有时候,人生比电视剧还有狗血。

  我的病竟然治好了。

  上个月,做完最后一次复诊后,我回国,第一时间找到季斯年。

  我忐忑不安地看向他:“斯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以为他会恨我。

  他也应该恨我的。

  可季斯年抱我抱得那样紧,似乎要将我融进骨血一般。

  “清越,你终于回来了……”

  他就这样接受,甚至没有问一句我消失五年的原由。

  只是翌日我睡醒,发现他在床边眼也不眨地盯着我。

  “清越,我觉得这好像一场梦。”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觉得,毕竟这样的梦,这五年我时常会做。

  回到此刻,我看向面前缓缓打开的宴会厅大门。

  “斯年,谢谢你!”

  ——谢谢你还爱我。

  季斯年停下脚步,转头看我。

  我们十指紧扣着,如当年那样亲密无间。

  他眨了眨眼:“你值得最好的,一会儿,我为你引荐几个知名导演。”

  “我现在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了。”

  我的心微微一动,随即涌起的是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愧疚。

  我的梦想。

  一是季斯年。

  二便是演戏。

  可治病这五年,我全都放弃了,我没想到,季斯年还记着。

  门终于打开,所有的视线都朝我们看过来。

  我不自觉的攥紧了季斯年的手。

  刚走进去,便有人开口。

  “季总来了,旁边这位女士是?”

  季斯年笑着向他们介绍:“孟清越,很好的演员。”

  他说着,鼓励的眼神看向我,接着缓缓松开搂住我的手,将我推到人前。

  “清越,做个自我介绍。”

  可不知为何,我总感觉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太过赤裸,像是在打量什么货物。

  我太久没有与娱乐圈的人接触,心中升起异样的不适感。

  简单聊了两句,我便借口上洗手间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没有回大厅,而是钻进了休息室。

  可我没想到,季斯年也在,他身旁还有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清越,过来打招呼。”

  季斯年朝我招手,可我走过去看清那两人的面容后,心却是猛地一沉。

  这两位,五年前就在圈内臭名昭著了。

  我的脚步定在原地,看向季斯年低声道:“斯年,我们走吧,我有些不舒服。”

  他不是娱乐圈的人,想来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做派。

  可季斯年却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声音清冽。

  “小丫头不懂规矩,两位别见怪,一会儿我会把人送到。”

  其中一人哈哈大笑,将房卡放在桌上:“那就多谢季总,那我们先出去了。”

  桌上的房卡让我浑身一震,萦绕在心中的不安终于落地。

  可我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缓缓转过头看向季斯年:“斯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斯年嘴角噙着笑,眸光不似之前那样温柔,而是带着丝丝冷意。

  “你不是想要资源吗?拿身体去换啊。”

第2章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我忽然回想起进门前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值得最好的。”

  心里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季斯年轻笑一声,“你何必在我面前装清高。”

  他居高临下地起身,眼眸微眯,目光冷寂。

  “这种利用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机会,五年前,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可惜,我已经不是五年的季斯年了,不会再给你当第二次踏脚石。”

  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呆呆的看着他。

  手紧紧攥着,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我却感觉不到疼。

  唯有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终于落地,从梦中回到现实。

  原来,这就是他对我的报复。

  我苦笑出声:“所以在你心里,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

  季斯年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孟清越,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相信你所谓的真心。”

  我强忍住痛意,喉咙干涩:“五年前的事,我可以解释……”

  即便无法回到从前,我也不希望我们最后的结局是不堪的。

  可季斯年劈头盖脸甩出一张单子,冷冷嗤笑。

  “解释什么?说你当初患上绝症,以为你自己要死了?所以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

  我低头认出,那是我的‘流产手术单’。

  当初走得太急,想来是遗落在了我们从前的家里。

  季斯年说的明明都是事实,我的确患了绝症,若是不治疗,甚至活不到孩子出生。

  可此刻在那嘲讽的眼眸里,我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下意识地,我一步步后退。

  身后,突然有两个黑衣保镖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心头有些慌乱:“季斯年。”

  季斯年冷漠至极地一挥手,那黑衣保镖立刻将我往外拖。

  我想要说话,却被捂住了口鼻,手脚开始无力。

  被拖出房间那一刻,我听见季斯年冷冽中带着恨意的声音。

  “孟清越,这是你欠我的。”

  砰的一声。

  那道门在我眼前紧紧关闭,我心中涌上一层绝望。

  我被送到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听见关门声,里间有两个男人走出来。

  我缓了缓,强撑着站起身,想要打开门:“救命!有人吗?救救我……”

  可任凭我怎么扭动,那门锁都纹丝不动。

  两人已经缓缓走近,脸色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

  “别白费力气了,听说你是个演员,只要今天把我们伺候高兴了,你想拍什么戏都没问题。”

  恐惧几乎将我淹没,四肢百骸冷得发麻。

  就在两人即将伸手触碰到我时,我猛地将门口的花瓶一推。

  瓷瓶顷刻碎裂,瓷片四处飞溅。

  掉落的瓷片划伤我裸露的小腿。

  很痛,可却让我恢复了几分力气和清醒。

  我拿着掉落的碎瓷片指着他们:“别过来!”

  “果然有个性,越辣玩起来越够劲儿。”

  我知道我若是伤了他们,只怕更会激起他们的兽性。

  想罢,我深吸一口气,将瓷片狠狠冲自己的手腕大腿划去。

  暗红的血液伤口往外喷涌而出,我浑身是血,宛如凶*现场一般渗人。

  林总神情僵了僵,还想靠近我。

  我浑身一颤,将那碎瓷片抵在喉咙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季斯年没有说,你们能把我弄死吧?”

  我用力一抵,瞬间有温热的血从脖子涌出。

  那两人对视一眼,一脸扫兴:“疯子……”

  他们后退几步,我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门锁却能打开了。

  我跌跌撞撞的从房间内逃出,迎面却撞上了季斯年。

  季斯年倚在门边,眼神漠然地从我身上扫过,随即冷冰冰开口。

  “怎么,做生意还要挑客人?”

  一句话,那撕裂而来的痛意甚至压过了我的满身伤口。

  我不敢相信,他就在这里,听着我绝望无助的求救,却无动于衷。

  “季斯年,你就这么恨我,恨到……想要亲手毁了我?”

第3章

  季斯年垂着眼,嘴角勾起笑意,眼神却冷得陌生。

  “孟清越,是你先亲手毁了我们的过去,不是吗?”

  撂下这样一句话,他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看着他的背影,我眼中的水汽不自觉的氤氲,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模糊。

  最后,是我独自一人去到医院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再打车回到我和季斯年曾经居住的小区。

  季斯年的公司有起色之后我们就搬到了更大的房子。

  但我瞒着他,偷偷把这个小公寓买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这房子已落满了灰尘,昭示着久未有人到访的痕迹。

  我目光贪恋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处。

  每扫过一个地方,脑海中都会涌现出从前的画面。

  有我抱着西瓜坐在沙发上看剧本时,季斯年捧着电脑在一边研究策划案。

  有他在厨房里炒菜,我便搂着他的腰偷吃,将自己烫的直哈气,他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我笑。

  还有下雪天,我们一起窝在小小的床上,看窗外大雪纷飞,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那时候的我们都没有钱,可是过得很开心。

  季斯年也不是现在这冷冰冰的模样,他温柔又爱笑,好像不管我怎么闹,都没有脾气。

  最后,我站在客厅的照片墙前。

  我依稀记得,当年照片因为粘太紧撕下来就会损毁,所以不能带走时,季斯年十分可惜。

  我搂着他的脖子大笑:“没关系,我们在新家再弄一个更大的,以后拍更多的照片。”

  可我食言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照片已经泛黄,如同我们的回忆。

  我抬手抚上季斯年满含笑意的眼眸,低声喃喃。

  “孟清越,他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片濡湿,我擦了擦。

  这五年,因为治病化疗,我遭受了无数痛苦。

  可只要一想到能再见到季斯年,又觉得那痛苦算不上什么。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季斯年更重要。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了季氏集团。

  他的办公室比之当年更大更明亮,可我却觉得空旷的让人有些发冷。

  季斯年坐在对面,目光落在我手上的纱布上,又漫不经心挪开。

  “说吧,又想干什么?”

  “我要做你公司的艺人。”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季斯年嗤笑一声。

  “你凭什么?”

  我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我会成为你手底下最赚钱的艺人!”

  季斯年终于抬眸正眼看我。

  “五年前,要不是我捧着你,你以为就凭你自己能掀起什么水花?”

  “孟清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尖锐疼痛划过心脏,我扯了扯嘴角。

  “季斯年,你怕看见我,是不是?”

  季斯年漆黑眸子倏然一沉。

  我一字一句:“怕自己再陷进去一次?”

  良久,他讥讽的勾唇:“激将法?很有用。”

  季斯年拨通秘书室电话,简单的吩咐了几句。

  很快秘书便拿着一份拟好的合同走进来。

  一份霸王合同,我简单一扫便知道,所有的条款都对我不利。

  可我签的很干脆。

  只要能够靠近他,怎样都好。

  签下合约没过两日,便是季氏旗下娱乐公司的年会。

  作为旗下艺人,我自然也要参加。

  晚上七点,我一身礼服走进会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季斯年。

  即便是帅哥美女如云,也依旧不掩他的清隽如松。

  “季总。”

  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看见他衣襟前的钻石胸针有些歪,下意识就要抬手。

  可我还靠近他,季斯年便后退一步,唇中冷冷吐出一个字:“脏!”

  我的手僵在半空。

  从前的我们的太过亲密,以致于五年过去,身体记忆依旧存在。

  但那一个字却化作重锤,将这一切碾碎。

  剧烈的疼痛在心口上蔓延,直迸溅出一路血珠。

  我收回手,哑声道:“抱歉。”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可这场上不知多少人注视着这里。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清晰地听见细碎嘲讽声传进耳中。

  “那个新人是谁?不会想勾引季总吧?”

  “她疯了吧,难道不知道季总心里只有他未婚妻?”

  我浑身一僵,愕然地看向季斯年。

  他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

  不等我反应过来,伴随着高跟鞋由远及近的清脆声音,突然有一道身影扑进季斯年怀中。

  “斯年。”

  我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季斯年怀中的娇小身影抬头。

  竟是一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

第4章

  “不是刚下飞机,怎么不在家休息?”

  季斯年揽住她的腰,神色一瞬间春风化雨。

  “当然是因为太想你了,而且,我答应朋友给她要你们公司一哥的签名。”

  女孩的笑容肆意又灿烂,一看便是受尽宠爱。

  季斯年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抬手将她垂下来的碎发拢到耳边。

  “这种小事,和我助理说一声就好了,这次在巴塞罗那玩得开心吗?”

  他的声音温柔,不像面对我时那样句句带刺。

  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

  仔细看去,她与我脸型像,身形像,就连笑起来的弧度,都无比相似。

  恍惚间竟让我有种,看见了年轻时那个我的错觉。

  而她也终于注意到我,眼眸一闪,语气有些迟疑:“斯年,这位是?”

  季斯年神色骤冷:“公司艺人,不重要。”

  说着,季斯年揽着她转身往人群中走去。

  两人往前走的背影,逐渐和过去的我们重叠。

  曾经把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怀中搂着另一个女孩。

  而我,已经无关紧要到甚至连名字都不配被介绍。

  这一刻,仿佛空气中都布满了玻璃碎片,带入喉腔,连呼吸都扯着疼。

  我有些仓皇地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站在小小的隔间里平复了许久,我才缓过神。

  可手刚搭上隔间的把手,便听见外面传来对话声。

  “那个新来的女人,叫什么来着?不会以为自己和温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就能上位吧?”

  “谁知道呢,总有那么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以为自己不一样。”

  “要我说,那温念慈不也是好命,家境不好,长相也就看得过去,这娱乐圈中比她好看的多了去了,可季总偏偏将她宠得上天入地,要星星不给月亮。”

  不是千金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那季斯年把她留在身边,是因为什么?

  脑海中闪过那张与我相似的脸,我的手颤抖起来。

  ——是因为我吗?

  我知道这个想法太过卑劣,可我无法克制自己。

  从洗手间走出来,宴会厅中已经看不见季斯年的身影。

  我只觉胸口烦闷的喘不上气,于是避开人群,走出宴会厅。

  刚走到游泳池边,突然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孟清越。”

  我转头看去,竟然是温念慈。

  我看着她的脸,心中万般滋味交缠,复杂极了。

  “你认识我?”

  温念慈眼眸暗了暗,语气意味深长。

  “怎么会不认识,毕竟我能跟斯年在一起,还要多亏这张与你相似的脸。”

  我的眉心猛地一跳,眼前的温念慈,和在季斯年面前的时候判若两人。

  但我更在意的,是她话中的含义。

  “季斯年他……”

  我还没说完,温念慈捂嘴笑着打断我。

  “你不会因为这句话,又升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她笑意扩大,一步步凑近我:“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

  我心脏猛地一跳,她眉梢一挑,拽着我朝一旁的泳池里倒下去。

  四面八方的冷水顷刻间将我淹没。

  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现在更是刺痛无比。

  “温小姐落水了!”

  我听见岸上的人惊呼出声。

  扑通一声。

  我似乎看见了季斯年的身影冲我游来。

  就在我即将抓住他时,他却抱住了我身边的温念慈。

  我浑身骤然失了力气。

  铺天盖地的水呛入肺腑,胸腔疼得几乎就要爆炸。

  等到我被人捞上岸时,只看见季斯年将浑身湿透的温念慈抱在怀里,还用外套小心翼翼的将她裹住。

  仿佛怀中之人如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又或是一个不禁风雨的婴孩。

  可下一瞬,他就满脸阴沉地看向我,目光像要*人一般。

  “孟清越,你找死?”

  他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就给我定了罪。

  冷风如刀刮过,我打了个寒颤,每说一个字肺部都像要咳出血。

  “季斯年,不是我……”

  “是她把我拉下去的。”

  季斯年的目光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

  那低沉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不留情面的打断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冽厌恶。

  “她不会游泳!难道她为了害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孟清越,她不是你,能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5章

  闻言,我突然间有些想笑。

  却又不知该笑自己,还是笑季斯年眼光一如既往的差。

  她的确不是我,我们各有各的坏法。

  五年前的我自以为是,兀自上演了一出深情大戏,将季斯年抛弃。

  五年后的温念慈的心思深沉,为了诬陷我,不惜以命做局。

  模糊泪眼中,我看见季斯年将温念慈打横抱起。

  “孟清越,做人要有底线,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大步离开。

  那个从前会因为我一句话放下手中所有事奔向我的人,这一次没有回头,就连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

  身旁的人毫不遮掩的看着我,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居然敢对季总的未婚妻动手,她不想混了吧,肯定明天就被娱乐圈封*!”

  “孟清越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五年前红过一阵子,后来听说找到金主就退圈了。”

  “啧,肯定是被抛弃,又想着出来找新金主,这种捞女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各种恶意与污言秽语倾泻在我身上,比刚才的池水还要冰冷。

  这一刻,仿佛只要谴责我,他们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就能以此踩在我身上得到季斯年的赏识。

  身体已经被冻得发僵。

  就连许久不曾感受过痛意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我强撑着起身,一步一步,从人群中走出。

  刚走出酒店,便看见季斯年的黑色迈巴赫疾驰而去。

  我孤零零站在原地,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冬天。

  那时候的我,还只能当群演或者替身。

  有一场戏需要下水,但天气太冷,女主不愿意,身形相似的我便成为了女主的替身。

  因为演这一场,可以多拿五百块。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我却一次又一次往下跳。

  突然,意外陡生,我的脚抽筋了。

  可剧组竟没人发现,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是来接我回家的季斯年跳下水将我救上来。

  导演拦住他:“原本这场戏的镜头很好,都被你破坏了,我们要补拍。”

  季斯年也是如今天抱温念慈一样将我护在怀中,眼眶发红。

  他一贯是冷静自持的性格,那天却罕见发了怒。

  “你敢再拍试试!”

  “她要是出事,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够赔。”

  导演被他冷凝的目光慑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找回面子一般嗤笑。

  “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

  “记住,以后和我有关的组不要再用这个女群演,伺候不起。”

  走出剧组,季斯年紧紧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颈间,声音发闷。

  “清越,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会让你成为最佳女主角。”

  十年过去,他功成名就。

  女主角却终究是换了人。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泪混着雨水留下。

  那是曾将我捧在手心里的季斯年。

  真的,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深夜气温很低,本就全身湿透的我淋雨之后更是冷得全身发痛,整个人像是身处于冰窖里。

  我就这样麻木的一步步往前走,回到我们曾经的家。

  洗过热水澡后,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照片墙看了一夜。

  翌日,我刚来到公司,我的经纪人徐姐便将一份文件放到我面前。

  我心中一紧,苦涩笑道:“解约书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徐姐一愣,神色古怪:“什么解约书,这是公司给你的新剧本。”

  我倏然看向她:“新剧本?”

