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力量是哪首歌的歌词,有一种力量不可阻挡是哪首歌歌词

首页 > 娱乐 > 作者:YD1662025-04-22 21:29:07

新店劳教所是全省最大的劳教学员集散地,方圆数百公里几十个市、县所有被判处劳教的人员,都要经过这里集训、派遣。

从1994年到1996年,凡是在新店呆过的劳教人员,没有不认识马二的。名声如此显赫,原因如下:

一、魁梧有力、下手凶残、霸气十足。

二、所有劳教学员中他的职位最高——集训队“大值班”。通常一个中队设一个大值班,集训队是最大的中队。

三、他掌管着150多号劳教学员的吃喝拉撒睡,如:他可以让你吃喝或不准你吃喝;吃多还是喝少;什么时候可以吃,什么时候不许喝;拉屎、撒尿、睡觉全都如此。用他的话说:“我让他们尿几股他们就得尿几股”。我和国涌睡单人下铺就是他的安排。只要他对你感兴趣,你就会风光于众,抑或大难临头,不死也脱层皮。

四、在他的辖区范围,他有劳教学员人事任免权。比如:可以直接任免组长、茅官、领队等。不要小看这些“官”,个个可以呼风唤雨,像官场一样,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只要在他的权限范围,他会将权力运用到极致。组长,统辖一屋30人左右,在这15平米范围他是老大,行使“吃喝拉撒睡”权力。这个权力大得厉害,三天三夜也说不清,读者怎么想也不会过。茅官,主管150号人拉屎、撒尿和厕所卫生。拉屎撒尿要向他喊“报告”,他不放行你只能憋着。实在屎尿紧就要向他行贿。他看谁不顺眼,就会打发谁去清理厕所。15平米的厕所,150多号青壮年,清理时的滋味可想而知。标准只一条:走廊里不许闻到*臭味。为了达到这一标准,清理者要拿布子蹲在尿槽上、趴在粪沟边反复擦洗。粪沟至少80公分,不趴下就擦不干净,个头小、胳膊短的要把头探进去擦。一次清厕,三日手臭。

我和国涌经马二“安排”,可以随时大小便,不用向茅官打报告。马二还吩咐茅官不得指使我们清理厕所。之所以如此宽待我们,因为我们是政治犯,按他的话说:贪官污吏最怕你们这些人,所以我要关照好你们,而且不收你们任何钱物,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收拾那些王八蛋。

得知我曾经当过兵,马二就任命我为“领队”。领队主要职责:集合、报数、军训、合唱指挥。在部队,我曾当过队列“教官”,训练过新兵班长和新兵,各种动作要领滚瓜烂熟:头要正,颈要直,两眼平视前方……

经过我的调教,没几天这支队伍显得“威风八面”。事实证明,就普遍意义而言,劳教学员比当兵的智商高:向左、右转走,向后转走,许多新兵蛋子训他三、五天都学不会,劳教学员没有超过一天的。集合、报数次数与部队差不多:早操、早饭、军训、上课、午饭、军训、下午课、晚饭等。“领队”权限仅次于“值班”,高于“组长”、“茅官”,一天下来统领学员时间最长。统领期间可以发号施令:比如军训时,我可以让国涌和其他几个有头脸的出列“巡视”,从而免去十冬腊月立正、稍息、齐步走、跑步走之苦。有头脸的一般身着军大衣,“巡视”就是叼着烟蹲在一旁聊天;只有傅国涌是真巡视:“你!挺起胸。你!步子错了。你!后退一点,没看齐……”像做学问一样认真。另外我还兼职一项——讲课。上课时,我让国涌和那几个有头脸的出列维持课堂秩序,这样他们可以端着茶杯行动自由,或蹲或站或抽烟。其他学员则要坐在水泥地上老实待着听我讲课。有头脸的晃来晃去,招摇于教室,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只有傅国涌是真维持:“你,别做小动作!你们,不要交头接耳!”领队的权力也很大,如果看着你不顺眼,或想敲诈你,就可以在军训时让你出列,单独“操练”:十冬腊月迎着西北风站军姿,不用半个小时人就冻僵;假如想收拾人,会让他做正步走分解动作,下达“正步走——一”的口令后,就不管了。此时他的姿态是:左腿绷直向前踢出,脚尖下压,脚底板与地面在一个平行线、离地30公分,右臂伸直,摆动至胸前30公分处,左臂向后摆至自然摆不动。这个姿势一般人一两分钟就会晃动起来,时间再长些右腿便支不稳而全身大晃,此时领队就会名正言顺地抽你几耳光,或踹你几脚,一直收拾到你明白事理为止。