  徐姐在公司是个边缘人一样的人物,从来都只带没潜力的新人,不然也不会分配给我。

  她显然是不知道昨晚上宴会厅的事,兀自高兴道:“清越你运气真好,刚进公司就被季总指名出演S级电影项目。”

  季斯年指名我演?

  我看向桌上的剧本,上面只有一个名字——《月光》。

  我怔然半晌,缓缓伸出手,就在触碰到剧本时,徐姐兴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可是温小姐亲自写的剧本,完全取材于她和季总的爱情故事。”

第6章

  我的手霎时僵住。

  季斯年和温念慈的爱情故事吗?

  徐姐还在打量我。

  “你说,季总是不是看你和温小姐有几分相似,才点名要你出演。”

  “清越啊,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听说这部戏是季总送给温小姐的结婚礼物,一掷千金,就为了让温小姐高兴。”

  “只要演好了,前途一片光明……”

  徐姐还在说着什么,我却有些听不清了。

  昨夜泳池的冷意又缠绕上来,血液里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凝固成冰。

  直到徐姐推了推我:“清越,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上撕扯的痛意,漾出一个笑。

  “徐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演。”

  我也很想知道,这些年,季斯年有没有好好被人爱。

  又是如何……爱上别人的。

  因为季斯年的重视,所有的一切推动都很快。

  一周后,便到了这部戏的开机仪式。

  季斯年出现在现场时,我刚做好造型,打扮宛如一个清纯活力的大学生。

  这一周,我早已将剧本熟读。

  故事很俗套。

  男主是个霸道总裁,女主是大四刚毕业的学生。

  一次相遇后两人念念不忘,历经无数误会终成眷属。

  如果是现实,的确精彩,但这剧本若放在市场上,也就是末流网剧的水准,可季斯年却是花重金请了一流的导演团队。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讨温念慈欢心。

  我远远看着季斯年,不敢上前。

  直到此刻,我仍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出演这部电影,也许是让我扮演温念慈的角色,认清他们有多相爱的现实。

  但就在所有人要开机上香时,季斯年却是沉了眼眸看向我。

  “她一个女配角,为什么站在女主的位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神色愕然。

  我心脏猛地一跳,心中不安升起。

  导演试探着开口:“她的形象最符合……”

  季斯年波澜不惊地打断:“当女主角,她不配。”

  人群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说她之前得罪了温小姐怎么还有这么好的资源,能当女主角跟影帝搭戏。”

  “开机当天被当场换角,这下有好戏看咯。”

  我站在台上,像是被人一记狠狠的耳光摔在脸上,耳边一片嗡鸣。

  季斯年慢条斯理地开口:“她演宋清清。”

  宋清清是女二号,一个单薄的反派,专门破坏男女主感情,纯粹的蠢与恶。

  身后,不知是谁低笑一声:“之前她居然敢推老板娘下水,这回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这角色上映后,得挨全国观众骂吧?”

  之前的一切疑惑在此刻尽数得到答案。

  这是季斯年给我的报复。

  我的手发着抖,太阳穴突突跳动,隔着人群看向季斯年。

  他的眸光似笼了一层厚重的雾,冷意逼人。

  我压上翻涌而来的泪意,垂下眼眸。

  到底是曾经如此深爱过,所以更懂得怎样伤人啊!

  很快,我被人如木偶一般拉了下去,重新换妆造,有人往我手里塞新的剧本。

  我想要背台词,那些字却像钢针一样刺入我的脑海中,疼得我眼睛溢出泪花。

  手中剧本坠落在地,我捂住头。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我抬眼望去,镜中映出我苍白的脸,以及面无表情的季斯年。

  “季斯年,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

  季斯年蹙了蹙眉:“什么?”

  “你说过,要让我成为最佳女主角。”

  “就这次兑现吧。”我声音喑哑地转头,直视着他。

  “过完这次,我会从你的世界消失,永远不再打扰!”

第7章

  季斯年沉默地看了我良久,声音漠然而冷冽:“孟清越,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以为我公司是为你而开的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眼眶骤然发涩,酸意直冲鼻尖。

  明明他曾说过的:“你喜欢演戏,我就为你开一间娱乐公司,以后我护着你。”

  心底的疼痛蔓延,贯穿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我到底,还是接下了女二号的角色。

  到了开拍时,我却发现他们拍的剧本,跟我拿到的不一样。

  我看着男女主角在镜头下亲昵互动。

  看着他们在江畔看烟花,在深夜放孔明灯。

  看着两人一起吃火锅,女主胃疼,男主背着她跑了几公里到医院……

  这一刻,我的手脚阵阵冰凉。

  真的是温念慈写的剧本吗?

  这分明……都是我和季斯年的曾经。

  直到到了我的戏份时,我依旧有些恍惚。

  季斯年已经起身,显然并不想看到我。

  我敛下苦涩定神,想要专注于台词,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斯年,我来晚了,拍的怎么样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温念慈亲昵地搂住季斯年的腰。

  我心神一晃时,扮演女主的女演员推搡了我一下,我站立不稳,倏地从两米高的阶梯坠落。

  “啊——”

  摔在地上的瞬间,浑身骨头如断裂一般,疼得我忍不住喊出声。

  无数人围上前,透过人群缝隙,我看见季斯年远远站着。

  冷漠眸光扫过我,搂着温念慈,一步也没动。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想,真是报应啊……

  再次醒过来时,我已经是在医院了。

  窗前,一道熟悉身影背对着我。

  我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试探道:“斯年。”

  季斯年缓缓转身,眼眸微眯,墨瞳里闪着冷意。

  “孟清越,别再用苦肉计了,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活该。”

  我心尖一刺,愕然地看向他:“苦肉计?”

  他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我攥紧手,还没开口,季斯年却率先道:“能拍就拍,不能拍就解约滚吧!”

  我回想起那份为了接近他而签的霸王合同。

  十年期限,违约金十亿。

  我心口发闷,声音带上微颤的鼻音:“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解约走人的。”

  季斯年闻言,眉梢微抬,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走。

  我终于忍不住叫住他:“季斯年。”

  “这个剧本,究竟是温念慈写的,还是你写的?”

  季斯年止住脚步,目光沉沉看我。

  “告诉我,为什么男女主做过的事,都是我们经历过的?”

  我鼓足勇气,固执地看向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半晌,季斯年淡漠的脸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全身的血肉在这一瞬间骤然冻住。

  “当然是因为,这些事,我和温念慈也做过。”

  “当初因为跟你做这些事爱过你,我自然也会因为这些事爱上她。”

  “但幸运的是,她和你不一样,我跟她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话像是冷到极致的刀子一下子捅进了我的心里,然后猛然抽离。

  连着筋,带着血肉,硬生生的往外拉。

  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我红着眼看他:“这样伤害我,你会快乐吗?”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当年跟你在一起只是纯粹的爱你,从没有过利用。”

  “五年后的今天回来,也只是想要挽回你,因为我当年……”

  季斯年却猛地打断了我。

  “是挽回?还是消失五年后,突然发现只有我最好骗?”

  就在我怔愣的瞬间,他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

  “孟清越,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现在的你,给我当情妇都不够格。”

第8章

  季斯年走了。

  风从没关的门吹入,吹散他遗留的气息。

  也带走了我心底最后那点微不足道的希冀。

  或许,我不该回来。

  鼻腔忽然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擦,指尖却染上一片猩红。

  止不住的血涌出,滴落在白色被子上绽开鲜艳的花。

  突然有一个身穿白衣服的护士走入,看见我的模样惊呼一声。

  很快,医生匆匆赶来。

  抽血,化验,拍脑CT……

  就如同五年前的流程一般。

  直到最后,主治医师拿着我的片子,神色凝重:“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可能需要跟他们说。”

  我摇摇头:“我没有家人。”

  父母在我大学时意外去世,现在,季斯年也不要我了。

  “医生,你说吧,我能承受。”

  “我看了你之前的病历记录。”医生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你的脑瘤,复发了。”

  脑海中有一瞬的空白,但回忆起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头疼,却又觉得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我的建议是,立即住院治疗,之前都能治愈,这次也有很大的机会。”

  听完医生的话,那无穷无尽的药物,令人痛苦不已的化疗,以及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书浮现在脑海。1

  我不自觉将手放在头上,那里,有一道摸起来就狰狞刺手的疤痕。

  良久,我回神看向医生,扯了扯嘴角:“谢谢医生。”

  “不过,我不治了。”

  这次,我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第二天,我不顾医生的劝阻,办理了出院手术回到剧组。

  我到时,男女主正在对戏,其中一场争吵分手的重头戏女主怎么都过不了。

  在卡了无数次后,导演烦躁地说:“休息一会,两位老师重新酝酿情绪。”

  我对导演轻声道:“我能跟他们聊聊吗?”

  导演诧异地看我一眼:“你去吧。”

  我走上前,对正在讨论的男主和女主轻声开口。

  “这场戏,女主的心理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喊,而是一种绝望的平静,人在痛到极致的时候,其实是喊不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一亮,可女主想了半晌,又轻轻蹙眉:“那是什么感觉?”

  我回想起当初跟季斯年的分手,轻轻吐出一口气。

  “脑海里会出现一层雾,将你包裹住,全身都在抖,胃里不受控制的想吐,所有的情绪,都会反应到你的躯体上。”

  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我笑了笑,悄无声息退到一旁。

  这次再开拍时,所有的戏份一气呵成。

  女主的绝望无助,男主深爱却不得不放手的悲伤感染了所有人。

  拍完这条,所有人都在鼓掌,女主泪眼婆娑地走过来:“清越,谢谢你,还有昨天的事,对不起……”

  我打断她:“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场戏本来就有推搡的动作,是我自己分了神。

  这次过后,男女主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

  女主甚至主动对导演开口:“我觉得宋清清不是一个这么单薄,为了作恶而存在的角色,而是爱而不得的痛苦。”

  季斯年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片场。

  导演思考半晌,又翻出摄像机看了眼我之前的表演,对编剧低声道:“改剧本。”

  拿到新本子时,我愣了愣,这次依旧是个反派,却不再是可恨,而是可怜到可悲。

  一个永远在追逐,却又永远触碰不到属于自己那束光的女人。

  最后,将自己永远沉溺于黑暗中。

  我眼眶一涩,站起来冲众人鞠躬:“谢谢。”

  突然,脑海中针扎般的痛意又传来,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最近总是这样,头疼也越来越剧烈。

  这一次的复发,似乎比之前还要来势汹汹。

  好在今天的戏份都已经结束,我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了一会儿,那难受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可刚掏出手机,屏幕上便推送出一条消息。

  【季氏集团总裁今日正式公布婚讯日期,不日即将举行婚礼】

第9章

  我点进新闻。

  照片上,季斯年紧搂着温念慈。

  男帅女美,般配极了,好似天生一对璧人。

  我手猛地一抖,手机砸在地上,屏幕上瞬间出现一道裂纹。

  我垂下眼眸,按住发抖的手。

  我想,老天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希望我能撑到拍完这部戏吧,就当送给季斯年的临别礼物。

  这样……即便我死了,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季斯年看到这部戏时,会想起曾有一个人,不遗余力爱过他。

  这之后,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为了遮住脸上的病容,我每日主动带妆到剧组。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

  网络上都是关于季斯年世纪婚礼的消息,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我每日都看,这是我现在唯一能见到他的途径。

  我看着季斯年陪新娘出现在婚纱店试婚纱。

  看着他亲自出现在婚礼的酒店布置现场,定了一万零一朵洋桔梗。

  手往下一划,网友的评论映入眼帘。

  【堂堂一个总裁放下所有公务,只为给未婚妻一个完美婚礼,季总他超爱!】

  【你们知道洋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吗?只属于你,唯一的爱,季总这是万里挑一的意思啊。】

  我眼睫一颤,按灭手中的屏幕。

  心,还是会痛。

  这痛意,比之身体的病痛更强烈上千万倍,在我的每一根神经中叫嚣。

  洋桔梗,也是我最爱的花。

  可这一切,都早已不属于我。

  我蜷缩在公寓的地上,看向那面承载着我们回忆的照片墙。

  上面的季斯年笑容灿烂,不似现在的他,看向我时眼底总是带着挥散不去的阴霾。

  “还好,还好你不爱我了。”1

  “这样,你就不用承受第二次痛苦了。”

  很巧的是,拍戏的最后一天,恰好撞上季斯年的婚礼。

  明明说好不再打扰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打车去了酒店。

  我悄悄站在拐角处,静静看着一身白色西服的季斯年迎接来往宾客。

  跟我想象中,我们婚礼时的新郎模样,一般无二。

  我还见到了几个我们曾经共同的好友。

  当年他们曾笑言:“如果最后结婚的不是你们俩,我们就不相信爱情了。”

  其实爱情又有什么错,错的,从来都是人。

  我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心里的那股冲动散去,也再没有勇气上前。

  这样幸福的时刻,他应该不想再看到我这个旧人。

  我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眉眼,丝毫不敢眨眼,直到眼睛发酸,泪水模糊了他的身影。

  隔着遥遥人海,我轻声呢喃。

  “季斯年,祝你迈向新的人生!”

  话语悄无声息散在风中,我转身离开。

  时间到了,我也该回剧组拍摄我的最后一场戏。

  我已经订了今天晚上飞往冰岛的机票。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如果还有机会,我想走一走我们曾说过要去的地方。

  他洞房花烛,我识相离开。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远比当年体面。

  刚回到剧组化妆室,副导演就过来催促。

  “清越,快,拍完这场戏,你就*青了”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粉底一天比一天更厚,就快要遮不住了。

  所幸,一切即将结束。

  我咽下一把止疼药,微笑起身:“来了。”

  直到导演的CUT声响起,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恭喜孟老师*青!”

  “演得太棒了,我都看哭了!”

  一向严肃的导演看着我,神色带上笑意:“清越,你是一个好演员,有机会再合作。”

  我愣了下,心尖涌起热流,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抑制的酸涩与遗憾。

  应该是没有机会再合作了。

  饰演女主的林芯将我的*青花束送上:“咯,我可是贿赂场务老师才抢到的这个活。”

  虽然戏里是情敌,可戏外我们却成了朋友。

  我笑着张开双臂:“抱一下!”

  林芯比我高些,一把搂住我,我听见她惊诧声音传来:“清越,你头上怎么有道疤……”

  我松开手退出一步,云淡风轻开口:“没事,以前动过一个小手术。”

  说完,我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与各位合作过,是我的荣幸。”

  ……

  从片场出来后,我直接去了机场。

  什么行李都没带。

  人生本就是这样,孤零零来,孤零零走。

  孑然一身,干干净净。

  坐到座位时,旁边的女孩正在看直播,解说声音传来。

  “现在已经到了交换戒指环节,据悉季斯年此次订购的婚戒价值超过千万……”

  我侧头看去,画面上,季斯年正将戒指戴在新娘手上。

  我心脏猝然一抽,下一瞬,空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所有电子设备。”

  随着对方的手机关闭,隐约中,我好像看见季斯年回头看向了镜头。

  引擎轰鸣声响起,终究,还是背道而驰……

第10章

  一个月后,冰岛。

  我站在黑沙滩上,这里被人们称作世界的尽头,也是我的最后一站。

  毕竟曾经,季斯年对我说过一句话。

  “清越,我们去冰岛好不好,有人说,一起到过世界尽头的人永远不会走散。”

  当时的我取笑他:“你一个大男人还信这种骗小女生的旅游说辞。”

  他神色认真:“只要能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信。”

  可我如今真的来了这里,却是孤身一人。

  这里没有我想象中梦幻,有的只是吞噬掉一切的孤寂阴天。

  海水撞在石头上,好像人在哭。

  直到一束光从远处的海平面出现,满地的碎冰霎时如钻石般闪耀起来。

  如此震撼的美景中,我好像看见了季斯年在对我笑。

  蓦地,我泪流满面。

  我抬起手冲他招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季斯年,我没有失约,我真的来到了世界尽头。”

  “所以,这辈子来不及,我们约定下辈子好不好——”

  随着泪眼清晰,那道人影散去,我浑身的力气也一点点抽离,支撑不住的倒地。

  我看着天空,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下辈子,我不会再对你说谎了。”

  我闭上眼,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再次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被人送到了医院。

  一个金发碧眼地小护士看着我,用英语道:“孟,你在消耗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医生说过,你不能再离开这里了。”

  我笑了笑:“不会了。”9

  “我已经,做完自己想做的所有事了。”

  这之后,我彻底被关在了病房里,我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看着窗外的夕阳,我用尽力气拿出手机,翻找了很久后,才登上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的部落格。

  这是很久以前的账号,现在应该没人再用这个东西了,以至于连当初的季斯年都不知道。

  因为这里面有着我对这世界太多的倾诉和不公,直到和季斯年在一起后,我才慢慢感受到美好,渐渐遗忘了这里。

  可如今,临到死了才发现,自己唯一可以倾诉的地方,也是在这里。

  身体又开始痛了,这次的疼痛似乎比之前都来的更猛烈一些。

  我颤抖着手一点点将这些天打卡的照片全部发出去,以及一张我抱着花的自拍照,试图在这世界留下我曾存在过的痕迹。

  又在最后,附上一段我对自己的祝福。

  【世界很美好,可惜我再见不到了,爸爸妈妈,你们会来接我吗?】

  发完,我点击退出。

  手却骤然失了力气,手机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下一瞬,呼吸机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病房。

  ……

  就在孟清越退出后,账号下面很快刷新出了几条评论。

  【这是孟清越的账号?】

  有人点开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一束花,脸色苍白削瘦,笑容却灿烂。

  在她身后,是一栋很美的北欧风建筑。

  【等等,我认识这里,这不是……冰岛的临终关怀医院吗?】

  与此同时,国内。

  电影《月光》制作完成,男女主发博宣传。

  其间还带上与孟清越的合照,言辞间颇为欣赏,引得不少人纷纷开始搜寻。

  可很快,另一条新闻引爆热搜。

  ——【《月光》女二号孟清越于昨日病故于冰岛】

  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季斯年正埋头签阅合同。

  在他对面,身为好兄弟兼副总的裴川语气无奈。

  “季斯年,别人新婚燕尔不是度蜜月就是黏黏糊糊,你倒好,家都不回连我的工作都抢着做。”

  他说着不知想起什么,眸光一凝:“我说,你这婚到底是结给谁看的?”

  季斯年动作一顿,脑海中浮现一张苍白挂着泪痕的脸。

  他心底涌起一股烦躁,沉默地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企图压下。

  裴川看着那陈旧幼稚的水杯,叹了口气:“你这杯子,用了快十年了吧,既然决定放下开始新生活,就把她送的杯子也换了吧。”

  季斯年抿了抿唇,甩出一份合约:“你既然很闲,就去处理一下公司违约艺人的合同。”

  裴川接过打开一开,孟清越的名字映入眼帘。

  “赔偿十亿?斯年,都过去了,没有必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公司的制作人举着手机,呼吸急促地闯入。

  “季总,裴总,我们的电影月光估计要爆了,宣发得重新做,女二号死了。”

  季斯年猛地站起身,桌上的水杯也被带到地上,玻璃碎裂一地。

  可他却毫无察觉,只是声音有些颤:“你说谁?”

  制作人一惊,将手机递给他。

  “孟清越啊,原来她五年前就得过脑瘤,好像是在拍电影的时候复发的,昨天在冰岛病故了!”

第11章

  季斯年接过制作人递来的手机。

  几乎是瞬间,他便捕捉到了手机屏幕上那张苍白的脸。

  他的长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滚动,很快就看完了孟清越发出的那些打卡照。

  新闻标题的字体又大又醒目,刺痛了季斯年双眼的同时也刺痛的他的心。

  “马上订机票,我要去冰岛!”

  他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

  裴川看着他,低低的叹息:“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

  季斯年偏过头,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神色不明。

  国内没有直达航班,季斯年只能从法国转机到冰岛。

  两天后。

  北欧时间凌晨五点,冰岛临终关怀医院。

  工作人员一脸惋惜道:“抱歉季先生,孟的骨灰已经在过世的第二天就被人领走。”

  季斯年一脸怔然,这一刻,向来神色漠然的男人眼中竟有些无措。

  季斯年派出不少人寻找孟清越的下落。

  他不相信她死了。

  所以他说:“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什么都没留下。

  季斯年从冰岛的临终关怀医院出来。

  捏了捏眉心,对助理徐立说道:“徐立,你去调查一下,孟清越这五年的事情,连同五年前的一起。”

  扔下这样一句话后,季斯年便回了国。

  下飞机时,已经是深夜。

  季斯年坐在椅子上,忽然轻笑起来。6

  “孟清越,你有点本事,总是这样,把我玩弄于鼓掌。”

  “一次不够,还敢来第二次。”

  季斯年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双眼,眼前却满是孟清越的样子。

  时间好像在一点点倒退,回到她刚回国的时候。

  他将她带到那些垃圾面前羞辱她,让她拿身体去换资源时,她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酒店长廊里,她满身伤痕,浑身是血的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恨透了她。

  为了接近他,孟清越甚至毫不犹豫的签下了那份天价违约金的合同。

  再后来呢,孟清越一次次的欲言又止……

  她总是用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

  季斯年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掌心传来微微的痛意。

  季斯年缓缓睁开眼睛。

  深夜的别墅,十分安静,只有外面风略过的声音。

  季斯年缓缓看向窗外,松柏树的树叶随风轻晃。

  那轻飘飘的叶子像是随时会坠落,却又一直没有掉落。

  季斯年收回目光,却忽然看到不远处阳台摇椅上的那本书。

  他忽然回想起孟清越刚回国的时候,他装作依旧爱她的样子,将她接回别墅。

  和五年前一样的宠着她。

  很多时候,他在书房处理工作的时候,孟清越就躺在不远处的摇椅上看书。

  有好几个午后,她捧着书,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一样,躺在椅子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某一天,她睁开惺忪的睡眼。

  眼眸微红的看着他:“季斯年,对不起啊……”

  那一刻,季斯年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猛地攥住,微微发痛。

  却又涌起一阵酸涩。

  后来季斯年彻底撕破脸后,一切都就都完全变了。

  她被他亲手捧上天,又被他亲手推进深渊。

  只是,明明是想要报复她。

  却又在每一次看到她破碎的眼神时止不住的揪心。

  此刻,看着那本书,季斯年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走到那摇椅边上。

  或许是季斯年的错觉,他好像闻到了属于孟清越的气息。

  他的长指缓缓的抚摸着摇椅,像是透过这没有生命的椅子,抚摸着她。

  良久,季斯年自嘲的笑了笑。

  这么久了,明明五年前就已经被她那样伤害过,五年后,却还是动不动就被她影响心情。

  一阵凛冽的风吹来,窗帘轻轻摆动。

  季斯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放在椅子上的手猛然收回。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静谧的夜里,这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看书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季斯年按下接听键:“喂。”

  徐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季总,已经找到孟小姐的踪迹了。”

  “在哪?”

  季斯年看着窗外的那片晃个不停的叶子,又起风了,那树叶轻飘飘的掉落在地。

  “孟小姐的骨灰被人领走后,被人带回国和她父母葬在了同一个墓园!”

第12章

  砰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季斯年的心中猛地炸开。

  他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天刚蒙蒙亮。

  季斯年一身黑西装,站在墓地里,天空下着绵绵细雨。

  他站得笔直,目光灼灼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面色苍白,唇瓣抿得紧紧的,眼底满是红血丝,眉眼之间有着痛色。

  那上面的孟清越,笑容明媚灿烂,眼睛里星光闪烁,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伤害的样子。

  季斯年强行压下心口处袭来的疼痛感,迫使自己稳稳的站在原地。

  徐立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季斯年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开口时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砾碾过:“其他的……查到了吗?”

  心口的疼一阵一阵的,连呼吸都带着痛意。

  季斯年一瞬不瞬的看着孟清越的笑脸。

  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支离破碎。

  像是下一瞬,就会彻底碎裂,碎成一片一片。

  徐立将手中的文件夹翻开,抿了抿唇,才开口说道。6

  “查到了……五年前,孟清越小姐在医院查出患有脑瘤之后,您便向她求婚了,您求婚的第二天孟小姐飞去了澳洲。”

  “这五年,孟小姐一直在澳洲的一家私人医院进行治疗。”

  “起初孟小姐只想保守治疗,所以用了不少特效药,但是效果不佳,而且特效药的副作用巨大。”

  “用药期间,孟小姐基本上吃不上任何东西,一度瘦到只有七十多斤……”

  徐立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季斯年。

  他安静的站在原地,脸上的情绪看起来平静,可向来挺直的脊背已经微微弯了。

  “继续说。”

  季斯年点燃了一支烟,却并没有抽,只是捏在指尖。

  任由那烟不断的燃烧。

  徐立看着季斯年难看的身上,又看了一眼孟清越的墓碑。

  最后低头看着面前的诊断记录,甚至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他拿着文件夹的手紧了紧,继续说道。

  “根据治疗记录显示,孟小姐这五年里一共进行过三次开颅手术。”

  “因为病灶的位置特殊,手术难度非常大,所以几次手术下来,也没有完全切除。”

  “最后一次手术的预后不是很好,孟小姐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两个月的时间,最危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求生意志。”

  “后来是护士按照她手术之前说的,在她的病房里播放国内的财经新闻……孟小姐听到了您的声音,情况才一日日好转……”

  徐立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夹,想起这段时间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忍心再说。

  这么厚厚的一摞病历,每一页记录的文字还有照片,让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

  季斯年的心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徐立每说一句,他的呼吸就更加艰难的一分。

  直到徐立的声音停了下来,季斯年才觉得自己得以喘息。

  却又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徐立:“怎么不说了?”

  徐立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季斯年。

  “季总,您自己看吧。”

  季斯年接过那文件夹后,手不自觉的轻颤。

  他小心翼翼的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孟清越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那是刚做完开颅手术的她,头上缠着纱布,身上插满了氧气管和各种生命监护仪。

  这样的孟清越,是季斯年从未见过的样子。

  瘦骨嶙峋,毫无生机。

  季斯年的心,像是被人骤然*一刀,痛苦得让他浑身痉挛,无法呼吸。

第13章

  回到别墅的时候,季斯年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样。

  他手上还紧紧的攥着那个文件夹。

  可一走进别墅,温念慈便穿着一身白裙子走了出来。

  “斯年,你终于回来了。”

  温念慈脸上挂着一抹笑,在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时,季斯年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冷意。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温念慈也捕捉到了。

  “斯年,你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说着,温念慈上前,就要去脱季斯年的外套。

  “我帮你把衣服脱了,你抓紧去洗个冷水澡吧,别等下感冒着凉了。”

  季斯年后退一步,避开她的动作。

  “为什么不在公寓好好呆着?”

  季斯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温念慈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苦涩的抿了抿唇。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她看着季斯年,眼中好像有些受伤。

  可季斯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对她的态度和在别人面前大相径庭。

  “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不要越界。”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着,季斯年打了个电话,就和她擦肩而过,走进了书房。6

  温念慈站在原地,看着季斯年的背影,眼神缓缓变得幽深。

  季斯年淋了一天的雨,浑身上下早已经湿透,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

  只是依旧翻看着孟清越的病历。

  就像是透过病历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一样。

  季斯年好像看到孟清越站在自己不远处,眼眶一片通红,声音哽咽沙哑的对他说。

  “季斯年,五年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要解释什么,难道要说,你是得了绝症要死了,迫不得已?”

  季斯年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上不来又下不去。

  翻到文件的下一页,赫然是孟清越在国内的流产记录。

  看到上面的日期,季斯年的手剧烈的一抖。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时候,他在外地出差。

  病历单上写。

  【病人自述腹痛就医,患有脑癌,近期有服用孕妇禁用类药物,经B超筛查,病人已*七周,宫内孕囊已无胎心……】

  巨大的波涛在他心里横冲直撞,心口的剧痛,在一瞬间急速的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

  原来……

  那个孩子,不是她不想要。

  也不是她选择了放弃,只是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就像是他们两个一样,错过了。

  季斯年抬起手,抹了把脸,却不知道是摸到了雨水还是泪水,一片濡湿。

  原来,她真的有苦衷啊。

  季斯年觉得自己好像走入了一片沼泽地,他陷在里面,越想挣扎着出来,就越陷越深。

  他放下那文件夹,闭了闭眼。

  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孟清越的脸。

  她受伤的神情,破碎的眼神,哽咽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下一瞬,出现在季斯年眼中的,又是她刚回国时的笑脸。

  那时候,她养好了长发,虽然比起五年前瘦了些,却也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出,她从前受过那么多磋磨。

  季斯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却仍旧觉得心口疼得随时都要裂开。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

  佣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先生,有一封您的信到了。”

  季斯年揉了揉眉心:“进来吧。”

  佣人放下信件立刻离开,书房内又变得静谧无声。

  季斯年睁开眼,看到信封上那娟秀的字迹时,心猛然一跳。

  【季斯年亲启】

  这落笔,分明是孟清越的字迹。

第14章

  季斯年颤抖着手将那信封拿起来,缓缓打开。

  纸上的笔迹娟秀,是他所熟悉的,属于孟清越的字迹。

  五年前,他们最甜蜜的时候,他将她捧在心尖,却也会因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生气。

  每每这样的时候,孟清越便会在便利贴上画下可爱的小表情,写两句撒娇的话哄他开心。

  【季斯年,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国内了。

  你太难追了,我好像,怎么努力都追不回你了,索性不追了,祝你幸福。

  好在这一次,你应该不会为我的离开感到难过,亦或是失落了。

  其实,最后的时刻,眼睁睁看着你娶了别人,对我而言还是很难过的……甚至有些自私、有些卑劣的希望,如果你和她只是演戏给我看就好了,如果你还爱我,就好了……

  五年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问都没有问你,就把你推离到我的世界之外。

  一直都想和你道歉,想和你把五年前的事情说清楚,可是刚回国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契机。

  看着你对我冷言冷语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五年时间里,我时常会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呢?3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我会满心欢喜的答应你的求婚,然后会像我们从前设想的那样,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们会在众人面前宣誓,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逆境顺境,都永远守护在对方身边,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可是季斯年……和爱的人分别,真的太痛了,我体会过那种滋味。

  像是用刀生生从心尖剜下一块肉,鲜血淋漓,痛彻心扉,许久都缓不过来,这样的痛,我一个人尝就好了,我不想要你和我一起痛。

  过去的五年,对我来说,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回国后,我以为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的,给你造成困扰了,抱歉,以后不会了。

  如果你看到这里,会不会嘲讽我还在装可怜。

  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你会想问问我,是什么意外?

  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季斯年,不要再恨我,把我彻底忘了,好好活下去。孟清越】

  一滴滚烫的泪猝不及防的掉在纸上,将上面的字晕开。

  季斯年立刻抬手去擦,却抖个不停。

  他看着纸上的一字一句,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

  季斯年紧紧的捏着这封信,心口仿佛被人凭空掏了一个大洞,冷风在里面来回呼啸,痛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

  两天后,别墅。

  季斯年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整整两天两夜。

  此刻,他背靠着床,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坐在地板上,脚边是满地的空酒瓶。

  “孟清越。”

  季斯年看着窗外的夜色,轻声的喊着那个再也不会有人回应的名字。

  他倏然一笑:“你真的挺残忍的,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我。”

  裴川站在门外,轻轻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斯年,集团出事了。”

第15章

  季氏集团重要项目的资料忽然泄露,涉及到季氏集团的机密。

  如果影响足够大的话,或许会直接让季氏集团损失八千万。

  更何况,季氏集团的账上,还凭空少了三千万的现金。

  好在这样的重要项目,除了季斯年以外,便只有集团的高层知道,所以调查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揪住了暗中泄露机密的人。

  是季氏集团的高管李副总。

  可让人意外的是,他不仅做了这件事,甚至还暗中和温念慈有关系。

  从温念慈的出现,到最后温念慈成为季斯年身边的人,其实都是他们策划好的。

  为的就是这一天。

  李副总觊觎季氏集团的财富多年,所以在季斯年身边安*人。

  就是希望在季斯年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的捞一笔。

  季斯年坐在办公室的桌子后,眼中满是红血丝。

  李副总已经被带走,他看着已经被控制住的温念慈,沉声问:“为什么?”

  “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温念慈倏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季斯年……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这么好骗吧?”

  “我又不是个傻子,你是不是真的对我好,我能感觉不到吗?”6

  温念慈看着季斯年,嘴角的笑意满是嘲讽。

  “在别人眼里,所有人都以为你爱我,所以对我好把我宠上天。”

  “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我能站在你身边吗?”

  她眼中滚落两行泪,嘴角的笑意却半分未减。

  “你以为你恨她,其实你根本没有放下过……你总是透过我在看她,对我的那些好,也全都是因为她。”

  “就连我们的婚礼,也不过是做给她看的,婚礼那天,她没有出现,你很失落吧?”

  “我温念慈算个什么东西?我不过就是你报复孟清越的一个棋子而已!”