在新店劳教所集训期间,干警不给大家讲课。上课时间就是我主讲,没有教材,没有备课,内容自定。第一堂课我想从《国歌》讲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刚念完第一句歌词还没开讲,就听见窗外一声厉吼:“停住——不许讲国歌!”原来张教导员一直蹲在我身后窗户下窃听,听到号召奴隶们起来,他便“冒”出来打断。我和国涌全愣住,想不到讲国歌还会犯禁。“命令”如山,没有商量不能辩解,但课还要进行,只好以征询的口吻“请示”张教导员:“讲《团结就是力量》行不行?”他思考一会,大概觉得不犯禁:“行,讲吧。”他站在那里不走,说白了是在监听。领了“通行令”我开讲:“《团结就是力量》这首歌的歌词,是1943年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人牧虹在河北平山搞减租减息时创作的……”他一听是讲抗日、讲共产党人,就放心走了,大概还觉得站在外面监听,不仅冷,还有失体统。我一看他走了,便开始讲正题:“团结就是力量,问题的核心是团结起来干什么,团结起来干什么呢?向着法西斯蒂开火,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这时,我发现马二叼着烟晃进来。我接着讲法西斯蒂、墨索里尼、希特勒和什么是不民主的制度。刚讲到这儿,突然被马二打断:“嗨嗨——好我的陈老师,他们都是些二球货,给他们讲鸡巴民主不民主顶蛋用,他们只认老子的镐把子。给他们讲点鬼呀神的就行了。”

尽管话粗,但我明白他说得有道理,并且为了我好。从此以后,我每天讲一些姜子牙、项羽、刘邦、诸葛亮什么的,听得大家津津有味,也都跟着马二称起我陈老师。本来,以国涌的学识,给研究生授课都有富余,但没有马二授权,国涌的才华在新店被埋没。不过,他被发配到镇城劳教所后还是有所发挥——当了一年多劳教小报主编。

和部队一样,每天饭前、课前、集合时都要合唱一支或几支“红歌”,我来指挥,众人唱的极为卖劲,满肚子苦水、压抑、怨恨喷薄而出,歌声响彻新店;

五、马二有一支镐把,一头有手腕粗,另一头接近拳头粗,1.2米长短,木质很好,像是榆木,拿起来很有份量,是他的专用打人工具。在他的镐把威慑下,所有集训队学员无不臣服,见到他低眉顺眼。毫不夸张地说,他咳嗽一声,都会有人吓得哆嗦,马二所到之处鸦雀无声。以他的理论:“共产党有枪杆子,老子有镐把子,谁坏了老子的规矩,谁敢炸翅,谁不听话、不顺从、不纳贡,老子就灭他。”他的镐把比《水浒》中的*威棒威力大:*威棒两头一般粗,他的镐把一头细一头粗,抡圆了打下去带风声。当年景阳冈如果是马二郎手持镐把,“大虫”只怕三下两下就会嗝屁。

马二执政近三年,不知多少人被他打得屁滚尿流,新店人都知道。写本文之前,一个偶然机会,我碰到曾经的劳教学员郭壮雨,问他在新店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马二的镐把!”