  季斯年近乎冷漠的看着情绪崩溃的温念慈。

  她忽然大笑,笑得几近癫狂。

  “你侮辱她、说伤人的话刺痛她,其实恰恰说明你在乎她。”

  “可我呢,江城那么多人嫉妒我,那么多人背后给我使绊子,你不可能不知道,但你视若无睹,季斯年,你或许骗过了很多人,但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的心……”

  “现在她死了……也算你的报应,你一定很后悔吧,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换回她了。”

  直到温念慈被拉走,季斯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是啊,他后悔了。

  后悔得希望时光倒流,希望一切重新来过。

  只要想到自己对孟清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就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喘息。

  他坐在椅子上,四肢百骸无一不冷,无一不疼。

  从这一天开始,季斯年每一个夜晚都会问自己。

  如果五年前,他没有因为孟清越的离开和她置气,让人去调查一下。

  如果五年后,他没有因为过去的事情那样伤害她,让她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是不是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不是他们之间,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裴川看了一眼季斯年。

  他坐在椅子上,却像是被笼罩在阴影里,看起来格外消沉。

  “斯年,《月光》的成片已经出来了,前期的宣发之σσψ前已经小范围的铺开,上映时间这块……”

  季斯年毫不犹豫的开口。

  “所有宣传全部停止,上映时间无限期延后。”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眼底满是红血丝。

  “什么意思?这不电影你不打算上了?”

  裴川看着他,他知道这部电影季斯年付出了多少心血。

  良久,季斯年再度开口:“把她的死讯压下去。”

  “她……我不想她再被人揣测打扰。”

第16章

  北欧,一处私人庄园内。

  宽敞明亮的房间,装修简洁中不失奢华。

  此刻,那张舒适大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皮肤白皙光滑,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紧闭着双眼,宛若一个睡美人,这个人,赫然就是已经‘死去’的孟清越。

  只是她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和机器,生命危在旦夕。

  偌大的房间被改成了一件高级病房,所有顶尖的设备都在这里,只为了让孟清越的生命体征保持平稳。

  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孟清越。

  男人的五官生得极好,眉目深邃,鼻梁高挺,深刻却并不凌厉。

  但即便如此,大多数人看了这张脸,依旧会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薄先生”。

  薄飞沉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但即便只是这样随意的站在,依旧是矜贵万分。

  佣人快步走过来,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先生,几位脑科专家已经会诊结束了。”

  薄飞沉这才收回视线,缓缓转身离开。

  几位顶尖脑科专家拿着资料站在客厅,脸上的神情虽然平静,眼中却藏着一些为难。

  薄飞沉下楼时候,几位专家立刻转过身。

  “坐。”

  薄飞沉言简意赅,黑眸沉沉的看着几位专家。

  “情况怎么样?”

  “薄先生,通过当前的情况来看,孟小姐这次病情恶化是因为此前手术并没有完全切除病灶。”

  “后续虽然用了特效药,但也只遏制了一段时间,现在病情复发,之前的留下的一小块病灶有轻微扩散迹象,所以我们一致认为,如果想要根除,还是需要进行手术,而且孟小姐情况危机,需要尽快手术。”

  薄飞沉掀了掀眼皮。

  “开颅?”

  “是的,开颅手术。”

  薄飞沉垂头看自己的指尖,声音听不出喜怒。

  “有几成把握。”

  几位专家对视了一眼,轻叹一声道:“薄先生,开颅手术的风险是非常大的,即便是我们……也只有六七成的把握。”

  “退一万步说,脑部神经众多,即便是手术成功了,也……有可能发生一系列并发症,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几位专家被薄飞沉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他们也已经知道了,病房那个女人对薄飞沉这个黑白通吃的男人有多重要。

  薄飞沉的眼睛眯了眯,站起身。

  “那就先模拟手术,把风险降到最低,手术,必须成功!”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

  五天后。

  庄园内的一栋小楼里,已经有了一个顶尖的手术室。

  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还有全世界最专业的医生,都在这里。

  薄飞沉看着孟清越被推进去,面色一片平静。

  手术室的门被缓缓关上,薄飞沉脑海中忽然闪过五年前一抹回忆。

  那是他人生最艰难的一年。

  父亲留下的遗产被夺走,他带着最后的积蓄远赴澳洲,准备重新开始。

  好朋友的背叛,让向来谨慎的他连最后的积蓄也失去了。

  一向沉稳,目标坚定的人,在那一刻也开始有些茫然。

  他站在大桥上,看着桥下流动的江水发怔。

  不知不觉,就站了一天。

  就在他觉得腿有些发麻,想要转身的时候,却忽然扑过来一个人。

  “你别冲动啊!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那时候的孟清越,像一抹太阳,扑进他心里。

第17章

  虽然只是一个误会,却也让薄飞沉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他和她随意的靠着桥上的栏杆,就像是老友闲聊,又像是他自言自语。

  只是那样一面,薄飞沉就记住了她。

  可后来他再想找她时,却怎么都找不到,就像是世界上,从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直到五年后。

  他已经成了北欧首屈一指的人,而她,也终于出现了。

  薄飞沉捏了捏眉心,转头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好在,他在最后一刻,在冰岛找到了她。

  也先于那个叫季斯年的男人一步带走了她。

  他还安排好了一切,让季斯年以为孟清越真的死了。

  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能再伤害她。

  时间如流水一样静悄悄的流逝,手术室外静谧无声。

  二十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薄飞沉缓缓起身。

  为首的医生朝着薄飞沉微微点头。

  薄飞沉骤然松了一口气。

  那医生将口罩取下:“手术很成功,孟小姐脑中的所有病灶都已经切除。”

  “但手术刚结束,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暂时不能见人。”

  薄飞沉点了点头。

  孟清越在手术室观察了两小时后,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

  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天。

  孟清越手术后的情况很不稳定,几次在死亡线上徘徊。

  第六天的时候,她终于被从重症监护室推出,被推回了那个舒适的房间。

  又过去了一个月,孟清越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天,薄飞沉坐在书房,几名专家齐刷刷的站在他面前。

  “薄先生,我们已经给孟小姐进行了几次复查,确实已经没有病灶了,而且孟小姐也没有出现术后并发症的情况,现在生命体征也很平稳……”

  薄飞沉抬起眼眸,声音平缓却让人觉得压迫。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醒?”

  “你给我一个解释,嗯?”

  几名专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薄飞沉的书房门被猛然推开。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从门外传来。

  佣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先生,不好了,监护室发出了警报!”

  薄飞沉的脸色骤然一变,几名专家立刻快步跑向孟清越的房间。

  五分钟后。

  薄飞沉站在房间内,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孟清越,沉默的抿了抿唇。

  孟清越坐在病床上,看着不远处的薄飞沉。

  “抱歉,我不知道拔掉这个会发出警报。”

  薄飞沉缓缓走近,将她手上的那个监护仪链接器拿掉。

  “没关系,不要紧。”

  为了避免吓到她,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

  “你是谁,这是哪里?”

  孟清越的眼神有些茫然,却并不畏惧,但薄飞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没有回答孟清越的问题,而是问她:“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孟清越皱了皱眉,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她看了看四周,茫然的摇了摇头。

  经过又一轮检查后,最后得出结论,这次手术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由于孟清越经历了多次手术,脑部神经受到了牵扯,所以才导致了目前的情况。

  “薄先生,孟小姐的这种情况你不用担心,会恢复的。”

  薄飞沉和孟清越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神清澈又茫然。

  “多久恢复?”

  “这个……时间不定,也许是一个月,也有可能……是两三年。”

  薄飞沉轻轻握住孟清越的手,她朝他粲然一笑。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第18章

  国内。

  孟清越生前所住的小公寓内。

  季斯年坐在沙发上,看着周围和几年前一样的陈设,心口痛得像是随时要裂开。

  如果不是徐立意外查到了这个小公寓被孟清越买了下来,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

  一些久远的回忆涌上季斯年的脑海。

  那时候,公司的发展步入了正轨,他也赚了一些钱。

  季斯年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那栋别墅,改善他和孟清越的生活环境。

  从这里搬走的时候,公司事情很多,有几个项目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孟清越说:“你忙你的,公寓的东西我来收拾,我来弄。”

  他实在是抽不开身,也就真的没有再过问,后续的事情都是孟清越处理。

  直到现在,他坐在这个公寓内,看着公寓里的所有东西都还原封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一直停留在原地。

  季斯年环视着四周。

  不远处的照片墙,角落的小摆件,还有桌上的水壶,都和几年前一样。

  这个家里的每一处,每一样东西,都是孟清越用心挑选,用心布置。

  这是他们曾经住了两年的小家,里面有着他们许多许多的美好回忆。

  这几年的时候,季斯年总是尽可能避免去回想那些。

  他不想再想起。

  那时候,他只要想起曾经的美好,就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被人愚弄,被人丢弃。

  可是现在,他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

  季斯年垂眸看着自己身边,此刻那里什么都没有。

  以前,在他创业最初的时候,总是会忙到深夜。

  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孟清越不管多晚都会守在他身边,陪着他。

  有许多时候,她困倦到了极致,就这样靠着他肩膀上入睡……

  季斯年的眼眶中缓缓氤氲出一抹红。

  他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可心口依旧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着。

  一下一下,让他的心止不住的剧痛。

  他缓缓的看着不远处的照片。

  五年前的他们,那么幸福,那么美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季斯年闭了闭眼,唇瓣有些发白。

  “孟清越。”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破碎得几乎风一吹就会散去。

  “为什么……”

  他深吸了一一口气,连呼吸都是痛的。

  ……

  两年后,季氏集团这两年发展飞速,相比两年前已经发展的更好。

  江城无人不知,两年前,季氏集团总裁大婚后,新婚太太勾结了公司高层摆了他一道。

  这件事情之后,季总亲手将妻子送进了大牢。

  从那以后,本就清冷矜贵的季斯年在众人眼里变得更加没有人情味。

  他一心扑在工作上面,无论什么宴会酒会,他统统不参与。

  季氏集团最顶层的灯,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亮着……

  季斯年坐在办公桌后,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认真的看着。

  就在这时,季斯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听到季斯年的声音后,裴川立刻推门而入。

  “斯年!”他的声音不像平常那样冷静,甚至有些激动。

  季斯年从文件中抬起头:“什么事?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徐立快步走到季斯年面前,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季斯年。

  “斯年,您看照片上的这个人,是不是……孟清越?”

  季斯年的心狠狠一颤。

  他接过裴川递来的手机,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徐姐发来的。

  模糊的照片中,女人一头海藻一般的长卷发,一身墨绿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短西服,看上去干练又妩媚。

  她微微侧着头,看着墙上的照片。

  季斯年的手微微颤抖,他看上自己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

  沉寂已久的心像是陡然活了过来。

  他不会认错!

  即便这张照片再模糊,他也确信,这就是孟清越。

第19章

  季斯年立刻站起身:“这照片是哪来的?在哪里拍的?”

  裴川立刻回答:“娱乐公司的艺人团队,去意大利参加活动,经纪人徐一兰在一个摄影展拍的。”

  季斯年愣了一下,他身后的助理徐立补充。

  “徐一兰就是之前带过孟小姐的那个经纪人。”

  季斯年将手机扔给裴川,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外走。

  “把这个照片转发给我,问清楚摄影展的具体位置,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定机票。”

  ……

  直到上了飞机。

  季斯年看着窗外的云层,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颤抖的长指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人。

  即便只有一个侧脸,也足够了。

  没人知道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

  他的唇紧抿着,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两年的季斯年,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除了工作以外,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愧疚和后悔的情绪像是洪流一样涌上心头,像是浪潮一样汹涌,让他难以摆脱。

  到最后,那些情绪都变成利刃,在他心上来回割着,割出一道道血痕。

  起初,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坐在孟清越的墓前,不停的喝酒。

  可是酒醒了,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甚至比之前还要痛。

  到后来,他也就不挣扎了,任由心脏时时刻刻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他想,痛就痛吧。

  或许痛久了,就会麻木了。

  可是这么久了,心口的痛依旧那么清晰刻骨。

  也许是终于有了一点希望,一直硬撑着的季斯年,靠着椅子缓缓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回到了几年前。

  他坐在书房内处理工作,孟清越拿着新买的相机,对着他不停的拍。

  “斯年,要是将来我不拍戏了,或许做个摄影师也不错。”

  季斯年那时候不以为意的笑笑。

  “你不是最爱演戏吗,而且你演技这么好,不演戏可惜了。”

  孟清越躺在摇椅上,翻看相机里刚拍的照片。

  “人生本就难得圆满嘛,喜欢拍戏,我也已经体验过了。”

  “更何况,即便是最喜欢的,最爱的,也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嘛,人生有无限可能。”

  季斯年心口蓦地一疼,他猛然睁开眼,飞机已经缓缓落地。

  意大利小镇,艺术馆。

  已经是傍晚时分,临近闭馆时间了,艺术馆内依旧有着不少人在看展。

  季斯年快步下车,步伐匆匆的走进艺术馆。

  他看了看艺术馆内,没有一个是华人。

  季斯年走到一旁,拉住一个工作人员。

  “你好,请问这个摄影展是谁办的,摄影师在不在?”

  工作人员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抱歉,主办人不在,摄影师也不方便透露。”

  “如果您想要看展的话要抓紧时间了,我们只有二十分钟就要闭馆了。”

  说完,工作人员转身离开。

  季斯年看着四周的照片,有些恍然。

  他缓缓走到其中的一张照片面前,那是云南的雪山。

  日照金山,很美,拍照的人找的角度很好。

  季斯年准备看下一张照片时,眼神忽然敏锐的扫到了相框边沿。

  那里一个娟秀的“清”字。

  季斯年的脚步骤然一顿,是孟清越的笔迹。

  他的目光近乎贪恋的看着那个字,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要从左胸那里跳出来。

第20章

  季斯年立刻让徐立着手去调查孟清越的消息。

  如果说,两年前孟清越的死让季斯年也死了一次的话。

  那么现在,她还活着这个消息,让他也几乎活了过来。

  因为艺术馆马上要闭馆了,所以馆内看展的人都渐渐离开。

  季斯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知道今天是见不着了,只能再找机会。

  黑色的迈巴赫在夕阳下平稳的行驶着。

  季斯年拿着手机,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与此同时,一辆加长林肯从对面驶来,半开着的窗户内是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

  风轻轻吹起,将她的长卷发吹得轻轻飞扬。

  两辆车就这样擦过,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像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

  加长版林肯最终停在了艺术馆内。

  车门缓缓打开,孟清越穿着一身深红色落地长裙,挽着薄飞沉的手想走进艺术馆。

  “清越,你来了。”

  那位工作人员立刻热情的迎上来。

  “你可来了,最近很多人问你呢,想买你的作品,还有几个人说约你拍照。”

  孟清越笑了笑:“丽萨,你又开我的玩笑,我不过就是自己喜欢拍照,随便拍拍而已,和那些大师根本比不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火。”

  一边说着,她松开挽着薄飞沉的手,走向不远处的一副风景照。

  那照片,恰好就是刚刚季斯年看过的那副《日照金山》。

  “就这个了。”

  说着,孟清越伸手将那副画取下来。

  只是她脚下忽然一个不稳,身形猛地踉跄了一下。

  “啊……”

  她轻呼一声。

  薄飞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第一时间就上前接住了她。

  “小心一点。”

  薄飞沉紧紧的抱着孟清越,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

  孟清越转头看向他:“只是不小心晃了一下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薄飞沉揽着她的腰身,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孟清越对上他的眼神,唇边的笑意更加肆意。

  已经过去了两年,从最初的陌生,再到一点点交付出自己的心。

  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薄飞沉对她的在意都从不掩饰。

  他对她好,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好,不仅仅是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更多的,是情绪价值。

  一个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的人,却会无时无刻的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

  第一年的时候,她几乎一直住在庄园里,很少出来。

  一直闷在同一个地方,情绪肯定是会有波动。

  于是薄飞沉推掉了许多工作,开始带着她四处游玩。

  去冰岛看极光,去南极追企鹅。

  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彻底释放天性,他对她,始终和之前一样。

  好像无论她是什么样子,薄飞沉都会爱她。

  “薄飞沉,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定了明天飞南非的机票。”

  孟清越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薄飞沉拧了拧眉:“你要自己一个人去?”

  孟清越眼神转了转,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我自己一个人去可以的,待几天我就飞回来了。”

  这两年,薄飞沉陪着她天南地北的飞,看过了许多风景的同时,孟清越也爱上了摄影。

  她四处拍照,无论她做什么,薄飞沉都陪着她,可她也想试试自己一个人。

  “让我自己去嘛?”

  孟清越仰着头看着薄飞沉,脸上是耀眼的笑。

  就在这时,艺术馆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一个小锤子,轻轻敲在人心上。

  孟清越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季斯年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孟清越。

  她被薄飞沉揽着,两个人的身躯紧紧的贴在一起,像是密不可分。

  季斯年的眼中慢慢的笼罩上一层暗色。

  “清越……”

第21章

  眼前的一幕让季斯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来回的撕扯着。

  剧烈的痛意让他的脸苍白到有些病态。

  明明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痛无比,可季斯年还是逼着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清越拽着薄飞沉衣袖的手不由得收紧,却又骤然松开。

  她站直身体,看着季斯年。

  薄飞沉看着孟清越松开的手,眸色深了些许。

  ……

  五分钟后。

  艺术馆内的气氛与刚刚截然不容,安静得连一根针都能听到。

  季斯年和孟清越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季斯年上前一步,他眼中满是红血丝。

  “清越……”

  孟清越却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季斯年,就这样说吧,别靠我太近,不合适。”

  季斯年看了看窗外的薄飞沉,他站在车边,低垂着头。

  虽然刚刚只看了一眼,季斯年也已经察觉到,那人的身份并不一般。

  季斯年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孟清越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季斯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季氏没有任何业务需要你亲自来北欧。”

  “如果说是为了找我,好像就更说不过去。”

  孟清越浅浅的笑了笑,十分平静坦然的看着季斯年,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的所有,在两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虽然这两年,孟清越一直在北欧生活,从来没有回去过。

  但季氏集团的名号早已经打得十分响亮,偶尔,她还是会无意间听到季斯年的消息。

  也时常会有人说起两年前,季氏集团的那次危机。

  孟清越也有所耳闻,她之前出演的那部电影一直没有播出,就像是那部电影从来没有拍过一样。

  如果是以前的孟清越,或许会在意,或许还会追问。

  甚至在再见到季斯年时,还会忍不住的心跳如擂。

  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

  她和从前最大的区别,不仅仅是死过一次,而是,不再爱他了。

  从两年前的手术之后,她忘记了许多事。

  后来在薄飞沉的细心陪伴下,她的记忆一点点恢复。

  可她记起了所有事,却好像唯独忘记了一样。

  ——对季斯年的爱。

  看到孟清越的眼神,季斯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季斯年身侧的手轻轻颤了颤。

  他看着孟清越,她被养的很好,面色红润,也不像之前那样瘦了。

  季斯年抿了抿唇,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开口。

  “清越,你的病,好点了吗?”

  孟清越看着他,忽然轻笑了声。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假死欺骗你,耍你呢。”

  她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的薄飞沉,嘴角的笑意浓了许多。

  “已经好了,多谢季总问候。”

  季斯年看着她的侧脸,眼神暗了暗:“清越,我都已经知道了……”

  “以前的所有,我全都知道了,是我错怪了你。”

  孟清越摇摇头:“不怪你,是我的问题。”

  “是我选择了隐瞒,所以后来造成一切结果,我自己承担,是应该的。”

  “如果是想说抱歉的话,真的不用了。”

  她看了看四周的照片:“现在一切都挺好的。”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该走了。”

  季斯年看着她,还是那张脸,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人,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清越朝他微微点头,就要迈步离开。

  她走到门口时,季斯年忽然轻轻喊她的名字。

  “清越……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都放下了吗?”

  孟清越微微侧过头,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季斯年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忘了吗?你说过,你不喜欢纠缠。”

  “现在这样,不像你了。”

第22章

  庄园内。

  佣人门都已经熟睡。

  薄飞沉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孟清越躺在他腿上看电视。

  她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终于按耐不住坐起来。

  “怎么了?”

  薄飞沉合上手中的文件,看向她。

  孟清越将文件抽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为什么不问我。”

  薄飞沉看着她十分认真的神情,浅浅的笑了笑。

  孟清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笑什么,你都不问我他是谁吗?”

  说到一半,孟清越猛然回过神。

  薄飞沉都能把她那五年的事情查个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不知道季斯年是谁。

  看着她可爱的神情,薄飞沉嘴角的笑意更浓。

  她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

  “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孟清越想了想:“小半年了吧。”

  “怎么不和我说?”

  孟清越抿了抿唇:“都是以前的事情,我和你在一起,想不想得起来那些,也没有什么关系嘛。”

  薄飞沉将她抱进怀里:“有关系。”

  他的黑眸认真的看着孟清越。

  “我希望你记得,这很重要。”

  薄飞沉抬手,将她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声音很轻,却让人觉得安定。

  “两年前你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病好以后仍旧放不下,那我会放手让你回去。”

  “让你回去看看,如果你看到了他幡然悔悟的样子,想要和他重新开始,我会祝福你。”

  明明薄飞沉的身影很轻很平静,可孟清越的心却骤然一痛。

  她看着薄飞沉:“那如果,我已经不爱了,已经彻底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呢?”

  “那我会告诉你我的心意。”

  薄飞沉轻轻叹了口气:“可我没有想到,你会失忆,会忘记那段对你那么重要的感情。”

  “清越,我不是一个容易动心的人。”

  “对你,我始料未及。”

  ……

  季斯年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

  脑海中全是白天和孟清越重逢的那一幕

  她的声音那么和缓平静,却像是软刀子一样,字字割在他心尖。

  让他痛得浑身都颤栗,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反驳。

  因为那句话,的的确确是他亲口说的,

  季斯年忽然想起她靠在薄飞沉怀里轻笑的样子,巧笑嫣兮。

  那样美好的她,原本是在他身边的。

  季斯年低垂着眼眸,他本可以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他没有。

  是他,亲手将孟清越推到了他的世界之外。

  两天后,是意大利一个贵族的生日宴会,孟清越和季斯年都在邀请名单里。

  原本,季斯年是想要拒绝,可听说孟清越也会去之后,他便答应了。

  宴会厅内,人影交错。

  季斯年却没有心思应酬,他坐在角落里,目光始终看着门口的方向,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可孟清越却一直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众人的喧闹声忽然停下。

  薄飞沉揽着孟清越和贵族夫妇一起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有说有笑。

  季斯年缓缓站起身,却并没有上前。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而且,他还没有想好,该和她说些什么。

  道歉,道歉有什么意义呢?

  伤害已经造成了,即便说再多道歉的话,也于事无补了。

  季斯年站在原地,看着孟清越站在薄飞沉身边,她们和周围宾客寒暄。

  每当孟清越想要端起酒杯的时候,薄飞沉就会不动声色将果汁塞进她手中。

  季斯年苦涩一笑,他应该要体面的退出的,可他不舍得。

第23章

  时至今日,季斯年才明白,为什么两年前的孟清越,被他那样伤害,却还是不肯放弃。

  因为不舍得。

  不舍得那段感情,不舍得眼前的人。

  也不甘心,明明他们曾经,离幸福那么近……

  很快,宴会开始,宴会厅内响起了音乐。

  孟清越拉着薄飞沉滑入了舞池中,她本就是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以前每每在这种场合下,都是众人严重最耀眼的存在。

  就像此刻,看似是薄飞沉牵着她的手,其实她才是这支舞的主导者。

  每一个步伐,每一次旋转,都让人移不开眼。

  等到她跳完舞,薄飞沉便将她带到了一旁的休息区。

  “好了,医生说你还是少剧烈运动,多休息。”

  孟清越趁他不注意,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已经没事了,不是前段时间刚做过复查吗,你放轻松一点。”

  “薄先生,久仰大名。”

  这时,一个人端着酒杯走过来。

  “你们先聊,我去上个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孟清越绕到了后面的花园里,看着不远处的音乐喷泉出声。

  季斯年也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孟清越转过头看着他。

  她并没有抗拒,也没有像他以前那样,故作冷漠的说一些伤人的话。

  只是朝着他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就像是面对每一个普通的陌生人那样。

  季斯年看着她,缓缓开口。

  “清越,我不是想要打扰你,也不是想要纠缠你。”

  “我只是想弥补两年前对你造成的伤害,那时候……”

  孟清越看着喷泉的水柱喷得高高的,她轻轻点了点脚尖。

  季斯年看着她淡然疏离的样子,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那时候亏欠你的,我想都补给你。”

  “你还想拍戏吗,如果你想的吗,我可以让人给你找几个好剧本,我……”

  孟清越叹了口气,看向季斯年。

  “季斯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就像你说的,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当然人也会变。”

  季斯年的眼神变得有些落寞。

  孟清越看着他。

  “回去吧,回国内,继续你正常的生活。”

  季斯年眼中流露出哀伤。

  孟清越一怔,低垂下眼眸。

  她觉得有些可笑,她竟然会在季斯年的脸上看到哀伤这样的神情。

  明明那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肯听她解释的人是他,现在却又露出这样难过的样子。

  孟清越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她转过身走进了宴会厅。

  她走到薄飞沉面前,朝他伸出手:“薄飞沉,我有些累了,想回去。”

  薄飞沉看了一眼宴会厅后,季斯年的背影落寞不已。

  他心中了然。

  ……

  宴会结束后,薄飞沉并没有直接带着孟清越回家。

  而是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广场上。

  明明已经是夜晚了,这里依旧有白鸥在不停的飞舞。

  “好看吗?”

  孟清越站在广场中央,看着周围飞舞的白鸥,心里的烦闷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点点头,心情好了许多。

  两个人在广场上站了一会儿,孟清越重重的舒出一口气,看向薄飞沉。

  “我好了,我们回家吧。”

  孟清越看到薄飞沉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然后朝她伸出手,她和他十指紧扣,朝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第24章

  因为忽然收到了宴会的邀请函,孟清越没能去南非,这个计划也就被她暂时搁置了。

  这天,孟清越坐在家里,整理这段时间拍出来的照片。

  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孟小姐您好,我们是D家服装设计工作室,想邀请您下周来看我们的春季新品服装秀,您这边有时间吗?”

  这两年,孟清越的衣服都是有各家高定按季节送衣服来。

  所以不管是什么品牌,都会牢牢的抓住她这个大客户,每当有这种走秀或者答谢宴会,都会特意打电话来邀请。

  孟清越最近倒也的确没有什么事,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有时间,我会去的,谢谢。”

  服装秀这天,薄飞沉本来是要陪着孟清越来的,却因为集团临时有事,只好派了司机送孟清越到会场。

  看秀的时候,孟清越的位置在最前面一拍的中间。

  她落座的时候,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可是秀开始之后没多久,季斯年便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孟清越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季斯年。

  可她目不斜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舞台。

  见她明明看到了自己,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季斯年苦笑了一下。

  想起两年前,孟清越追着他跑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明明看到了她,却装作没有看见。

  甚至看到了,还要可以避开。

  他轻叹一声,在她旁边坐下来。

  中途休息时,孟清越去了一旁的餐厅喝了杯茶。

  再出来的时候,季斯年堵在了她面前。

  “清越,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孟清越微微皱眉:“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不是吗?”

  “我为什么离开,你都已经知道了。两年前的事情,我不怪你,所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季斯年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清越!”

  “就是因为我知道了那些事情,所以我才没有办法坦然的就这么放下。”

  他苦涩的笑了一下。

  “一直都是你在做选择,不是吗?”

  说着,季斯年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徐立立刻上前,将手上的文件夹递给季斯年。

  “你看,这些都是这几天我挑选出来的剧本,都很适合你。”

  “如果你想拍电影的话,也可以,这两部电影……”

  孟清越看着眼前的季斯年,他真的和两年前在她面前时截然不同。

  他像是回到了最初一无所有的时候,茫然无措。

  “季斯年!”

  孟清越看着面前的人,开口打断他的话。

  她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的让季斯年的心没来由的慌乱。

  他宁愿孟清越说一些伤人的话,和他一样,说那些刺痛人的话。

  至少说明她还在意,还会对他之前的伤害有怨念,或者别的什么情绪都好。

  但她这么平静,就让人觉得,她是真的不不在意。

  不在意,所以不计较……

  季斯年紧紧扣着孟清越的手腕,他红着眼看着她,薄唇轻颤。

  ……

  这时,有几个人从洗手间出来。

  正好是出国活动的几位季氏集团旗下的女明星。

  “那不是那个孟清越吗?”

  “怎么可能!你眼花了吧,她两年前就死了啊!”

  “那不是季总吗?她还真的勾搭上季总了啊,那为什么要传出自己死的消息?”

  那几人停下脚步,目光看着这边。

  季斯年转头看过去,几个人立刻瞪大了眼睛,灰溜溜的低下头,准备离开。

第25章

  季斯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很难看,在那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快步上前。

  “刚刚说了什么?”

  “把那些话再说一遍!”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再重复刚刚的话。

  “你们是季氏的艺人?谁手底下的?”

  季氏的娱乐公司本就是季斯年为了孟清越而特意办的。

  除了最初孟清越在的那两年,后来季斯年几乎不过问娱乐公司的大小事务,只会偶尔在年会或者重大活动上露面。

  但季斯年向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像此刻这样脸色阴沉,语气不善的时候是很少的。

  被季斯年拦下来后,那几位女艺人都纷纷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徐立!”

  季斯年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几人。

  “明天开始,和这几个艺人解约,不管多少违约金都给。”

  那几个艺人脸色立刻变得白了许多,对视一眼后,眼中都满是惊慌。

  “季总,我们错了……”

  刚刚还在对别人指指点点的人,现在立刻变了脸色。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只是无心说了两句。”

  季斯年冷哼一声:“无心?我不认为,连自己的嘴都管不好的人,能在剧组或者其他地方管好自己。”

  “我季氏的艺人,不能有这种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的毛病!”

  他声音中都带着微微的怒意,那几个艺人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她们也没有想到,只是几句话就能让季斯年要和她们解约,现在都已经得不成样子。

  孟清越站在原地,看着这场闹剧。

  或许是因为心境变了。

  或许是因为这两年在薄飞沉身边,真正的被爱被呵护过。

  现在看着季斯年为她‘出头’的样子,她竟然觉得有些幼稚和可笑。

  孟清越转过身,朝着秀场走去。

  季斯年还在原地和那几个艺人说着以什么,走出一段距离后,依旧能够听到那几个艺人低头道歉和哀求的声音。

  “季总,已经和这位的经纪人说了,明天就处理。”

  季斯年点点头,看向不远处,刚刚孟清越站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他立刻转身,直到看到孟清越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这两年实在是太痛苦,失去她的每一天,季斯年的心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大块。

  无论什么时候,心口都像是被无形的石头压住,喘不过气的同时痛不欲生。

  和她重逢以来的这段时间,他甚至不敢闭眼,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随时会醒的美梦。

  害怕梦醒了,她又变成了那块冷冷的墓碑,无声无息。

  季斯年迈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孟清越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的收回目光。

  季斯年的心对上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骤然痛了一下。

  “清越。”

  “抱歉,是我没有管好底下的人,她们……”

  他在为了刚刚那些艺人的话道歉,孟清越却忽然笑了笑。

  “季斯年,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一个笑话。”

  她看了一眼台上的模特,心里想着这条裙子还不错。

  声音却轻的像是带刺的刀,划过季斯年的心。

  “你现在这是在维护我吗,是因为心疼我?”

  她淡淡的勾唇:“可是两年前,是你自己亲手将我放在这种让人议论指责的位置上的啊。”

  “现在这样去为难别人,又是何必呢?”

  “你还曾经想把我当成商品卖掉,不是吗?”

  季斯年艰难的张了张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

第26章

  他放在腿上的手用力的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

  直到孟清越从秀场离开,季斯年都没有再跟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他看着她和主办方笑着说话,选了几款衣服后被品牌方恭恭敬敬的送上车。

  她脸上的笑意真实,连眼中都带着细碎的光。

  现在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眼睁睁的看着孟清越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即便她在他一抬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他也不能拥她入怀。

  她比之前更幸福,更快乐,更快乐。

  只是,不再属于他。

  看着孟清越乘坐的车子缓缓消失在视野中,季斯年身侧的手微微颤了颤。

  他勾唇苦笑,忽然想起一句话。

  风水轮流转。

  两年前他一次次的留给她背影,两年后她一次次从他眼前离开。

  她没有像他那样满身带刺,也没有用冷漠的态度对他,她始终温和疏离。

  孟清越就是用这样平静的态度告诉他,别纠缠,别再追。

  以前的事情,全都已经彻底结束,彻底过去了。

  可他做不到。

  季斯年坐在酒店的房间,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人多年前的合照。

  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了几下,曾经近在咫尺的幸福,要怎么说放手酒放手……

  庄园内。

  孟清越捧着一本杂志坐在花园的摇椅上。

  季斯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即便孟清越早在重逢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依旧被他弄得有些心烦。

  索性在家窝了好几天,没有出门。

  她看着杂志上介绍的动物大迁徙,第无数次的心动和期待。

  薄飞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一身白色长裙,躺在摇椅上轻轻晃荡着,眼睛轻阖着。

  薄飞沉脱下外套,朝着花园走去,只是在走近她的时候,放轻了步伐。

  他蹲缓缓蹲在她身前,垂眸看她。

  风将她的长发吹乱,有几根发丝落在她脸上,他轻轻拨开。

  孟清越并没有睁眼,却微微勾唇。

  “回来了?”

  薄飞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怎么睡在这里?”

  孟清越撑着坐起来,将手中的杂志递给他:“还是想去。”

  薄飞沉瞥了一眼那上面的内容,神情有些无奈。

  他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抱进怀里:“知道你想去,都给你安排好了。”

  孟清越诧异的抬起头:“你最近不是在忙一个大项目吗?”