有一天,走廊传来马二的吼叫:给我到厕所“飞”起来。我一听,知道马二要动手了,连忙赶过去“参观”,马二瞟了我一眼,没赶我走,对着旁边一个马仔说:“拿家伙来。”马仔应声跑了。

所谓飞起来,就是双腿绷直,把头低向膝盖,手掌伸直、胳膊伸直,向后、向上高高反举,此时人的最高点是屁股。

十几秒钟后马仔取来镐把,马二接过,一手拿着镐把,一手撸镐把,边撸边对着四个“屁股”说:“听好了,每人三下,不许倒下,不许出声,倒下补一镐把,叫喊补一镐把”。说完,走到第一个“屁股”后面,将镐把大头立在地下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然后双手拿起细头调整好两脚间距,突然高高挥起、落下,“嘭”一声闷响,那家伙应声栽倒,马二的瞬间姿势活脱脱一个“金猴奋起千钧棒”。栽倒那货真有种,居然一声不吭又“飞”起来,虽然全身颤抖,还是硬挺挺又吃了三镐把。怎样的意志?怎样的毅力?太了不起了,不愧是中国人!……

当晚,我问马二:“真替你捏把汗,镐把子歪上一点人就废了,抡圆了那么大力道,你怎么拿捏那么准?”他笑了笑答道:“如果让他们站着或撅屁股打,保不齐会打在脊骨或尾骨上,飞起来,往屁股蛋下方打就屁事没有,我打了几百号人一个没废,呵呵。”“他们几个犯啥事让你不舒服了?”“赌博。”“哦?这里不是不让带现金吗?”“谁知道几个小子塞到哪儿带进来的。”“赌资交政府了?”他笑笑答:“我看你们这些人成不了大事,怎么这么幼稚。我替政府保管着赌资呢,明白吗?否则我搞那么大动静干嘛,哈哈哈哈。”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把赌资没收归己了,一切堂堂正正,赌博者也无话可说,本来就违规,即便干警知道,最不济交出赌资就是。”这种现象叫“下货”。

在劳改、劳教场所“下货”是普遍现象,此种现象的理论基础是:弱肉强食。所谓“下货”是指将弱者的财物据为强者所有,而且要建立在弱者“自愿”基础上,这里已经没有技术含量,已经约定俗成,弱者家里不管送什么东西,都要自觉交给强者,强者根据自己需要决定留多少,返回弱者多少。马二这次动粗,本来大可不必,发现他们有钱后,只要往他们跟前一站,他们就会主动上交,问题在于他们“不自觉”,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赌,藐视“领导”,必须惩戒,并且还有立威、*鸡给猴看之意,一举四得,何乐不为?

说明一点:每个组,都有马二的线人,此次赌博就是线人向他告的密。大多数线人出自自愿,目的就是希望马二帮他改善居住环境。讨好马二,为马二效力,会带来好处多多:第一,会引起马二关注,你主动为他出过力,最起码他不会无故收拾你;第二,有可能奖励香烟或方便面;第三,有了接近马二的机会,说不定哪一会儿,就能搔到马二痒痒处,溜舔到马二这个实权领导的屁沟上也是有可能的,机会太重要!第四,功劳大,没准能“提干”。成为他的马仔,那就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每个星期接见日,马二就会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他女朋友带回家。

据我认识的一个牢头狱霸说,他每年“下货”价值至少三万元以上,马二恐怕更多。

看守所、劳教所、监狱是个小社会,是现实社会浓缩版,一切来的更现实、更简捷、更直截了当。马二就是拿镐把子的大贪官。

马二是我认定的特殊人物,因此有机会我就会近距离调研他,开玩笑时我说他是大贪官,他很乐意接受,只不过他说我定性不到位,要是出去后掌握了枪杆子,那才会成为真正的大贪官,现在只能下点货,小贪官而已。

马二是职业小偷,外表形象像干部,像领导,反差极大,很难与小偷联系起来。最初向国涌我俩告白时,毫无羞涩、忸怩,并且带着几分职业自豪感,让我俩十分意外。

小偷有许多种类。蹬大轮——在火车上偷,蹬小轮——在公交车上偷,溜街、溜商场——在大街上、商场里偷,搬家公司——入室偷,等等。马二是蹬小轮的,专在公交车上偷。由于有一副好长相,迷惑了不少失主,怎么也料不到站在他们身边、手持大哥大打电话的“领导干部”,会是小偷。因此他屡屡得手,用一句成语形容他甚为贴切:“盗”貌岸然。大哥大是道具,用来遮挡失主视线,另一只手用来作案。作案时机一般选择在公交车将要靠站的瞬间,原因有二:1.得手后可以尽快脱离现场;2.停车的瞬间公交车会颠簸一下,颠簸的同时迅疾“下货”,此刻失主最不容易察觉。