  这几天薄飞沉的公司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他忙得脚不沾地,天天早出晚归。

  孟清越虽然有些烦闷,但也并不想去打扰他。

  薄飞沉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给你安排行程的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明天的机票,设备都让人给你准备好了。”

  这一年多以来,孟清越对摄影的热爱越来越浓厚,摄影的装备配置也越来越齐全。

  每到出行前,总是要把那些宝贝带上。

  此刻,听到薄飞沉的话,她立刻从摇椅上起来。

  “那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她连脚步都是轻快的,背影雀跃。

  薄飞沉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暗了暗。

第27章

  第二天一早,孟清越便坐在了餐桌前。

  她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时不时看对面的薄飞沉一眼。

  薄飞沉拿着平板处理公司的事务,察觉到她的眼神却佯装没看到,等着她自己开口。

  过了片刻,孟清越终于忍不住了:“薄飞沉。”

  薄飞沉这才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了?”

  孟清越看着他,半晌才开口。

  “你这次……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那你是想要我和你一起,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去?”

  薄飞沉端起牛奶递给她,看着她有些纠结的神情,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

  孟清越这两年,到底还是变了许多。

  ……

  孟清越最后还是一个人出发的,她和薄飞沉一起出门,在机场门口和他道别。

  “跟着向导的安排来,不要独自行动,还有,不要情绪太过激动。”

  薄飞沉将她抱在怀中,一字一句的嘱咐着。

  在别人面前惜字如金的男人,唯独在她面前会显得这样唠叨。

  “知道了,你再忙也别忘了按时吃饭,好好休息。”

  孟清越看着他,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直到看着孟清越上了飞机,薄飞沉才收回目光。

  他接过助理手中的文件,声音微沉:“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给他制造了一些麻烦,但季斯年应对的还算顺手,目前还没有回国的打算。”

  薄飞沉大步往车上走,轻轻拨弄了一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是之前孟清越参加一个拍卖会时给他买下来的,他一个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人从那时候起便一直戴到了现在。

  “那就是麻烦还不够,继续,别太着急,慢慢来。”

  薄飞沉的车子往薄氏大楼稳稳的行驶着。

  与此同时,另一边,季斯年的车子在大路上疾驰。

  “季总,得到消息,孟小姐的车子刚到滨海大道,我们能够赶上。”

  季斯年坐在后座上,看着十分平静,但他紧拧着的眉头却出卖了他。

  最近这段时间,孟清越虽然一直没有出来,但他至少知道她还一直在这个城市。

  可今天早上他却忽然收到孟清越要离开的消息,季斯年彻底慌了。

  季斯年这么慌乱,不仅仅因为孟清越要离开。

  更重要的是,薄飞沉将孟清越的消息遮得严严实实,他连她要去哪都不知道。

  如果这次错过了,或许以后,他再也无法找到她。

  “开快点!”

  季斯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紧紧的攥着手机。

  几分钟后,季斯年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孟清越平时出行的车。

  可就在这时,前方路口的一辆车像是忽然失控一样,朝着‘孟清越’乘坐的车子撞过去。

  季斯年的眉心很狠一跳:“冲过去拦住!”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司机有些犹豫,可季斯年又重复了一次,他只好用力踩下油门,往那辆失控的车子撞过去。

  “嘭!”

  两辆车重重的撞击,发出了一声巨响。

  好在季斯年的车子安全性能不错,他坐在后座,只是轻轻磕了一下。

  他快步下车,跑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旁边,用力的打开后座的车门。

  可之前孟清越坐的位置,空空荡荡。

  季斯年的手抓着门把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人呢?她人呢?!”

  季斯年的目光紧紧盯着椅子,像是要将那椅子盯出一个洞来。

第28章

  那司机是个意大利人,看着季斯年,露出一脸莫名的神情。

  季斯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换成了意大利语。

  “之前坐这辆车的女士呢?”

  他声音激动且急切,像是丢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司机这才明白过来,平静的回答道。

  “孟小姐已经出国了,今天车上只有她的摄影装备。”

  季斯年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中却骤然出现一丝灰败的情绪。

  这时,徐立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季总,薄先生约您见面。”

  季斯年看了一眼孟清越的司机,几乎是迅速的转。

  “什么时候?”

  “现在。”

  季斯年脚步一顿,接着继续往前走:“现在过去。”

  十分钟后,薄氏集团大楼顶楼。

  季斯年走进薄飞沉的办公室时愣了一瞬。

  薄飞沉这样看着对什么都淡漠的人,办公室却不是黑白灰那样单调的。

  偌大的办公室内,摆放着整整一拍摄影装备,还有一个巨大的柜子。

  柜子里里面是大大小小不同色彩的摄影作品。

  有山川河流这些风景照,也有薄飞沉工作时的照片,还有他和孟清越在海滩边的背影照。

  甚至在他身后的书柜上,还有着整整一排的摄影类书籍,还有一些可爱的相机模型。

  薄飞沉的办公椅不远处,还有着一个可爱的秋千椅,上面随意的扔着两本杂志。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和她薄飞沉这个人有些不搭,可他却显得乐在其中。

  “薄总,季先生来了。”

  助理恭恭敬敬的提醒。

  薄飞沉放下手中的文件,缓缓抬起头看向季斯年:“给季总泡杯咖啡。”

  “好的,季总您先请坐。”

  季斯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他的目光依旧在环视薄飞沉的办公室。

  “季总好像对我的办公室很感兴趣?”

  薄飞沉缓缓在沙发上坐下,跟着季斯年的目光看向他的桌子四周。

  他浅浅的勾唇:“都是她摆的,季总是不是觉得,有些怀念?”

  季斯年对上薄飞沉的眼神,沉默不语。

  薄飞沉的眼神骤然冷了许多:“听说季氏集团最近遇到点麻烦,季总不着急回国吗?”

  “你什么意思?”

  季斯年并不傻,从季氏集团第一次出现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是薄飞沉的手笔。

  只是他没有时间和薄飞沉来对抗,那点问题,他还可以应对。

  可现在,薄飞沉却把这件事摆到了明面上。

  “季总应该回国了。”

  薄飞沉看了看墙上的照片:“你不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的吗?”

  季斯年的心蓦地一痛。

  即便他不想承认,但现在的孟清越,很像七年前的她。

  他们最幸福的时候,她有活力,生机勃勃。

  而不像两年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希望,卑微到了尘土里。

  薄飞沉将桌上的文件和一只录音笔推到季斯年面前。

  “我不认为你还有什么可以挽回她的资格。”

  “如果季总对自己有错误的认知,可以看看这个。”

  季斯年看着纸上几个大字——【诊疗记录】,神情微怔。

  他指尖颤抖着,拿起那份文件……

第29章

  那是两年前孟清越被薄飞沉带到北欧之后的治疗记录。

  即便季斯年已经看过孟清越那五年在澳洲独自治疗的记录,已经知道她曾经几度踏进鬼门关。

  但此刻面对这个的时候,他依旧有些害怕。

  甚至只是看着【诊疗记录】这几个字,他脑海中都会浮现那块冰冷的墓碑。

  季斯年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薄飞沉,或许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孟清越了。

  季斯年的手放在纸张上,却不敢往下继续翻页。

  薄飞沉看着他的脸上,眼中闪过一抹冷笑,起身走回了办公桌后。

  “如果连看都不敢看,就趁早回国吧。”

  季斯年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翻开了那本诊疗记录。

  第一页便写着:患者五年前查出脑瘤,期间多次手术,病灶并未完全清除,现在患者脑部剩余病灶有水肿迹象,持续压迫脑补神经,患者颅内压持续增高,患者重度昏迷,失去自主意识……

  季斯年的心脏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跳动,眼眶都不由自主的变得猩红。

  如果说孟清越在澳洲那五年的治疗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看一下便割一刀。

  那么两年前的这本诊疗记录,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一下捅进季斯年的心脏里。

  在他的心口来回翻搅,搅得他心口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却只能硬生生忍着。

  看着孟清越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无菌病房,浑身插满管子的照片,季斯年的背部都出了一层薄汗。

  看完了厚厚的一本诊疗记录,看着她在鬼门关来回徘徊的那些记录,季斯年这一刻,无比的憎恶自己。

  如果当初,他肯好好的听她的解释。

  如果当初,他不要那样伤害她……

  没有如果,这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没有重来的机会。

  即便重来一次,以他的脾气秉性,依旧会那样伤害她。

  季斯年眨了眨眼,眼眶的酸涩才稍稍环节。

  他缓缓拿起录音笔,那里面,是几位专家讨论孟清越病情录音。

  从开始到结束,每一句都在提醒着季斯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孟清越就真的死了。

  季斯年的心像是被用什么利器狠狠划开,又彻底撕成碎片。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止不住的疼。

  录音笔里,专家的讨论声逐渐停止。

  最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季斯年……我们……就到这里吧。”

  那是孟清越的声音,很轻很轻,气若游丝。

  就像是说话的人,下一秒就会断气。

  季斯年酸涩已久的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倏然落下。

  生死攸关时,命悬一线的时刻,她依旧念着他。

  这道声音想起的同时,薄飞沉的笔在文件上落下重重的笔痕。

  他盖上手中的文件,看向季斯年。

  “季总看完这些,还想要纠缠她吗?”

  “我想,季总应该没有忘记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吧。”

  “如果不记得了,我不介意再提醒提醒你。”

  薄飞沉接着扔出一沓照片。

  季斯年看着最上面的那张照片。

  酒店的走廊里,孟清越面色惨白,浑身满是伤和血,神色乞求的揪着他的衣摆。

  这一瞬间,他心像是瞬间停止了跳动。

第30章

  季斯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薄氏集团的大楼离开的。

  薄飞沉其实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把过往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摆在他面前,他就已经彻底没有还手的余地。

  站在薄氏集团的大楼门口,季斯年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忽然就有些无力。

  这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这两年的状态。

  心口疼痛,无比的懊悔。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停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孟清越坐在他身边看一部电视剧。

  电视剧中有一句台词说。

  “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而已,她可是失去了爱情。”

  多么嘲讽可笑的一句话,如果用了嘲讽他现在纠缠不休又令人厌恶的样子,真的很合适。

  孟清越只是差点没命而已,他可是失去了爱情啊……

  可这份他现在如此渴望,如此想要挽回的爱情,是他曾经触手可及却又没有珍惜的。

  是他亲手,将她推到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从薄氏集团离开的第二天,季斯年便飞回了国内。

  他没有再让人去找孟清越的踪迹,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

  这段时间以来的纠缠不休,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就像是薄飞沉说的那样。

  他不应该再去打扰她……

  如果真的希望她好的话,应该尊重。

  他一遍一遍的看孟清越两年前拍的那部电影。

  那时候的孟清越,在他的压迫下毫无反抗的能力。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看着男女主演绎着他们的曾经。

  就像那时候的孟清越猜测的那样。

  那个剧本根本不是温念慈写的,是季斯年写的。

  在孟清越消失的最初,他满心失落,却又依旧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她会回来。

  他写下了饱含两人爱意的那个剧本,却一直放在办公室的最角落。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心中对孟清越的那点爱意,一点点凝固。

  时间一久,就变成了怨气,恨意。

  恨她不告而别,恨她将他留在原地。

  直到孟清越回来,那些积攒依旧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学着用圈子里那些肮脏垃圾的手段羞辱折磨她,好像这样自己就能好受。

  可是却也并没有。

  看着她难过,他也会有犹豫,也会迟疑。

  可最终还是情绪占了上风。

  看着镜头中,孟清越的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难过和哀伤,季斯年的心里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季斯年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他忍不住开始想,如果那时候他及时收手。

  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他闭了闭眼,一个以前说自己永不后悔的人,现在也开始不停的假设了。

  季斯年苦笑了一笑,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三天后,他从满是酒气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收拾好了自己,换上了一身感觉的西装,将下巴的胡茬也剃干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算有精神,季斯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徐立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季总,出事了。”

  “我们的人查到了孟小姐的消息,她在非洲看动物大迁徙,旅行社的人说,人忽然失踪了!”

第31章

  手机从季斯年的手中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季斯年以最快的速度坐上的飞往非洲的飞机,他看着外面厚厚的云层,一边听着徐立在耳边介绍非洲的动物大迁徙。

  “孟小姐的微博上近期一直转发的都是动物大迁徙的资讯,还有一些是她之前拍的自然照和动物的照片。”

  “也是根据这个我们才查到了孟小姐的踪迹,可今天刚联系上旅行社的人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非洲的动物大迁徙中有一些动物攻击力非常强烈,旅行社的人说,如果二十小时之内无法找到,就……”

  徐立的声音忽然顿住。

  急季斯年回过头,那双如墨的眼中一片暗色。

  “就怎么样?”

  徐立抿了抿唇,艰难的继续说道:“那么遇难的可能性会很大。”

  季斯年忽然咳嗽起来,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眼中满是红血丝。

  许久,他忽然轻笑一声。

  “她不会有事的,她命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薄飞沉呢?”

  “薄先生昨天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已经赶过去了。”

  ……

  两小时后,季斯年抵达了孟清越消失的地方。

  他让徐立召集了十来个搜救队,在孟清越消失的片区展开搜救。

  像是这样仍觉得不够,季斯年不顾专业人员的阻挠,强行加入了搜救队。

  偌大的非洲草原,绿植繁茂,到处都是各种稀奇的小动物。

  季斯年穿着简单的防护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

  说来也奇怪,刚刚和孟清越重逢的时候,她就在他眼前,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可是此刻,他根本不知道孟清越在哪里,却在每一次呼喊她的名字的时候觉得心安。

  季斯年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次比一次激烈的跳动,仅仅只是因为那个熟悉的名字。

  “清越!”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不停的往前走。

  这一刻,他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

  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可是走着走着,天色一点一点变黑了下去,逐渐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季斯年拿出手电筒,依旧缓慢的摸索着前进。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多远,至少这一刻,他能做的,不仅仅是停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孟清越!”

  季斯年站在丛林中大喊一声,惊得鸟儿都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

  薄飞沉坐在直升飞机,将迷路的孟清越带回了营地。

  她脸上有一些灰尘,却依旧无法掩住她眼中的星辰。

  “薄飞沉,给你看我拍的照片!”

  “真的好神奇呀,好多好多我没见过的动物。”

  她甚至来不及好好洗把脸,兴奋的捧着相机,点开里面的照片,献宝一样的递给薄飞沉。

  薄飞沉一直悬着的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真真切切的落在了实处。

  他应该要好好教训教训她的,可看到她兴奋快乐的神情,他什么教训的话都说不出了。

  薄飞沉微微俯身,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孟清越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被一股灼热的气息包围住。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孟清越在舒适的大床上醒来时,薄飞沉已经起床了,只有床另一侧的凹陷证明那里曾经有人睡过。

  孟清越眨了眨还有些迷糊的眼睛,想起之前薄飞沉反复提醒她不能剧烈运动的话,不自觉的轻笑了一下。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房间门的时候,薄飞沉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助理站在不远处和他汇报什么。

  因为隔得距离不是很近,孟清越只模糊的听到“还没找到人”这几个字。

  看到孟清越的身影,助理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孟清越在薄飞沉身侧坐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薄飞沉扯过一张纸轻轻的擦了擦她的唇瓣:“季斯年失踪了。”

  孟清越拿早餐的手一顿,看向他。

  “失踪了?”

  薄飞沉看了一眼助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助理这才将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您前天和大部队脱离消息被季先生的人知道了,季先生得知消息之后立刻从国内飞了过来。”

  “当时先生的人刚好找到您,营地的人也还没有得到消息,季先生雇了十几只搜救队去找您……”

  孟清越看着助理。

  “他自己也去了,是吗?”

  薄飞沉的助理点点头:“季先生不顾劝阻,只穿戴了简单的防护装备就去找你了。”

  “结果他自己一个人走得太远,和大部队分散了,至今下落不明。”

  “现在所有的人都去找季先生了,但一直没有消息。”

  孟清越看了一眼薄飞沉,他神色如常。

  薄飞沉攥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道:“我已经让人派直升机过去了,会找到的。”

  孟清越点点头,却忽然没了胃口。

  薄飞沉看着她有些茫然的神情,在心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吃点东西,你昨天饿了那么久,晚上回来也没吃几口。”

  他将三明治递到孟清越嘴边,她这才缓缓张开嘴,只是机械式的咀嚼着。

  孟清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场景。

  那时候,她们都还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炎炎夏日,她和季斯年坐在街边,两个人啃着一块馒头,喝着一瓶矿泉水,看着不远处相互搀扶着过马路的老人,畅想着属于她们的以后。

  那时候的她还带着一些天真,她问季斯年。

  “季斯年,如果将来我们老得走不动了,你还会爱我吗?”

  季斯年温柔的看着她:“无论再过多少年,都还是会爱你。”

  “那要是你把我弄丢了呢?”

  “不会的,你要是丢了,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会把你找回来。”

  ……

  那时候的他们,还很年轻,还很天真。

  像是玩笑话一样谈论着无法预见的以后。

  真到了这一天,回想起从前的那些对话,只觉得一语成谶。

  孟清越看向窗外,时不时有成双成对的鸟儿飞过。

  她轻轻的咬了一口三明治,看着薄飞沉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转眼一天一夜过去,依旧没有季斯年的消息。

第33章

  那一片区域都已经被找了个遍,除了季斯年留下的手电筒什么也没有照着。

  孟清越和薄飞沉并肩站在旅行社的营地外等待着消息。

  可一波波的搜救队去了又回,每一次都是摇摇头。

  直到傍晚又一次来临,终于传来了消息:“找到了!找到了!”

  孟清越立刻上前一步,却看到季斯年浑身是伤的躺在担架上。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抿了抿唇。

  因为被野兽咬伤,季斯年失血过多,被紧急送往医院。

  有几处咬伤深可见骨,甚至有些发言,季斯年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孟清越站在病房外,没有进去。

  她靠在墙壁上,微微闭了闭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飞沉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垂眸的样子。

  “清越……”

  他走到孟清越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在想什么?”

  孟清越缓缓抬起手,回抱住薄飞沉:“我在想,我们之间的纠葛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结束。”

  “薄飞沉,我很累了。”

  “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早就应该要结束的,我甚至在想,如果两年前我不回国,时不时会好一些。”

  “对她……对我,都要好一些。”

  “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薄飞沉轻轻的抚摸着孟清越的长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沮丧的自我质疑,很久没有这样钻牛角尖了。

  好像只有在面对季斯年的时候,她才会总是陷入这种不好的情绪里。

  孟清越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薄飞沉发肩膀上,轻轻的叹气。

  “我知道,可我也不想他因为我出事或者怎样,我不想欠他什σσψ么。”

  “我们之间的所有,早就该两清了。”

  孟清越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一旁的病房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季斯年穿着一身病号服,身上多出都缠着纱布和绷带。

  因为受伤的缘故,他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就连唇瓣也没有什么血色。

  孟清越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过去总是满含着冷意的眼睛,此刻水波荡漾,像是含着许多无法说出来的情绪。

  “清越。”

  季斯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你没事就好。”

  他浅浅的笑了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孟清越签住薄飞沉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她站直身体,上下扫视了一眼季斯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需不需要帮你叫医生?”

  季斯年缓缓摇摇头:“没事。”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臂上缠着纱布的地方,自嘲的勾唇。

  “你刚刚不是说,我们两清吗?”

  “你没有亏欠我什么,是我,是我没有做好一个男朋友,是我亏欠了你。”

  “现在这样,把你曾经经历的都经历一遍,才算是我们真的两清了。”

  “抱歉,是我的出现打扰到了你的安稳生活,以后不会了。”

  季斯年的目光落在孟清越喝薄飞沉紧牵的手上,眼眸一暗。

  “你走吧。”

  他的声音沙哑,但很轻柔。

  说完,季斯年缓缓转身,准备回到病房里。

  “季斯年。”

  身后传来孟清越的声音,像是初见那天,她喊他一样。

  季斯年的脚步一顿,背影僵直。

  她说:“祝你幸福。”

第34章

  季斯年嘴角扯了扯,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病房门被他轻轻关上,他有些无力的靠在门上,眼眶有些酸涩。

  季斯年抬手抹了抹,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两个月后,孟清越的个人摄影展在意大利展开。

  季斯年推掉了公司的所有事项赶到了意大利,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可到了目的地,他并没有进展馆,只是让司机将车子停在艺术馆的对面,远远的看着。

  孟清越穿着一身极具设计感的裙子,站在人群中,耀眼的像是太阳。

  她和看展的客人寒暄之后便邀请他们往里走。

  来来往往的人和她打招呼,然后走进了艺术馆。

  直到门口的人渐渐变少,薄飞沉才揽着孟清越的腰往展馆里面走。

  “季总,你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徐立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座的季斯年,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两年,他作为季斯年的助理,对季斯年的自我折磨都看在眼里。

  季斯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街对面的孟清越,直到她的裙摆都消失在转角处,才缓缓收回目光。

  “不了,不去打扰她了。”

  孟清越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展馆内这些摄影作品,心里满是不真实的感觉。

  两年前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她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那时候的她,只想挽回季斯年,挽回那段感情,在那样的执念里,她迷失了自己。

  直到这两年,薄飞沉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也一点点的帮她找回来曾经那个孟清越。

  以前的孟清越就是这样,有目标,有理想,也有自己的世界,是丰富的,也是生机勃勃的。

  孟清越转过身,看着远处那张麋鹿的照片,轻轻笑了起来。

  可她看向窗外时,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她眼神停顿了一秒,又很快收回目光。

  季斯年的车停在展馆对面,停了真正一天,直到太阳开始渐渐西沉,橙红色的夕阳铺满整个世界。

  展馆的最后一批客人也离开,孟清越和薄飞沉肩并肩从艺术馆内走了出来。

  看着十分般配的两人,季斯年那已经麻木的心不受控制的轻轻抽痛了一下。

  他有些贪恋的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就在季斯年要收回目光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艺术馆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伙带着黑色头罩的暴徒,他们拿着枪四处扫射着,没有任何目的的开始攻击者路上的所有人。

  一时间,道路上那些正常行走的人纷纷开始狂奔逃窜和尖叫。

  “啊!”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那些暴徒变得更加兴奋。

  薄飞沉第一时间将孟清越护在自己怀里,他微微侧身,将孟清越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

  那群暴徒一连开了数十枪,直到远处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季斯年坐在车内,防弹玻璃上留下了好几个明显的撞击痕迹。

  数不清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那些暴徒抢夺了一辆车子,一边开枪一边逃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终于彻底消失。

  此时距离暴徒开第一枪只过去了短短的五分钟不到,满地都是受伤的人。

  满地都是刺目的血迹。

  季斯年猛地用力打开车门,朝着孟清越的方向狂奔。

  他看到暗红色的血从薄飞沉的后背涌出。

  “薄飞沉!”

  孟清越失控的声音传来,让季斯年浑身一震。

第35章

  意大利最顶级的私人医院内,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孟清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远处的手术室门紧闭着,红色的灯亮的有些刺眼。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手上还有着刚刚捂着薄飞沉伤口的血迹。

  孟清越紧紧盯着自己满是血迹的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急救室。

  刚刚薄飞沉被推进去时,医生所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

  “子弹击中的位置比较危险,需要马上手术。”

  孟清越闭了闭眼,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想哭的感觉了。

  即便是在非洲的丛林里迷路时,她也没有这种强烈的恐惧感。

  因为她知道,薄飞沉一定会找到她。

  可是现在,他出事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小姐,别担心,先生会没事了。”

  薄飞沉的助理寸步不离的守着孟清越。

  很早之前薄飞沉就交代过,如果他出了事,他们这些人,全都听孟小姐的调遣。

  两个小时后,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急匆匆的朝这边跑来。

  “安德尔,怎么样了?”

  薄飞沉的助理安德尔上前一步:“先生还在抢救,您进去看看吧。”

  来人是薄飞沉的好友,也是世界顶尖的外科医生,在临床手术上有着非常高的造诣。

  他只看了一眼坐着的孟清越就立刻走向了一旁的无菌更衣室。

  从始至终,孟清越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眼睛落在不远处的警示灯上,一眨不眨。

  季斯年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孟清越身上。

  自重逢以来,他还没有看到过孟清越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

  又过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一个满身是血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

  孟清越离开站起身,因为坐得太久,她的腿甚至有些发麻,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季斯年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孟清越才稳住身形。

  “手术还在进行中,你先别激动,好好休息。”

  孟清越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她像是有些脱力,扶着墙回到椅子旁,又坐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下。

  她坐在那里,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斯年守在她身边,让徐立买了两杯热咖啡来。

  他将咖啡递到孟清越面前:“喝点热的,暖暖身体。”

  孟清越轻轻眨了眨眼,却没有去接。

  季斯年缓缓蹲下身,他看着孟清越的眼睛,那里像是有水光。

  可她却一直隐忍着……

  季斯年的眼前忽然浮现之前在艺术馆前的场景。

  薄飞沉已经中了枪,却依旧紧紧的把孟清越护在怀中。

  直到季斯年走近的时候,他依旧在孟清越耳边轻声安抚着。

  “别怕,我在呢。”

  孟清越抱着他,手放在他背上,却陡然摸到一片黏腻。

  她缓缓抬起手,看到手上暗红色的黏腻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薄飞沉中了枪。

  “薄飞沉!”

  孟清越仓皇又无措的喊着他的名字。

  薄飞沉的额头上冒出一片片细密的汗珠,却依旧隐忍着安慰她。

  “一点小伤,不会有事。”

第36章

  季斯年看着孟清越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她紧紧咬着唇,明明十分害怕,却始终忍着没有哭出声。

  直到薄飞沉被抬上车,她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手。

  她一边掉泪,一边条理清晰的安排所有后续的事宜:“安德尔,马上让人开道,去最近的医院,把最厉害的外科医生找来!”

  “十分钟以内,我要他被安然无恙的推进手术室!”

  安德尔跟在她身后,沉着冷静的着手安排这些事宜。

  至于薄飞沉,在被推进手术室以前,他一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最后还是孟清越在他耳边说了好几遍“你放心,我没事。”才掰开他的手。

  直到手术室的灯亮起,孟清越才像是陡然泄去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卸下了硬撑着的力气。

  可她却不哭了,她擦干了眼泪,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季斯年一直跟在孟清越身边,他以为他能帮她,他以为他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依靠。

  可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一切,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只能看着。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改变太多。

  就像是此刻,季斯年看着面前的孟清越。

  明明还是从前那张脸,明明还是那个人,却有很多都变得不一样了。

  季斯年的喉咙有些干涩,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将热咖啡塞进他手中。

  “清越,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但他肯定不希望,他醒过来的时候你倒下了。”

  “喝点东西,乖……”

  孟清越看着手中的咖啡,又掀起眼皮看了看季斯年。

  许久,她端着咖啡递到嘴边。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陡然熄灭。

  孟清越猛地站起身,那杯咖啡从她的手中掉落,咖啡液洒落一地。

  有几滴咖啡液溅在她脚踝处,微微灼痛,孟清越也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快步跑向医生。

  她没有受伤,可脸色却也十分苍白:“医生,怎么样?”

  前不久着急赶来的那名医生看了一眼孟清越,朝着她点了点头。

  “放心吧,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不过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

  孟清越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她猛地后退一步,靠在墙上闭了闭眼,一直隐忍着的泪水终于滑落。

  她顺着墙壁缓缓的滑到地上,最后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膝间,轻轻的啜泣着,肩膀微微颤抖。

  季斯年已经站了起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

  无能为力。

  原来是这种感受。

  薄飞沉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孟清越依旧寸步不离的守着。

  安德尔等人都劝她去休息,可她却前所未有的执拗。

  即便重症监护室不能进去,她也依旧守在门外,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在孟清越的记忆中,薄飞沉好像从未在她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抬起手,将手放在那玻璃上,像是隔着玻璃轻轻的摩挲着薄飞沉的脸。

  孟清越忽然想起一年前,薄氏的董事门联合起来和他对抗,内部动荡,外界的议论声不断。

第37章

  甚至有人说,薄氏要换主了。

  可不管那些人怎么传,薄飞沉都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样子。

  甚至,在薄氏那样动荡的时候,他依旧雷打不动的陪着她去参加摄影课程,在周末的时候陪她出去采风。

  这还是第一次,她站在他身后,做他的依靠。

  孟清越想起他陷入昏迷前,紧紧抱着她说:“别怕。”

  她不怕。

  她只是不想失去她。

  她的人生中,有太多的意外。

  对于现在的孟清越而言,她只想守着现在所拥有的幸福,生活平静无波,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过去,孟清越终于被允许进去探视。

  虽然只能探视短短半小时,但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季斯年始终没有离开。

  孟清越守了薄飞沉多久,他就守着孟清越多久。

  他站在外面,看着孟清越坐在病床边,低头和薄飞沉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她浅浅的笑了起来。

  最后,她站起身,在他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季斯年的瞳孔骤然一缩,放在身侧的手颤抖了一下。

  孟清越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时候,走向季斯年。

  季斯年看着她,她眼中的疲惫清晰可见,神情却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沉重,反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季斯年,谢谢。”

  她轻轻勾唇,像是和老朋友道谢。

  可季斯年的心里却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

  “清越,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我什么都不做,我只静静的陪着你,都不行吗?”

  孟清越偏过头,看向病房里的薄飞沉。

  “我只要他就好。”

  “现在的我,只要他。”

  说完,她从季斯年的身边和他擦肩而过。

  薄飞沉的身体素质本就不错,所以恢复起来倒也顺利。

  连着两天,孟清越每天进去探视半小时,第三天,薄飞沉就被推出了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

  转入普通病房后,她更是细致入微的照顾着薄飞沉,无论什么事都不假手于人。

  给他擦脸擦手,提醒护士换药。

  即便是深夜时分,输液瓶空了,孟清越也会第一时间发现。

  季斯年站在病房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病床上的人。

  他忍不住回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还蜗居在那家小公寓的时候,那时候他出于创业初期,时常出去应酬。

  又一次喝酒喝多了,加上淋了雨回家,深夜发起了高烧。

  那时候的孟清越也是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她一整夜没睡,给他降温,量体温,喂水喂药。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爱一个人的时候,倾尽所有,不顾一切,毫无保留。

  不爱了就抽身离开,不会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不会有一分一秒的犹豫,不会有任何的留恋。

  因为她所有的感情,都在爱的时候用尽了。

  这就是孟清越。

  季斯年攥紧了身侧的手,后退一步,

  这一刻,他居然开始羡慕,羡慕病床上的薄飞沉。

  甚至有那么短暂的几秒,他情愿中枪的是自己。

  如果中枪能够换回她,他想他是愿意的……

  季斯年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孟清越捧着一本书,轻声细语给病床上的读着。

  他缓缓转身,朝外走去。

第38章

  又过了两天,孟清越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给薄飞沉擦拭完脸和手之后,捧起床头的书开始轻声读起来。

  这是一本国外的小说,她最近很喜欢。

  温暖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困倦的孟清越趴在窗边轻轻的睡着了。

  没过多久,床上一直睡着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薄飞沉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孟清越的脸颊,短短几天,她瘦了很多。

  孟清越倏然睁开眼,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她猛然站起身体,按响了一旁的呼叫铃。

  她的眼眶陡然变红了许多。

  薄飞沉抓住她微颤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他微微拧着眉,看着她瘦削的脸,声音有些低沉。

  孟清越回握住他的手:“以后别这样吓我……”

  从来没有在他眼前哭过的女孩,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花。

  薄飞沉的心陡然一紧,连忙抬起手给她擦泪:“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孟清越俯身,紧紧抱住他。

  ……

  半个月之后,薄飞沉的身体彻底好了,终于被允许出院。

  孟清越收拾好东西,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走到医院门口,却发现外面的天气比之前冷了很多。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意大利的已经从深秋入了冬,树上的叶子掉了许多,满地都是落叶。

  “冷不冷?”