公交车总站往往有一个大展示栏,上面有司乘人员、公安片警名字、照片等资料,马二经常光顾浏览,以便记住相貌,确保万无一失,因为片警常常混在乘客中间逮小偷儿。有一次片警换岗,他被逮个正着,由于是屡犯,被处三年劳教。按他说:那天太大意、太敬业,才导致马失前蹄。上车后应该仔细辨认一下所有可疑人,他们与众不同,稍加注意,就能辨出,就像他们能辨出我们一样。另外,一个有钱人吸引了我,那家伙时不时摸摸左胸,一定有货。我就朝他靠过去,此时拥挤的车上仿佛什么都不存在,眼里只有他的左胸。一个“幽灵”飘来一点察觉都没有。靠站、刹车、颠簸的同时,左臂轻推、右手轻提,鼓鼓囊囊的钱包到手,瞬间的兴奋、刺激,夹杂着成就感,真他妈幸福之极……嗯?车门怎么没开?我向司机望去:他正在倒车镜里向我示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当口,一只冰冷的手铐铐住了我。他妈的,会错意了,原来他在和早溜到我身边的“便衣”“眉来眼去”。

我曾经十分认真地规劝他:“像你这样的智商、能力,干什么都可以成功,出去不要偷,做点正经生意好吗?”“呵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不止一次尝试过金盆洗手,可一上公交车就不由自主,职业习惯,完全下意识,那种冲动、刺激、诱惑,根本无法抗拒。甚至一上车我就将两手抓在横在公交车顶的扶杠上自我固定,然而一旦发现有货,一只手就像蛇一样本能地滑向别人兜里,从小到大养成的嗜好改不了,也不想改了,没有了那种享受,活着还有什么情趣?”呜呼,我理解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马二在新店劳教所可谓叱咤风云,不但可以在若大院里随意走动,还可以到各劳教中队窜游;不但可以吃小灶,甚至可以抽大烟吸毒,干部们对他似乎毫无办法。

我曾经问他其中的原因,他的回答很简单:“这一百多号狼虫虎豹,只有我能镇住,稍有松懈他们就会撕咬起来,新店的秩序就会乌烟瘴气。”

我又笑着问他:“照你这么说,新店离开你就会*?以前许多年没听说出过多大乱子呀?”

他答:“那倒不是,也有人可以镇住场子,但只要我在,就轮不上他们。关键还有一条,干部们怕我。”

我很吃惊:“怎么可能?莫非你的镐把子能把枪杆子抡断?”“你不懂了吧,他们有把柄被我攥着,谁敲诈勒索钱、敲诈多少、敲诈谁我全知道,不信?过两天我就砸他们一个饭碗给你开开眼界。”

“好啊好啊,一言为定,不许吹牛。”“你激我、将我的军?好吧,这个牛吹定了!”

“还有什么绝招吗?”

“告诉你,集训队只有姓连的队长刀枪不入,碰到抓不住把柄这号人,我的绝招就是耍无赖。有一次他找我的麻烦,说要撤掉我的大值班职务,我说你可是想好了,这里乱成一锅粥责任全在你,我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不了拿我一条命,也要换你一顿饭不香。”

“他被你诈唬住了?”

“没有,不过他知道我的能量,真闹出事来他也不好交代,最后指着我的鼻子说下不为例,呵呵,下不为例。”

听到这儿,马二更令我刮目相看,甚至都有些肃然起敬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如果真把你撤了你会跟他玩命?”