  薄飞沉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孟清越。

  她摇摇头,抬手将他的外套拢得更紧:“我不冷,倒是你不能着凉,万一咳嗽,怕伤口裂开。”

  薄飞沉将她的手包裹进掌心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唠叨的潜质。”

  孟清越抬起眼,有些嗔怪的看他一眼。

  “风大,快上车吧。”

  远处的季斯年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他握着伞的手紧了又紧。

  季斯年心中的不甘心,不舍得,在一次次的试探和接近中,被孟清越和薄飞沉的互动击得粉碎。

  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

  只是照常的生活,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已经让他觉得,他不该去打扰,不该去纠缠。

  越纠缠越心痛,越试探越难过。

  季斯年又在意大利呆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像是一个窥探别人幸福的小丑。

  在孟清越和薄飞沉出现的各种场合,静静的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看着他们像是最普通的恋人。

  高尔夫球场,薄飞沉从后面拥着孟清越,教她击球。

  温泉度假酒店,他牵着孟清越的手赏雪。

  在孟清越生日当天,薄飞沉送了她一个只属于她的艺术馆,里面摆满了最顶级的摄影装备。

  那天,意大利的天空上,几百架无人机在空中表演。

  季斯年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着那些无人机不停的变换阵型。

  许多路人驻足观看,发出阵阵惊叹。

  他看向不远处的桌子上,那里静静的躺着一枚戒指。

  那还是七年前,他向孟清越求婚时,特意找人打造的。

  季斯年走到桌子边,将那丝绒质地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的戒指在夜晚闪闪发光。

  只是这钻石的微弱光芒,和窗外的无人机光芒相比,显得无比的微弱。

  季斯年缓缓的摩挲了一下,又将那戒指盒子缓缓盖上。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

第39章

  两个月后。

  孟清越和季斯年多年前在一起的纪念日这一天,孟清越两年前拍的那部电影播出了。

  这是季斯年送给孟清越的礼物。

  也是对自己的鞭笞。

  这部戏作为一部爱情戏,却不同于以往的俗套。

  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细腻温和,不管如何历经世事,两个人都始终坚定不移的选择彼此。

  而除了男女主,让更多人心疼的却是其中爱而不得的女配。

  她足够坏,却又足够可怜。

  她对不起这世界,可世界又何尝对她好过。

  许多人表示羡慕男主爱情的同时,也看到了孟清越这个角色,更看到了孟清越的演技。

  所以,这部电影刚上映就登上了热搜榜。

  【坚定不移的爱情真好磕】

  【孟清越演技】

  【孟清越爱而不得】

  许多人在评论区讨论着,还有一些孟清越很早以前的剧粉站了出来。

  “清越啊啊啊啊啊啊,好多年没看到她演的戏了,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她演技真的好好啊,七八年前就看她演的戏了,当初听说她死的消息,我也哭了个半死。”

  “我也是,她演技真的不错,还蛮可惜的。”

  “我记得她离世前还去了冰岛,当时看了那些照片,我觉得她超酷,好浪漫的一个人。”

  电影很火爆,但比电影话题度更好的是孟清越这个人。

  有人在讨论她的‘死因’,有人为她感到惋惜。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在扒两年前的那些事……

  “我好像听说,孟清越和季氏集团的总裁有过一段过去?不知道真假。”

  “哇,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更为她心碎了,那个眼神,破碎感绝了。”

  “不会吧?当初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季总和他的未婚妻感情超级好啊,真有一段季总怎么会让孟清越参演啊?”

  “该不会,是孟清越……第三者插足?”

  网友们本来就爱八卦,其中也总有一些不求真相,只求热度的人。

  说着说着,风向就变了。

  虽然大多数人依旧在夸赞孟清越的演技,在惋惜她这个人。

  但还是有一些营销号,乱带节奏。

  季氏集团的公关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季总,《月光》上映后备受好评,但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关于孟清越的不实消息,其中还牵扯到您的个人隐私,我们需要回应吗?”

  季斯年坐在办公室里,他的电脑屏幕上正式打开的微博页面。

  “我知道了,等下我会发一些资料给你们,该怎么回应,看到资料你们自然就会明白。”

  “好的季总。”

  网络上的讨论还在继续。

  “你们都在关注孟清越,只有我在认真磕男女主的爱情吗?”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也在磕,男主真的好爱女主啊,为了她专门开娱乐公司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爱了好吗!”

  “老天爷,真的不能赐我一个有钱有颜还宠我的男朋友吗,世界上幸福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呢?”

  “歪个楼,该说不说,孟清越这个反派我都觉得好同情啊,她的眼神好到位啊,若有似无的哀伤,看得我都共情了。”

  眼看着那些网友又要吵起来的时候,季斯年发出了一条微博。

  【回应】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微博却很快崩溃了……

第40章

  在季斯年的微博里面,没有多余的文字,只有二十多张长图。

  那些长图里他和孟清越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发的短信,约会的照片。

  也有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孟清越煮了面条,两个人一起坐在桌边吃面的合照。

  还有则是后来他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的时候,他们一起搬新家的照片。

  在那栋别墅里,他们站在还有些空荡荡的客厅里,相视一笑。

  那些已经有了年头的旧照片,直白且简单的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羁绊,很早很早就开始了。

  比那个所谓的未婚妻还要早。

  前面的几张长图是他们的曾经。

  后面的那些长图,则满满当当都是孟清越这些年的治疗记录。

  从在国内诊断出脑瘤的那一天开始,到后面在澳洲去接受治疗。

  再到两年前复发,被薄飞沉接去意大利。

  所有的一切,都这样全部的放到大众眼前。

  甚至还不忘放上孟清越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的照片。

  季氏集团的公关很快根据季斯年提供的信息,编辑好了文案,并转发了季斯年的微博。

  为了怕说错,甚至专门和季斯年确认过。

  季斯年过了一遍公关稿,又亲自上手修改了几处,最后季氏集团的官方账号才发出去。

  【我司旗下艺人孟清越女士与季总多年前存在恋爱关系,后因一些私人原因二人分开,不存在孟女士插足情况。

  同时,孟清越女士七年前确诊患上脑瘤,为保障孟女士生命安全,孟女士出国进行封闭治疗,因此退圈。

  两年前,孟女士病情稳定,所以回国参与了新戏拍摄,但因为病情忽然恶化,生命垂危,再次出国治疗,死亡的消息,也属于谣传。

  以上信息全部属实,在此提醒各位,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如果还有人捏造事实,对孟清越女士的名誉权造成伤害,季氏集团法务部奉陪到底!】

  在季氏集团官方账号的最后,是一份律师函。

  季斯年之前是从来不玩微博的,甚至连微博认证都没有。

  至于季氏集团的官方账号,除了一些大型项目,或者和更大的公司合作时会发发宣传意外,几乎像是一个僵尸号。

  现在这两者一切出来回应,像是往平静的水里丢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一时间,网友们彻底炸了锅。

  甚至原本不关注这部剧,也不关注孟清越的人,都纷纷上微博吃瓜。

  微博崩溃了整整十分钟才缓过来。

  原本只是讨论剧情和孟清越的网友们,这一下比之前更来劲了。

  “我的天哪,这是真的吗?季总和孟清越?这CP好邪门啊!”

  “楼上,一点都不邪门的,你没仔细看那些照片吗,这部剧拍的就是他两啊,第一集的剧情都对上了。”

  “我靠,还真是啊,这也太好磕了吧,季总好爱孟清越啊!!!”

  季斯年看着那些网友的评论,心里一阵微酸。

  他本可以,本可以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他没有。

  但也有一小部分网友是很清醒的。

  “只有我疑惑吗?如果这么爱的话,季总为什么会和别人结婚啊?”

  “而且,既然是他们两的爱情故事,为什么不让孟清越演女主,要让她演恶毒女配呢?”

第41章

  这句话一出,那些原本在磕糖的网友都愣住了,也纷纷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楼上说的有道理……】

  但是因为季氏集团的律师函,这些网友再怎么好奇,也不敢乱说了。

  只敢在心底里嘀咕,真爱肯定不会这样。

  毕竟季氏集团的律师团,在国内可是数一数二的,几乎就没输过。

  这部戏在国内引发热议的事情,远在意大利的孟清越也听说了。

  只是现在的孟清越,看着网友们的那些讨论,心中除了感慨也没有什么波澜了。

  看着季斯年微博上的那些旧照片。

  明明都是从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在她的脑海里,那些回忆都已经很淡很淡了。

  从前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这么坦然的看着他们逝去的曾经。

  那时候觉得痛彻心扉也放不下的爱情,到最后想起来,也不过是莞尔一笑。

  因为孟清越在这部戏中的出色演出,这个角色后来还拿下了好几个最佳女配奖,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孟清越和季斯年的过期爱情被许多网友磕得死去活来。

  直到半年后,孟清越的婚礼在意大利举行。

  意大利。

  薄飞沉的私人庄园内,喜气洋洋,到处都是鲜艳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季斯年拿着邀请函走进了庄园。

  他比之前瘦了很多,身上穿着一套高级手工定制的浅灰色西服,就连衣摆都没有一丝褶皱。

  偌大的草坪上,婚礼场地被布置的简单却又温馨,蓝白色的气球缠绕着在空中起舞。

  悠扬的音乐声飘荡着,有着不少宾客,他们端着香槟站在草坪上,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季斯年走过去,轻轻的转了转手上的那枚戒指。

  无名指上的戒指,代表已婚。

  薄飞沉一眼就注意到了季斯年,他朝着季斯年微微点头,算作是打招呼,然后转进了进了一旁的小洋楼。

  偌大的化妆间内,孟清越穿着一身巨大的拖尾婚纱,纤腰不盈一握。

  长发被盘城一个花苞,上面点缀着一个小皇冠,宛若从华丽走出来的中世纪公主。

  薄飞沉站在门口,看着她站在镜子前,手放在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

  服装师给孟清越最后整理了一下裙摆,对着孟清越笑着道。

  “孟小姐,可以了。”

  孟清越抬起头,从镜子里对上了薄飞沉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薄飞沉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身边。

  向来都喜欢穿深色西服的男人,为了显得和她相衬,难得的穿了一身白西装,却显得越发矜贵。

  “别紧张,很美。”

  薄飞沉大手一伸,便揽住了孟清越的肩膀,两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的确十分般配。

  一旁的化妆师和服装师都被两人的容貌迷得移不开目光。

  “薄先生和夫人真是太般配了。”

  化妆师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孟清越也在薄飞沉的怀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时,外面的音乐声大了许多,司仪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非常高兴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

  孟清越察觉到肩膀的大手猛然一紧,她侧过头看向薄飞沉。

  向来对什么事情都运筹帷幄的男人,下颌线也有些紧绷了起来。

  她灿然一笑,还以为只有她会紧张,原来薄飞沉也会。

  外面司仪的声音慷慨激昂,化妆室内,他们的心跳同频,激烈的跳动。

  为彼此,也为这场婚礼。

第42章

  直到外面的音乐被换成了婚礼进行曲。

  “有请新郎新娘入场!”

  司仪一口法语,听得人的心忍不住的激动。

  季斯年站在人群中最角落的地方。

  看着他曾经最心爱的女孩,挽着薄飞沉的手从一旁的小洋楼缓缓走出来。

  孟清越的婚纱是纯手工缝制的,上面点缀了许多的珍珠和碎钻,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的步伐很轻,每走一步,脚边的裙摆便轻轻摆动一下。

  她身后的巨大拖尾,就像是一片随着太阳照射波动的海浪。

  从上倒下,孟清越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所有的宾客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薄飞沉和孟清越。

  小洋楼下来的时候,有一个小小的台阶。

  薄飞沉垂下眼眸,温柔的给孟清越提起裙摆。

  注意到薄飞沉的动作,她微微侧头,朝他展颜一笑。

  季斯年的目光始终落在孟清越身上,一瞬不瞬,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看到孟清越的这一抹笑,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在季斯年的心里翻滚。

  痛意汹涌的涌上他的喉间,堵到让他发不出声来。

  他闭了闭眼,再缓缓的睁开,看着薄飞沉和孟清越在宣誓台前停下脚步。

  神父朝着他们微微点头,缓缓开口。

  “薄飞沉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孟清越女士成为你的妻子,谨遵结婚誓言,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顺境还是逆境,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

  “我愿意。”

  薄飞沉落下话音的同一时间,季斯年也缓缓开口,无声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丝绒质地的盒子,又伸出手,转了转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孟清越女士,请问你是否愿意薄飞沉先生成为你的丈夫,谨遵结婚誓言,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顺境还是逆境,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

  季斯年站在原地,眼角微微丹红的看着孟清越。

  她嘴角扬着幸福的笑容,声音轻柔坚定。

  “我愿意。”

  有什么东西在季斯年的心中彻底碎裂。

  天空中飞来几架直升机,直升机上洒下许多花瓣,像是骤然下了一场花瓣雨。

  季斯年听见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个不停,可下一秒,却又骤然停跳了一拍。

  因为不远处,薄飞沉轻轻揽着孟清越的腰身,俯身轻吻她。

  所有的宾客都在欢呼个不停,只有他像是一个局外人。

  季斯年缓缓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想起孟清越信中的那句话。

  “如果没有意外,或许我已经嫁给你了。”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或许早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

  可一切都是早已经注定的,造化弄人。

  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季斯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庄园离开的,他只知道,回到酒店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雨。

  落地窗上,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最后只留下湿漉漉的一片痕迹。

  这一页,季斯年彻夜未眠,他坐在酒店的窗边,喝完了整整一瓶红酒。

  季斯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七年前,他向孟清越求婚的前夕。

  在梦里,他没有重蹈覆辙。

  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孟清越的异常,第一时间看到了她不舒适的状态。

  他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带着她去了医院。

  这一次,他挡在了孟清越前面,不再是她一个人听着医生说那些残酷的话。

  不再是她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情,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梦中,季斯年小心翼翼的将孟清越抱在怀中。

  “清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无论发生什么吗,都有我在。”

  这一次,他是她的支撑。

  他给她怀抱,温暖,和力量……

第43章

  在季斯年的这个梦里。

  他们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他陪着孟清越治好了她的病。

  季斯年在等待她手术醒来的时间,写下了那个剧本。

  孟清越恢复好了之后,作为女主演出演了这部戏。

  他们的爱情还是被网友奉为模范爱情,网络上网友纷纷羡慕的同事。

  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季斯年紧紧的抱着孟清越,他说:“清越,这次,我没错过。”

  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梦境中所有的一切全都消散,幻化成了一篇虚无。

  季斯年缓缓睁开双眼,酒店的房间内空空荡荡。

  大梦一场,醒来什么都没有……

  庄园内,累了一天的孟清越洗完澡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窝在薄飞沉怀里。

  “累了?”

  薄飞沉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最近她吃得好睡得香,又长了点肉,没之前那么瘦了。

  他轻轻吻了吻孟清越的额头,将她圈在怀中。

  孟清越浅笑着拿起手机,回复者之前一些好友的消息。

  这时候,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是微博弹窗弹出的消息。

  【孟清越结婚】

  【季斯年孟清越番外】

  【网友磕的都是过期的糖】

  微博上,孟清越结婚的消息引爆热搜,与此同时,一封季斯年的手写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原来,之前那部戏的最后,藏着一封季斯年的亲笔信。

  只是之前大家都在看剧情,磕糖,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这封藏在片尾曲之后的信。

  信件不长,可字字句句都是落笔之人的后悔和心痛。

  【清越,距离你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八天,我时常会想起你,梦见你。

  有时候梦到你哭着说,其实你也不想离开,有时候会梦到你质问我,为什么不肯听你解释。

  无论是什么场景,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看着你站在我面前,我无法触碰。

  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够敏锐一点,察觉到你的不对劲,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没有那样伤害你,是不是我们之间还有回头的机会。

  你曾经说,爱一个人,会有肌肤相贴的温暖和疼痛,是我错了,是我……没有感觉到。

  孟清越,我知道错了,也开始后悔了……】

  写到最后,落笔之人的笔迹变得十分凌乱。

  纸张的后半部分,满是‘孟清越’三个字,每一笔,都是那样深重。

  像是写不下去了,最后彻底放下了笔。

  孟清越看着纸上的那些话,眨了眨眼,眼中有一瞬的水雾散去。

  她关掉了手机,伸出手环抱住薄飞沉的腰身。

  “好困啊……”

  薄飞沉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很快,孟清越就陷入了沉睡。

  ……

  季斯年回国后的第一时间,便是让他的私人律师帮他拟出一份文件。

  半个月后,孟清越拿着新相机研究时,收到了从国内寄来的快递。

  里面只有轻飘飘的几张纸,那是季斯年寄来的股权和房产赠予协议。

  孟清越看着手上的协议,愣了片刻后便拿起了电话。

  她拨通了那个很久不久不曾拨通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季斯年低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孟清越捏着手中的文件,低垂着头。

  隆冬时节,庄园里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抬头望过去,眼前白茫茫一片。

  “季斯年。”

  她缓缓开口,像是情人在耳边低喃,季斯年的心猛地一震。

  “嗯?”他一只手拿着耳机放在耳边,一只手撑着额头。

  “我收到你寄来的文件了,你没有必要做这些……”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措辞。

  “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一点一点努力拼搏来的,我受不起。”

  季斯年眼眶一阵灼热,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清越,这些,是你陪着我一起拼下来的,应该有你的一份。”

  “季斯年。”

  孟清越出声打断他。

  “我不需要这些,你送给我,不如拿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早点回到你自己的生活轨道吧,好吗?”

  “以后,我们各安天涯。”

  手机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季斯年缓缓的放下了手机。

  他们这一生,好像永远在错过。

  ……

  后来,季斯年创办了一个爱心基金会,专门用于救治患绝症的病人。

  基金会成立那天,季氏集团的股票上涨了许多。

  可季斯年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屋子孟清越的摄影作品,轻轻的摩挲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孟清越成了名声大噪的摄影师。

  世界各地都有她的身影,她的摄影展每隔半年一次,许多上流社会的人趋之若鹜。

  无论孟清越的摄影展在那里开展,季斯年都会不远万里的赶过去看。

  只是,他再也没有打扰过她。

  十五年后。

  季斯年心疾难医,病重之时留下绝笔——

  【我深感自己时日无多,我死后,将我葬在冰岛。

  死于世界尽头,惟愿,下辈子与她,还能重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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