“屁!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过了几天真有一个家伙“饭碗”被砸了,马二就这么能耐,就这么风光。

我被发配到董村劳教所前夜,过去和他道别。他说:“出去后到迎新街找我,好好叙叙旧。”“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我俩紧紧握了握手分别了。半个多月的交往,他对国涌我俩的关照是多方面的,可以说,在他的权限范围他尽了全力,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友谊。

“解教”后,第一次找马二,是我到镇城劳教所看傅国涌回来的路上,路过迎新街时下车顺便打听一下。见到中年人或看上去带些流气的人就问:“认识马二吗?”“谁是马二?马二是干什么的?哪个单位?住哪里?”非常奇怪,马二应该很有名气,在一条街上找这么个“名人”应该比较简单,怎么问了十几个人都没听说过叫马二的?莫非马二不是住在迎新街?或者本来是无名小卒?不可能!那做派、那水准绝非一朝一夕练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怎么回事呢?我带着疑惑走了。

由于忙生计,过了几年,我才得空,第二次踏上寻找马二之路,这次是专程,感觉一定会找到。

到了迎新街一打问,还是那些回答:干什么的?哪个单位?住哪里?这回我可要细打听:“迎新街有几个单位?多少户、多少人?”“你是外地人?”“不,本地人。”“哈哈哈哈,本地人居然不知道迎新街有多大?”“不就是一条街吗?能大到哪去?”“大到哪去?就给你说三个化工单位,你三天也找不着北,新华化工厂、江阳化工厂、兴安化工厂,每个厂职工都在万人以上,连家属就是大几万,你先到这几个单位找找看,哈哈哈哈。”我的天,这些单位我确实知道,而且也经常路过厂门,迎新街更是经常路过,但此地处于全市最北端,仅仅路过而已,从未详细了解过,原来这条街密密麻麻竟住着十几万口人,这下糟了:大海捞针。不,马二不是“针”,马二是条大鲨鱼。

然后我就从最老的居民区“一平房”、“二平房”开始“搜索”,每个“平房”都有数百户人家,当然这里已经不是原先意义上的平房子,但还是显得杂乱……“三平房”还没搜索完,天已经黑了,二次寻访又告失败。感觉真是靠不住啊。

后来,我又蠢蠢欲动,找了个从小在迎新街长大的向导:单位同事张玉明先生,他对迎新街了如指掌。

我们驱车来到迎新街,先从“七平房”找起。有几个路边闲聊的人,看上去50多岁,像是老住户,我就上去搭讪:“老师傅,请问七平房有没有叫马二的?”“马二是干嘛的?”一个老妇女问。“他是个小偷,住过劳教。”老妇女打量一下我答道:“七平房只有两家姓马,没有一个住过劳教。”“你肯定?”“当然,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基本上全认识。”“哦,谢谢!”

没费什么周折,一下子遇到一个“明白人”。“七平房肯定没有,我们到八平房吧。”我对张先生说。“行,不过下次你要改变一下问话方式”。“嗯?刚才有问题吗?”“不是有问题,而是要讲究策略。”“什么策略?没搞明白。”张先生娓娓道来:“你不能说找小偷,找住过劳教的,一般人会警觉,怕沾上是非,找起来难度就大。”我拍拍脑壳恍然大悟:“呵呵,有道理,你说,怎么个策略法?”“应该说我们和马二是朋友,多年前借过他的钱,现在找他还钱来了。”“啊?领教领教,学者果然与众不同,好,就这么问。”

到了“八平房”,我被雷倒了:一排排、一串串、破旧不堪的小房呈现在眼前,没料到2011年的今天,还有如此“原始”的居民区,敢断言:迎新街“八平房”是迄今世界上最简陋、最古老,房距最窄、房檐最低、人口最密集,同时又是最整齐划一的贫民窟。相比之下,里约热内卢贫民窟就是高楼大厦,只有孟买贫民窟、肯尼亚内罗毕贫民窟与“八平房”贫民窟有一比。

我们俩小心翼翼地“钻”入贫民窟,虽然烈日当头还是不免惴惴:贫民窟会不会是虎狼窝呢?一个个“窟窿”里肯定有人,但全关着门,难道全在午休?走了几排房子,一个人影不见,于是继续深入。终于看见一个出来晾衣服的中年妇女。我连忙上前询问:“师傅,您是这里老住户吗?”她答:“是,怎么了?”“请问这里有没有叫马二的?”“有,找他干嘛?”“前些年借他的钱,还钱来了。”“啊?”她好像大吃一惊:“这年头还有你们这样的好人?太难得了,来来来,这边,从这数第三排,第三门。”她热情洋溢地指给我们。张先生的策略果然灵验。“请问他是东北人吗?”“是。”“他现在干什么呢?”“好像养鸽子。”我一听大为高兴,看来八九不离十!

我俩径直走到他家门前,门上没落锁,在家!“马二还认识我么?”一阵激动:“嘭嘭嘭,有人么?”“谁呀?”屋里传来回应,“不是马二!”他的声音我太熟悉了。一个小头小脸的中年男人探出头问:“找谁?”“请问马二在这住么?”“不认识马二,这是马四家。”“你是他家什么人?”“我是租房子的。”“鸽子是你养的还是马四养的?”“马四养的。”“你有他的电话么?”“有!”“来,告诉我一下。”接着我拨通了马四的电话:“是马四么?”“是我,你是谁?”“我是马二的朋友,来找马二。”“你叫什么名字?”“我姓陈。”马四好像思索了一会:“我哥好像没有姓陈的朋友,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十多年前。”“找他干嘛?”“叙叙旧。”“你先进屋坐会,我马上过去。”

我俩猫下头“下”进屋里。

不一会马四来了,也很魁梧,但跟马二长得不像,毫无马二的影子和风采。

“你老家是东北的么?”“不是!”“马二在哪?”“走了九年了。”“去世了?他住过劳教么?”“本分的很,怎么会住过劳教?”“对不起找错人了。”“我说呢!我哥都走九年了,怎么还会有朋友来找。”

误会一场。

看来只有使出最后一招,到派出所打问。

于是我俩来到迎新街派出所。大中午,所里只有一个年轻干警值班。“请问你们辖区有没有个叫马二的?”“没听说过。”此时进来一个老干警,我又问:“老同志,请问您认识马二么?”“他欠你钱了?”“不是,我来还他钱。”他瞟了我一眼:“不知道”,头也不回走了。

“怎么办?莫非马二蒸发了?”“打道回府吧,尽到心就行。”“不行,必须找到他,必须!”“好吧,咱们到老东北居住区再碰碰。”

这是一个老式“四合楼”大院,一进大门,显得很空旷,只有南楼底,一位耄耋老人坐在阴凉处扒蒜。我正要走上前询问,秘书长说:“别多此一举,没看他老糊涂了?”我俩站在院中央傻乎乎地四处张望……

许久,一个老大娘走过来。我连忙迎上前:“大娘,你们这个院有没有叫马二的?”大娘想了想:“没有,这个院只有一家姓马,是个老师。”我彻底绝望了,无可奈何地对张先生说:“算了,走吧。”张先生打着火、启动车。就在此刻,大娘突然高声大喊:“别走别走,等一下!”与此同时,一个骑着摩托的小伙子也被拦住:“他们找马二,你认识么?”“哪个马二?是不是吸毒那个?”“对对,他吸毒还住过劳教。”我激动地迎上去。“东北人、蹬小轮的,住过好几次劳教对不对?”“没错,没错,你认识他?”我忙不迭递上中华牌香烟。“死了,去年上吊了。”“啊?”我的心“突”地抽搐一下,递烟的手僵在他面前……

为了落实他说的马二是不是我要找的马二,我们俩又在附近问了几个人,说来也怪,被问的人居然全知道马二的事迹:由于吸毒,马二活得很狼狈,不仅亲朋好友躲他,连他母亲、姐姐也躲他,以致母亲和姐姐不敢回家,到外边租房住。更不堪的是,有一次他偷到钱,在街上碰到一个债主,想叫住人家还钱,谁知一见是马二,债主竟吓得落荒而逃。原因很简单:吸毒者就像蚂蝗,一旦粘上身,不吸出血来不会罢休。马二不是一般蚂蝗,而是变异蚂蝗巨无霸,只要纳入它的视线,你就在劫难逃,他母亲都躲不胜躲,何况债主?因此债主宁可放弃欠款,也不要靠近“蚂蝗”。

假如真的找到马二;假如真按张先生说的还钱来了;假如那个镐把还在他手边,后果会怎样呢?不敢想……

一代枭雄马二死了,皮夹里只剩6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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